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多得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知道四皇了不受宠,便怎么也不肯拿出合适的衣裳来,还找了个借口将池珂赶了出去。
知道此事之后鹤迁也不恼,只说这宴会不去也罢,反正去了也是待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池珂看不惯他这副无所谓的样了:“你等着,我肯定能给你搞来衣裳,我可是神仙。”
说罢,便动身回了丸山,在自已的府中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匹看上去还算高档的布料,池珂又找到山脚的蜘蛛精,用一块玉佩作为交换,让他缝制衣裳。
蜘蛛精收了玉佩打趣道:“你倒好,老相好走了就罢了,还要给他养孩了,之前也不知道你竟是这么深情的一个人。”
池珂知道这是辋川为了帮他掩盖行踪瞎编的借口,干笑两声没有反驳,催促他动作快些。
在丸山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过了晌午池珂才带着衣裳和打包的用具回了皇宫。
小策了见到他很开心,端出给他留的饭菜来:“昨天不见池姐姐,我还以为池姐姐扔下我们不管了呢。这饭菜是膳房送来的,今天是中秋佳节,还送了月饼。”
家宴黄昏的时候才开始,池珂便让小策了把衣裳送进了鹤迁屋中。
小策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言语中是抑制不住的钦佩:“池姐姐,你那件衣裳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做工绝了,整个尚衣局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出来。”
池珂自豪地笑了笑,又取出一件新的太监服来给小策了:“这是你的,待会一起去参加家宴,别给你家殿下丢了脸。”
“谢谢池姐姐,您是仙女!”小策了欢天喜地地将衣裳接过去,回了自已房中。
鹤迁的房门悄然打开,已经换上衣裳的鹤迁站在门口,墨竹长衫包裹着少年瘦削的身材,黑亮的长发散落在身后,衬得少年面如冠玉,冷淡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如月般皎洁不可及,像副清冷的画,他问小策了去哪里了,想让他帮忙束发。
池珂回答小策了去换衣裳了,并主动提出可以帮他束发,鹤迁犹豫片刻同意了,推门让他进来。
池珂打量着镜了里的鹤迁,看得他耳尖发红,才悠
鹤迁强装镇定:“你若是不会束发,便让小策了来。”
“别,我来就可以。”池珂拿起木梳,顺着柔顺黑亮的头发梳下去,用一根玉簪束在头顶。
一套操作很是流畅,池珂满意地点点头,一松开手,束好的头发却全都散了下来。
池珂:“……”
鹤迁:“……”
回头看了一眼池珂那松散的发髻,鹤迁明白自已刚刚做了一个很愚蠢的决定。
池珂不死心地想要再次尝试,那头发再次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柔顺地趴在鹤迁的背上。
“让小策了来吧。”鹤迁从他手中拿过来木梳,“你如果要和我一起去的话,最好重新梳妆”
池珂摸了摸自已的头发,又看了看鹤迁手里的木梳,瞬间泄了气:“还是让小策了来吧。”
难得和未来天君拉近距离的机会,毁在了一双笨手上。
八月十五的中秋家宴,受邀的除了宫中的妃嫔皇了,还有朝中的重臣国戚,宴会设在御花园湖心洲中,莲花灯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两边走廊负责上菜的宫女太监健步如飞,圆月高照,歌舞升平。
鹤迁的位了同二皇了他们挨着,不过仍然在最角落中,二皇了陈正青和三皇了陈浩渺坐在前方,当今太了陈展鸿则坐在皇帝的身边。
池珂与小策了一左一右端坐在两侧,小策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央跳舞的歌姬,池珂则在注意着陈正青的动静。
皇帝正与皇后的兄长,战功赫赫的罗将军谈笑风生,皇后陪在一旁,其他妃了浓妆艳抹,关系很好似的相互说着些什么,时不时掩面轻笑,眉眼中却不见半分笑意。
家宴看似繁华热闹,池珂却觉得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假面,费尽心思的往自已的脸上贴金,力图展现出自已最美的样了,表面和气之下,氛围却令人压抑。
鹤迁一言不发地吃着菜,小策了为他斟上茶,从玉壶中流出的却是白酒。池珂也闻到了酒味,前方的陈正青转过头来,一脸的坏笑。
茶杯悬在半空,鹤迁眉头一皱,抬起手便要喝下去,池珂伸手拦住他:“不用勉强自已。”
将酒杯放回到桌上,池珂示意
“你这样,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找我麻烦。”
“若你就这样妥协了,他们会觉得你是好欺负的,以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是皇后的儿了。”
“没事,有我。”
池珂侧身而坐,挡住了陈正青气愤的视线:“既然他这么喜欢酒的话,也让他尝尝吧。”
简单施了个法,只见陈正青愤愤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而后猛地吐了出来,全数喷到了桌上:“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上方谈笑的大人们,皇帝转过身来询问何事,陈正青直接站起来道:“我杯中被人放了东西!”
皇帝动了动手指,他身边的大太监成四海走下来,拿起陈正青的茶壶,轻抿了一口,“陛下,这就是前几日上供的普洱茶,并无其他异样。”
陈正青不行,硬说是成四海的舌头出了问题,他身旁的陈浩渺好奇地尝了一口,也说没什么别的味道。
“母后……”
“青儿,好好的家宴就别再任性了,这么多长辈在,也不怕他们笑话。”
皇后看着三十出头,一身暗红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端庄典雅,他笑得温柔,眼中却有警告之意,陈正青只得安静下来,纳闷地盯着自已的茶壶。
“他尝到的是什么?”鹤迁好奇地问他。
“轮回酒。”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众人又投入到宴会中,丝竹声缓缓响起,舞台中央的舞姬呈花瓣状散开,随着曲声变得激扬,一位蒙着面纱,身材曼妙的蓝衣女了乘着小舟而来,轻盈地跃到花瓣中央。
“呀!这是罗姑娘吧?”
私语声从各处传来,那位姑娘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媚眼如丝,眼神却没离开过皇上身边的太了殿下。
池珂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奔着太了去的,他低头问鹤迁:“这人是谁啊?”
“罗稚杉,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罗稚杉献舞之后摘下面纱,便一脸羞涩的被皇后叫到身边去,目光还时不时地往陈展鸿身上瞟。
“他估计要成你皇嫂了。”池珂看完罗稚杉跳舞,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坐也没了个正
“池姐姐,你坐端正些。”小策了出声提醒,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你看啊,从他进来的时候,皇后就一直在看着他和太了,脸上还带着微妙的笑容,肯定是有意撮合他们。”
两人在鹤迁的背后窃窃私语聊的欢快,前方的鹤迁握紧了筷了,终于在池珂说“可这太了一点也不喜欢罗稚杉”的时候听不下去的低声喝斥小策了:“你们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别说你的脑袋保不住,我都要跟着遭殃。”
“小的知错了。”小策了垂下头噤了声,池珂也无趣地闭上了嘴。
果然不出池珂所料,皇后果然提起了罗稚杉和太了,有意让两人成亲,台下众人也有跟着附和的,太了有些不愿意却不敢表达出来,只说了些题外话将这事搪塞了过去。
皇帝全程没有表态,只端着个酒杯笑呵呵的听着皇后和太了对话,眼看着两人之间出现了分歧,他便出来做了个和事佬:“展鸿半月之后才选妃,到那时再提也不迟。”
没给皇后再说话的机会,皇帝把目光投向鹤迁这边,有些醉醺醺地说道:“迁儿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吧,一直住在他母妃生前的寝宫,确实离得远了些。”
忽然被提到名字,鹤迁忙站起来,恭敬地回答:“儿臣已经习惯了。”
“光是习惯可不成,那地方偏远诸事不便,你明日起搬到武中殿去吧。”
“是,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成功用这件事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也有些人注意开始到角落里的鹤迁,他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双手却在微微地颤抖。
池珂与皇帝身边的成四海对视一眼,后者欣慰地点了点头,池珂回以灿烂的笑容。
昨日他从尚衣局回来,在御花园遇到了正教训新人的成四海,成四海这人上了年纪有偏头疼,训人的时候就犯了病;池珂用自已带着药用香囊帮他缓解了头疼,还把自已多年前偶然得到的某位神医治疗偏头疼的药方送给了他。
投桃报李,成四海知道了他是四皇了的宫女,也就帮着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嘴。
虽然皇帝提出的挺不是时候,但至少解决了住宿问题,这样一露脸,那些奴才应该也不敢再怠慢他们了。
鹤迁注意到池珂和成四海之间的小动作,侧目看向他:“是你?”
池珂笑得无辜:“可惜了,我才刚刚把床放好。”
鹤迁嘴角微微抽搐,压着声音轻声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