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杜家村
因为地势的原因,杜家村良田不多,山上开的地只能糊口而已,家家户户种麻沤麻纺麻线织麻布,也能有衣蔽体,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很穷的村子,这几年?山地又种上了棉花,织的布又多了一种棉布。
而她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麻布从今年?开始也发生?了变化,这麻布不是越薄越好,有人?要厚墩墩的为好。
时下?麻布可抵赋税,可去集市换钱,但是价钱极其便宜,一匹布不过两三百文,却要耗一个妇人?一个月的时间。
桂芝要的麻布需要单独搓麻线,因为她要的布料厚实,用?料是普通麻布的双倍,所以她给价钱也是两倍,五百文一匹。
起初这种麻布只用?来做帽子,桂芝都是让两个舅母帮着织的,织好的麻布桂芝特别的颜色会自己调自己染,这种厚实麻布料的帽子到现?在还是帽帽小屋独有的。
两个舅母织布供桂芝一个铺子绰绰有余,直到今年?春天又有了变化,桂芝铺子里添了新品麻布包包后,用?货量一下?子加大了,初时两个舅母夜里加班织布,白天呵欠连天,程山知道?后劝她们?,
“你们?都去过你姐夫家里,看看人?家怎么做的呢?你忙不过来就把活放出去一些,没的为了这点钱熬坏了身子。”
“那爹你说放出去多少钱合适?”
“四百五十文吧,我也帮你们?算过,虽然用?麻线多了些,但是织起来也快的多,她们?肯定乐意?的。”
这个价钱果然都很满意?,过完年?程远就每半个月给田家庄送一次货,田树满都是货到付钱,程远也学了姐夫,谁家送布过来他就把钱给人?家,所以各家织好了布都马上送过来。
一大早,程远打开院子门准备出去挑水,
“嫂子,这么早就来啦?”
“昨晚才织好一匹,你不是明天要去送货吗?先给你送过来。”
程远把挑子放下?,接过来麻布回了东厢房,她媳妇也才起床,正在外间把换洗的衣物捡到盆子里,等会要端到水潭边清洗,看见他抱着一匹布进来,忙接过来,她
也没急着进屋拿钱,而是先把布料打开检查了一遍…
程远把这批布送到大姐家后,田树满对他提了个新的要求,
“桂芝说想?用?棉花织这种布,你回头让你媳妇先纺一些如这麻线一样粗的棉线送过来,待染色后织来用?。”
桂芝如何会每种颜色都自己染,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她把那麻布的五色都放给了染坊,而新送来的棉线也是如此,她挎着这些粗棉线到了常合作的染坊,染了出货最快的黑色,打定主?意?若是不好卖,就自己用?来做鞋子穿。
现?在铺子里那二十文的麻布包就是这种粗棉线做的,只是却不好卖,只当了个衬托把十文的麻布包给卖的突突的,桂芝在琢磨怎么把这包卖出去呢?
她不承认这批包做的丑,只认为没碰到识货的,明明这种黑色的粗布斜挎包挺好看的啊!要不自己再去做几个铜扣配件点缀一下??
“桂芝,你在哪?”
张骐的高?嗓门在后院里响起。
他大哥张景中探花后就是各种小型宴会不断,张太太不想?在家张罗,客人?也拘束,就找了家相熟的酒楼包了间包厢设宴,至于大宴,要等乡下?亲戚都收到信后才在家里办,所以张骐得了点小空就跑了出来。
“在这呢!”
看了眼?手?中的黑色粗布包,桂芝脑筋一转,直接拎着来到了后院,正好今天张骐是一身黑色长衫,
“来,帮我试试这个包。”
张骐就站在那里乖乖的让桂芝把包挎到肩上,桂芝后退着离远了看两眼?,还行啊!
“两位大哥觉的怎么样?”
“挺好看的。”
王护卫只会点头,不好看也要说好看,况且还真不错。
好吧,桂芝耷拉了脑袋,自己给做成男包款式了,女孩子的包要再小点才对啊!这时代不流行粗犷啊!
她上前要把包拿下?来,谁知张骐一扭身子躲开了,
“不用?拿了,我就这样背着吧。”
这人?真是厚脸皮!桂芝无语的指指靠墙的凳子,
“坐吧,你今天是有多长时间的空?”
“到中午回家吃
饭,你有没有活计让我帮忙的。”
“有的,”
桂芝对使?唤张骐一点都不客气的,
“你的字写的不错,来帮我写几个大字。”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桂芝去后院开了门,只见叶蔚林提了个篮子站在外面?,
“叶公子,你这是?”
“我去买菜,我表叔让我把你要的牛角梳顺路带过来。”
叶蔚林说着低头从竹篮子里拿出一个布包,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陌生?公子站在桂芝后面?,面?上带了一丝诧异,
“这位是?”
“给我吧!”
张骐一伸手?把布包抢了过来,反手?‘砰’大门关上。
“你干嘛!”
桂芝要气炸了,把人?使?劲往后一推,自己又打开门对着外面?吃惊的叶蔚林歉意?道?,
“多谢叶公子了,我回头记账上,改天跟牛伯伯算账啊。”
那边叶蔚林离开了,桂芝火气还未消,回头把人?拉到了门外面?,
“人?家好心好意?给我带货过来,你竟然当着人?家的面?甩门,你现?在就站在这里。”
说着‘砰’把门给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她把门打开,一扬下?巴,
“你是什么感觉?”
“刚才那人?是谁?”
张骐却问道?。
王护卫刚刚探出门廊的头‘嗖’的又缩了回去,还以为二公子会甩袖离去呢,是自己高?看他了。
…
潮湿温暖的东南风带着雨水洒向了京城的大地,这片饱受干旱的土地接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灌溉,随着这股湿润的风从南方来的商船也驶进了京城,高?扬着‘施’字旗的商船直接停靠在了租来的院子里。
这条河道?里靠边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商船,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商户租下?了靠河边的院子,就因为他的便捷。
施成竹到的时候已经傍晚,儿子施岚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爹,这一路可顺利?”
“还行,”
施成竹颔首道?,
“京里春天可有什么大事?”
“今年?的一甲进士如爹猜测的
一样,还是民间举子拔了头筹…”
“这就好,岚儿好好读书,假以时日咱们?施家的门楣也可以换一换。”
“孩儿定当好好努力。”
施岚说完又想?起一事,
“爹,那‘神算子’孙顺派人?来寻过父亲,只说父亲到了给他个信,他有事相商。”
‘神算子’孙顺也是一位江湖中人?,早些年?是刀口舔血的人?物,只是这些年?收了收心性,领着一帮兄弟跑京城来经商了,施成竹和此人?酒桌上见过,
“我知道?了,待明日我去铺子里再说。”
施成竹一早到了铺子,差掌柜的到书画铺子回了话,很快掌柜的回来道?,
“东家,孙当家邀你中午到酒楼一叙,他说有事相求。”
绣品铺子旁边的酒楼二楼雅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顺方道?明自己的意?图,
“听说施老弟和帽帽小屋的东家是邻居,我冒昧的想?请老弟帮着做个中人?。”
果然是宴无好宴,施成竹没想?到他提这么个要求,
“你一个卖字画和绣品的和卖帽子的有什么交集?需要我做哪门子中人??”
“老弟可知我是哪里人??”
施成竹摇头,这他如何清楚。
“我是荆楚人?,我们?那里山多,几乎家家都有种柑橘…”
施成竹心里一跳,知道?他的来意?了,
“你是想?出钱还是…”
“我既然找施兄弟做中人?,那自然是想?出钱,若是事成,我给兄弟这个数。”
说着孙顺朝他打了一个手?势。
施成竹却微微摇头,
“这就免了,我和田兄弟情分非同一般,他父女二人?在京城讨生?活也不容易,你既有诚意?我就帮你说和一二。”
***
桂芝隔着窗户看到施成竹对自己招手?,忙跑到了竹墨轩,笑着问道?,
“施伯伯,你何时到的?”
“昨日才到,你父亲这几日可来京城?”
“他要到下?个月来,施伯伯有事我就给他捎个信。”
“倒还真是有事…”
田树满收到信后隔了一天就
到了,和桂芝一起来到了竹墨轩的后院,施成竹把那孙顺托自己当中人?的事说了。
“橘油的方子?他想?出钱买?”
桂芝一听豁然开朗,她说那绣品铺子为啥舍的卖给自己呢?敢情是只卖给自己啊!她也没什么隐瞒的,就把自己所遇之事和施伯伯说了一遍,
“他莫不是打着我买了铺子他偷学了我手?艺,再把铺子收回去的主?意?吧,那可有点缺德。”
桂芝觉得这人?不厚道?。
“收不收回去倒是难说,他想?少花钱倒是真的。”
施成竹也觉的此人?如此不地道?,
“那你的意?思呢?若是不卖给他也无妨,我既然做了中人?,必保证那边不会暗中害你。”
谁想?桂芝却摇头,
“不,我要卖!”
这方子在自己手?上其实发挥不了多大的价值,现?在又被人?盯上了,以防夜长梦多,能换钱就换钱。
一天后,还是竹墨轩的后院,桂芝第一次见到这位孙当家,年?纪也不大,三四十岁正当年?,既是‘神算子’称号,眼?里如自己所料透着一股精明,
“孙伯伯,凡是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若是解决不了,那必然是钱不够。”
孙顺看着桂芝小小年?纪说着如此老练的话,这丫头是把他们?老田家一家的心眼?都给吃了吧,他沉声问道?,
“你说多少钱够呢?”
“那橘油是我偶然所得,这方子既然孙伯伯喜欢,我可以忍痛割爱,一千贯。”
桂芝狮子大开口。
孙顺心里一跳,这丫头是真敢要。
施成竹给田树满倒茶水的手?都差点一抖,还好他手?上功夫了得,硬是稳住了,心里暗道?了声‘该!’
“小娘子,这一千贯太多了吧!”
孙顺一向淡定的脸色有些发黑,别看现?在铺子院子动不动几百贯几千贯的喊,普通百姓每月赚两贯钱都是多的了,每年?一个人?全?部花销也不过三十几贯。
“孙伯伯,你听我来给你算个账,”
桂芝早有准备,张嘴就来,
“橘子在京城是金贵水果,一
千斤橘子在京城的价钱是五十贯钱,你一船十万斤可好运?一船能卖五千贯,除掉成本能赚几个钱?若是这橘子换成了橘油呢?一斤橘油卖五百文好卖的,那就是十倍的钱,按一成利来算,我这一千贯也不过占你一船利钱的半成,而且你这橘油可是长久买卖,立足你的家乡,以江水为运输通道?,源源不断的运往各大县城,那可是财源滚滚来啊。”
桂芝一番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那数字说出来很是唬人?,当然要去掉成本利润也确实很可观。
孙顺自己号称‘神算子’,如何会没在心里算过这笔账,就是如此也被桂芝的一番算法说的心情激荡,当下?一咬牙道?,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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