“陛下请放宽心,龙体要紧。”
“朕又何尝不想如此,但七国较法我朝落败,虽西北之战大获全胜,但也仅是扬汤止沸。
若不早日确立精明强干太子,扫除内忧,则七国必将趁虚而入,社稷危矣。”
“陛下所言极是,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这也是最难取舍之处,实不相瞒,朕反复思量,诸皇子中,无一人能担当此任。”
“陛下,诸皇子皆为人杰,只要肯尽心竭力,仁心爱民,想来守成不难!”
“原本朕也如此想,五皇儿宅心仁厚、知书达理,本可作守成之君,但此次诛妖行猎,他竟百般推诿,似有畏妖惧鬼之嫌。
若其继承大位,稍有困厄,他便六神无主,恐怕非但不能守成,反引群狼环伺。
大皇儿倒是勇冠,但其太过刚愎自用穷兵黩武,虽能震慑宵小,但好战必亡,再加上其舅父素来野心勃勃,恐怕他若继位,大奉十年内必亡。
此次三位阁老及众朝臣想出此诛妖行猎之策,倒是一不错试炼之机。”
“陛下明鉴,此策甚妙,老朽新炼一器,可助圣上将真正武、德、才兼备者选拔出来。”
“哦?是何法器?快请讲。”
“陛下请看,此乃老朽新炼制之斩妖榜,本是司马司正有感于皇榜金册,苦于斩妖司校尉斩妖杀鬼后无法佐证,年前托老朽炼制之物。
只需携带斩妖灵佩于身,即可测算佩戴者所斩妖物等阶及数量,即时显现于榜上。”
老者取出一张五尺长黄榜出来,其上空无一字,却散发着淡淡金色毫光。
“哦?墨监正竟能制作出如此奇宝?
如此一来,不光此番行猎可将诸皇儿大将斩获一目了然,还可大力推广至斩妖司,使得贤才不被埋没,此宝益处无可估量!”
“呵呵,老朽炼制此宝也是因缘巧合,能对朝廷有所助益,老朽也深感欣慰。既如此,老朽便先行告退了。”
老者将斩妖榜及十余块灵佩呈上,在皇帝首肯下,重新走回龛上宝鉴之中。
...
大军行进数日。
“启奏陛下,前方发现大批流民。”一羽林中郎将自銮舆外禀奏。
老皇帝掀开扉帘朝外望去,却只见前方两侧尽是饿殍遍野,饿死者不计其数,自南向北逃荒而来。
韩冲早已发现此幕,独自脱离大队,寻得一老者问询逃荒因由,南疆之地虽多山少田,但地广人稀,靠山吃山,不应出现如此多难民才是。
问询之下才知,南疆数州在秋收之前,忽爆发恐怖蝗灾,不止将田中待收粮米啃噬一空,连山峰草木都不放过,到处光秃秃一片,而官府税赋却丝毫不减,饿死者不计其数。
韩冲单骑出军问询显得鹤立鸡群,虽然他如今已是三品官位,但依旧惹来众皇子、高官不满,暗道此人太过沽名钓誉多管闲事。
他欲将那老汉带回,向皇帝禀告,却被大皇子拦下。
“韩将军,些许流民而已,你难道要惊动圣听不成?父皇而今身体欠安,万勿打搅。
况你归属斩妖司,谏言陈奏乃御史言官之事,你此举乃是越俎代庖。”
“大殿下,流民数百万,饿死已不下数十万之众,何来些许之说?
末将虽隶属斩妖司,却承蒙皇恩,有权进谏,至于圣上是否纳谏,就不劳大殿下操心了。”
“你!区区二品将军,你竟敢如此顶撞本王?”
大皇子怒不可遏,他万没想到,他苦心提点,这韩冲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如此直言冲撞,让他如何下得了台。
诸多皇子,除了五皇子面露不忍,八皇子沉吟犹疑,余者俱都冷笑袖手旁观,眼看着两者针锋相对,韩冲携老汉丝毫不停,朝銮舆方向行去。
大皇子此刻也是进退两难,若是别的三品将军,哪怕是千牛将军、中郎将,他也敢将之鞭策。
但此人却是当着他的面斩杀毗卢十二王子的韩冲,他又如何敢如此施为,面对韩冲倔强冰寒目光,他的手脚皆有些发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者擦身走过。
身在銮舆中老皇帝将此幕看在眼中,竟有些发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定神望去,韩冲已携老汉行至舆前。
“住驾。”
整条舆驾尽皆停步,皇帝走出舆车,平静看下。
“启奏圣上,末将韩冲禀奏,南方数州历经蝗灾,流民数百万,尽是饿殍,恳请圣上命州郡减免税赋,开仓赈济,剪除蝗群。”
“哦?
传靳阁老。”
“老臣参见陛下。”
“靳爱卿,为何南疆诸州蝗灾蔓延,朕未曾接到奏报?”
“禀圣上,老臣亦未曾接到门下省知会,或许蝗灾突发,诸州刺史还未来得及奏报朝廷。”
“嗯,诸位皇儿,列位爱卿,你等对此事如何看待?”
“启奏父皇,蝗灾自古属于天灾,父皇乃是天子,可沐浴斋戒,开坛设法,祈求上苍撤去。”
韩冲心中愕然,看向说出此等谬论的五皇子,而其余诸皇子也露出深以为然神色。
“五殿下志虑忠纯,所言大善,再辅以免赋赈济,蝗灾可迎刃而解。”靳阁老亦点头赞许。
“嗯,即刻拟旨,免蝗灾过境州郡赋税三年,开启州库赈济,不得有误。
筑造香台,明日午时,朕亲自杀牲祭天。”
“圣上,蝗虫乃凡间害虫,又与上天有何关系的,理应剿灭之才是,否则蝗灾将持续蔓延,祸害百姓更甚。”
韩冲没料到,老皇帝居然真的要设坛祭天,赶忙谏道。
闻听此言,不止诸皇子、重臣错愕,便是老皇帝亦略显怒色,他方才下旨祭天,此子竟敢如此胡言!
“大胆韩冲,不止当众冲撞本王,居然还敢蔑视天意,其心可诛!”
大皇子心中一喜,立加怒斥。
“韩将军,朕念你专职司事,不谙世情,且先退下,此等祭天大事,万不可胡言,以免影响国运。”
老皇帝摆摆手命道。
“圣上,末将愿主持灭蝗大计,若不能剿,甘领责罚!”
“混账,韩冲,你竟敢屡屡违逆圣意,还大言炎炎夸口剿灭蝗灾,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此次不止大皇子怒急斥责,余者俱群情激愤,严加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