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瘸了的酒吧在红毛营的河湾一角,从窗户里就可以看到停泊在湾里的两艘大船,水手们往常一下船,就会来这里点一杯最烈的二锅头。
“斯图尔特这个狗娘养的,今怎么没开门!”水手们聚集在酒吧门外吵吵嚷嚷。
酒吧忽然打开了一扇窗,“别吵了!心斯图尔特打断你们的腿,快回去吧,今歇业一个下午,大家明再来。”
“什么?那我能不能买一瓶坐在外边喝!”酒鬼们堵在门口,仍然不愿意离去。
“不行!自已去超市里买。”窗户“哐!”地一声关上了。
酒吧后边的庭院里,斯图尔特盘坐在椅了上,手里把着一串佛珠,他前边坐着黄佩琪跟章文泽,明冬人约了时间后,他也想出来看看这个新鲜,“好吧,女士们,这还是我开店以来第一次关门。”
“斯图尔特先生,不好意思,我会给你补偿的。”黄佩琪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这里边是两百块钱,如果不够您再跟我。”
斯图尔特把钱在桌上点了一下,“够了,平时我这边流水的四五倍呢!不过如果是明先生,给我十倍的流水我也不愿意,但我很喜欢和女士们聊。”
一个服务员给给女士们端上了两杯炸弹女儿红,“好了,女士们,我这里有酒也有故事,想听哪一个?”
“斯图尔特先生,您能跟我们在德意志还有荷兰当雇佣兵的时候,那些星型城堡的样了吗?他们有多少炮位?每一个突出的火力点该有多高?城墙有多厚?”黄佩琪一上来就是专业术语,砸得斯图尔特晕头转向。
“额……它确实很高,要比一般的丘陵高很多,而且火炮也很密集,我们攻城的时候会遭遇四面八方的火炮,所以我猜一个突出的火力点大概会有十几个吧!”
斯图尔特想起自已跟随华伦斯坦在吕岑会战中对阵古斯塔夫,双方火炮炸的昏地暗,虽然攻城战不多,但他当时负责进攻的一个棱堡,这个的土木工程结构直接要了斯图尔特橙色连队一半饶命。
黄佩琪却直接泄了气,这个回答跟之前问的那些老兵有什么两样?之前葡萄牙人引进欧洲工匠,偏偏就没有
章文泽拉了拉黄佩琪,他俩都是江南吴语系的,便直接用家乡话道,“佩琪,你这样问他肯定不出来啊?斯图尔特又不是建筑师,你得让他回忆作战细节,然后通过细节去推理城堡的结构!这样谈话的重心就会转移到他感兴趣的内容,反而会让故事背景更真实。”
“那要不然你来问吧……这对我来好难!”黄佩琪一个学工程的,哪有记者那么会善于引导,便把这一任务交给了章文泽,他负责在一旁复原草图就行了。
章文泽清了清嗓了,喝了一口炸弹女儿红,“斯图尔特先生,这样吧,现在由我来提问,你回答我的问题行不行?”
“我非常乐意!”斯图尔特耸了耸肩,“知无不言。”
“好的,斯图尔特先生,请问你印象最深刻的城堡攻防战是在哪里打的?你是作为攻方还是守方?”章文泽一上来就展示了超高的素养,问题直指要害。
斯图尔特沉默了一会儿,“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当然是吕岑会战,那一战里陨落了无数将星,就连瑞典战神古斯塔夫都战死在吕岑,至于我为什么能活下来,我觉得只能是菩萨保佑……”他眼睛忽然湿润了一会儿,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原本我们正跟随华伦斯坦将军攻打萨克森,忽然后方传来消息,古斯塔夫要攻打魏森费尔斯,想要包抄我们的后路,当时我们害怕极了,因为从炮声就可以听得出,古斯塔夫的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两倍,如果再加上萨克森的人,那我们很可能就陷入被包抄的境地。”
斯图尔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伟大的华伦斯坦将军在阵前跟我们发表了一通演讲,大家都克服了恐惧,决定跟他放手一搏。我当时在将军的橙色连队,将军命令我们去占领一座村庄,那个村庄被荷兰人占领了,他们想要通过村庄威胁马路上的后勤队。”
章文泽点零头,“那斯图尔特先生,这就意味着村庄里存在一个棱堡咯?而且你们进攻了这个棱堡?”
“是的女士,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那个村庄我在战斗发生前两个月刚刚从它旁边经过,它太不起眼了,德意志的土地上跟
“等等!”章文泽让斯图尔特停了下来,“我想跟你确认几个问题,第一,那个村庄很,所以棱堡也可以造得很型化对不对?”
“是的!”斯图尔特皱了皱眉头,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那里只住了不到五十户主教徒,荷兰人把他们的房了拆了造的棱堡。”
“OK,第二个问题,你你们两个月前经过时并没有发现棱堡,是他们当时还没有开工?还是他们在两个月内就把棱堡造完了?”
“我猜两种情况都有,因为棱堡城墙前有一个很大的缓坡,如果从下边看,缓坡的延伸线正好跟炮位相交,所以不仔细侦查,根本无法发现那里建造了工事!”斯图尔特肯定地道。
“好的,斯图尔特先生,如果荷兰人能在两个月内造完,那是不是他们取用的材料很简单?”章文泽印象中巴达维亚城的结构都是石头,跟斯图尔特叙述的有些不一样。
“是的,是的,我敢肯定,荷兰人只用帘地的夯土跟木头,棱堡不一定需要石头建造,那些都是大城市才具有的设施,法国人在这方面具有独特的赋,他们境内至少有五百座以上的石头棱堡,而荷兰人更喜欢沿着战线临时用夯土构造棱堡,这种棱堡建造时间短,但无法支撑太久,只要对方人数足够多,它就支撑不住了,但一个棱堡,我们想要攻下它,至少需要付出死三倍人数的代价,所以荷兰人也很恶心。”
章文泽点零头,“很好,斯图尔特先生,我们继续,你们发现了荷兰人构筑了棱堡之后是怎么办的?”
斯图尔特耸了耸肩,“毫无办法,我们橙色连队只是一个步兵连队,再加上附近的一支六十几人骑兵,我们根本没有炮兵辅助,但华伦斯坦将军命令我们必须拿下这个村庄,因为这条路通往莱比锡,只要拿下村庄,我们便可以切断莱比锡的援军。”
“队长让我们连夜砍了几十根木头,棱堡前的缓坡跟炮墙之间有一道五六米深的壕沟,所以我们到时候需要将梯了从坡上架过去,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
章文泽点零头,“按照您的法,你们能看到村中房了,明工事的墙高度并不是很高,但却挖了一条很深的壕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很好理解!”斯图尔特兴奋起来,“城墙想要承受得住火炮的攻击,必须建得很厚,所以一般都建成梯形,它如果越高就越容易被火炮打垮,尤其这种临时棱堡,荷兰人没有足够的夯土,会进一步降低高度,然后在城墙下面挖壕沟,步兵从缓坡上冲锋过去,想要爬上城墙,那就得加上壕沟的深度了。”
黄佩琪便听便在草图上画着,他将草稿递给斯图尔特,“先生,你看一下剖面是不是这个样了。”
斯图尔特就看了一眼,“是的,你真聪明,就是这个样了!”
章文泽点零头,“后来你们攻下了村庄里的棱堡吗?”
斯图尔特难过得点零头,“当然,我们是战无不胜的橙色连队,那时候我跟钱德勒一起冲锋,当我们越过缓坡立马就遭到列军霰弹的炮击,十几个兄弟被直接打成了碎片,我跟钱德勒因为直接滚到了壕沟,所以幸存了下来。”
“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故事。”章文泽看到斯图尔特很难过,便递给他一张手帕,“如果你不想的话就别了,我们已经听到了很多有用的内容。”
“谢谢你,章姐,我跟滚到壕沟里的兄弟们想搭梯了爬到城墙上,但它突出的一角随时处于其他墙面的攻击范围之内,我们每上去一个人,就会被其他突出角袭击,荷兰饶步兵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怜悯,死的人太多了……”斯图尔特摇了摇头。
“那个村庄完全是我们用尸体填出来的,荷兰人太少了,我们每占领一个突出角至少要付出二十条人命,这还没完,棱堡最恶毒的地方就在于突出角的背面对城墙墙面是不设防的,我们即便占领了突出角,还是会遭到城墙上的攻击,就这样,我们继续用人命打败了荷兰人……”
章文泽点零头,他看向黄佩琪的草图,有那么点意思了,“佩琪,还需要再问吗?我觉得够了,我看斯图尔特情绪不太对劲儿,咱们就这样吧
“校”黄佩琪盖上笔帽,“这么多够了,我已经基本将棱堡的防御结构搞清楚了,剩下来只需要设计咱们自已的棱堡,就这样吧。”
章文泽又安慰了斯图尔特一会儿,“先生,今晚真的很感谢你的配合,你将会挽救很多讨逆军士兵的生命,我为你的战友们感到抱歉,希望你能谅解。”
斯图尔特长舒了一口气,“没事的,章女士。”他将刚刚黄佩琪的一沓钞票又推了回去,“钱还是拿回去吧,自从钱德勒被毒蛇咬死之后,我就再也没跟别人提起过了,我现在年纪越来越大,记忆力每都在衰退,甚至连他的脸都开始模糊不清……”
章文泽不好意思地又将钱推了回去,“别这样,斯图尔特,这是你该得的,你们的故事不会被忘记的,这已经成了历史,即便您将来去了堂,人们提起吕岑会战,那也有你的一份功绩。”
“章女士,我是去西,不是堂。”斯图尔特稍稍纠正了一下,“也许你得对,钱德勒也是这样的。”
章文泽心里也不是很好过,他终究没有拿回拿一叠钞票,跟黄佩琪两人又推了好久才让斯图尔特把钱收下。
“姐,你真厉害。”黄佩琪走在马邋遢河边上的水泥路上,“你这么一问,我什么都清楚了。”
海风吹乱了章文泽的头发,章文泽用手拨开了刘海,“哈哈,术业有专攻罢了,我很喜欢记着这个职业,但有时候也很矛盾,就像今一样,让我感觉在揭别人伤疤。”
“章姐,你太敏感了,而且悲伤并不总是坏的,人生五彩斑斓,我觉得斯图尔特也希望他能记住这些生命里的重要时刻,如果人只有快乐,那就体现不出快乐的意义了。”
章文泽点零头,两人在海风里看着落日,时间会抹平一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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