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乔婉为了招婿一事筹谋了许久,特意将历年来科举会考的知识点全都做了归纳,为春闱一事做足了准备。
她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她兄长已经陨落,但像兄长这般杰出之人必然还是有的。
只是她一届女子,去的地方不多,她不能保证自己真的就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她没敢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对方身上,反倒是自己提前温习了历年来的春闱考题。
她打算先寻得一位资质较好的书生,就算不能与兄长相提并论,但若是经她一手教导后,必定也能与兄长相差无几了。
只是没想到她遇见的是梁衍,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优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说的大抵就是他这样的人吧,根本不需要她来教。
只可惜,梁衍虽说学识渊博,但为人过于单纯了些,也没有追名逐利之心。他参加科举也不过是受一些同窗劝言,方才打算一同前往。
乔婉在他身上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成功让他有了名利之心,后来陪他进京赶考,也是她时刻守在他身边,陪他日夜苦读。
如今一晃七年都过去了,这会儿想起来都是些很久远的陈年旧事了。
现如今要让乔婉再重温这些陈年旧事,她其实是不太愿意的。
前世她名利之心太重,所以便没觉得官场之路艰辛,哪怕再苦,她也咬牙坚持下来了,因为,没有回头路可走。
可这一世不一样,一切都还未开始,或许,她和梁衍可以试试过另一种人生。
只是,若是不做官,兄长的大仇她又要如何去报?
上辈子兄长之死在她心中一直是一块心病,她曾无数次派人去湖中打捞尸体,想要将他入土还乡。
直到兄长离世的第十年,也是梁衍位及丞相时,她才终于从湖里捞到了兄长的尸首。
当时因无法确认是否真的是兄长的尸身,梁衍便派了仵作前来查验。没想到这一查,反倒是将死因给查出来了。
兄长根本就不是像严如岐说的那般,被山匪戮杀后抛尸崖下,而是被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晕头部后再丢下悬崖的。
当
年之事过去太久,严如岐也早已成了兵部尚书。乔婉无法命他前来对峙,只能私下找寻当年的那群山匪,以及衙门办案之人。
可惜那些人,早就被严如岐以各种名义虐杀了。幸好在她寿宴那日,下属来报,说是寻到了一条漏网之鱼。
但遗憾的是,她都还没来得及审问那人,就突然重生到了七年前。
虽然她未能亲自从那人口中审出些什么来,但她已经猜到,此事定然与那严如岐脱不了干系。
只是现如今,严如岐早在三年前就已进京做了官,甚至已经娶了苏璇,梁衍这辈子若是不入官场,恐怕很难将他的罪行揪出来。
这事乔婉虽还未想好到底如何抉择,但私底下她已经开始派人去县里探寻梁衍的消息。
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先找到梁衍再说。
她和梁衍成婚七载,早已是老夫老妻了,但当年初见梁衍的那一幕,她始终没忘。
他头戴一顶白色方正巾帽,身着一身宽博整洁的玄色衣袍,背对着她,与一旁的道友交谈。
那挺直的背脊有一对极其漂亮的蝴蝶骨,身材颀长,腰细如束,整个身型极其优美。
只是一个背影就已如此好看,乔婉不由得对他充满了兴趣。
后来他转头,露出了正脸,面如冠玉,目若繁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柔和明媚,好似那下凡而来的仙人一般。
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玄衣,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那股温润儒雅之气。谈笑间,举止优雅礼貌,一身正气。
那日乔婉打量他许久,越看越满意,尤其是那双如繁星般的眼眸,莹润明亮,比旁人多了抹灵气,阳光之下异常耀眼。
第一次见他,乔婉就从他的眼睛里瞧见了星星。
如今算算时日,梁衍应该早就来到了鄂县,而且没记错的话,前世她与他的初次相见就在明日。
一想到即将与他见面,乔婉心里竟还有些激动了。
也不知道梁衍是不是也重生了,明日她见到他时,应该怎么同他打招呼?
是和前世一样,还是直接上去与他对暗号?
乔婉正想着,丫鬟碧儿突然火急
火燎地冲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不急,慢慢说。”乔婉淡定地转过头来说道。
碧儿喘了几口气,这才将事情道出:“您让我打听的那个梁衍,他根本就不在咱们县。”
“你说什么?他不在?”乔婉眼神陡然一惊,目光凝向碧儿。
碧儿点头,解释道:“是的,我听人说,那个梁衍已经于一个月前就离开了咱们县。与他同行的还有个白衣书生,听说长得还特别像,像……”
“像什么?”
“像咱大少爷。”碧儿咬牙沉气道。
这回乔婉是彻底蒙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前世这个时候梁衍分明就在鄂县,怎会提前了一个月就离开鄂县了。
还有就是,兄长的尸首是她亲眼所见,由仵作检验查实的,断然不可能还活着。
碧儿见她不信,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奴婢觉得也不太可能,大少爷都已经离世三年了,怎会还活着?倘若真活着,那他为何明明回了咱县却不回家呢?这流言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要我看,肯定都是胡诌的!”
乔婉没心思琢磨碧儿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梁衍不在鄂县的消息,心中烦躁至极。
明明,明日他们就可以相见了,为何他会提前去了京城?
京城如此之大,考生又众多,现在,她要去哪才能找到他?
“对了,你有打听清楚,他现在到哪了吗?”乔婉烦躁的揉了揉额头,问道。
碧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与他同行的只有一个白衣书生,他们二人好像是奔着今年春闱去的。不过话说回来,小姐您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梁衍这一号人物的啊?”
这梁衍她打听过,是外地人,名声尚可,学识渊博。虽然和她家小姐可以志趣相投,但小姐她平日里从未去过外地,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梁衍的?
乔婉没有回答碧儿的问题,只是微沉了一口气后,便立马下了决定:“碧儿,收拾些细软,明日我们去京城!”
既然山不来就她,那她就去找山!
“去京城?”碧儿愣住,“您该不会
是想参加春闱吧?”
“别瞎说,这种欺君之罪的事我才不屑于做呢!”她进京当然是为了找梁衍啊!
碧儿一听她没有春闱的心思倒是松了口气,但心底还是压不住疑惑又问了起来:“那小姐您进京是为了作甚?前些日子您不是还让奴婢为您找青年才俊入赘乔家吗?您这要是突然一走,那这里怎么办?还招姑爷吗?”
乔婉闻言却是柔媚一笑,告诉她:“傻瓜,还招什么啊?我这不是已经招到姑爷了吗?”
“招到了?谁啊?奴婢怎么没听太明白?”碧儿撅着嘴一脸懵懂地挠了挠后脑勺。
乔婉眨了眨眼,唇角渐深,笑了起来:“碧儿,梁衍,就是新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