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器后,沈维杰看到这个发展,人都懵了。
这些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来的?这个废弃的工厂偏僻的很,他雇的那些人也太废物了,之前竟然都没发现!
沈维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目光阴鸷。没想到沈卓礼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倒是他失策了。不过刚刚那段几分钟的视频也够他大做文章了。
他得意一笑,退出监控,正要查看之前录下的片段,门铃忽然响起。
他警惕地走到监控面前,门口站着个送快递的,戴着黑色口罩。难不成沈卓礼有通天的手段能找到这里?
为了稳妥一点,他拿了根棒球棍,谨慎的走到门口,打开门,快递员拿着纸箱,笑容亲切,请他签收。
这确实是他们小区常见的那家快递,他心中的警惕消失大半,接过笔,眼前的快递员却忽然变脸,一脚把他踹进了玄关口。
沈维杰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穿着快递制服的身影朝他走来,心中极为恐惧。他摸到地上的棒球棒,想要还击,那人竟从纸箱里掏出了一根铁棍,直直往他头上砸去。
沈维杰惨叫一声,瞬间失去意识,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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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很热,像是在火焰里炙烤,从皮肤到骨骼都带着灼烧的痛楚。忽地,手臂一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注入进去,身体内部的热度渐渐平息,翟思洛的意识逐渐陷入了深海中。
翟思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说梦并不恰当,那更像是他记忆的一部分,那些失落已久的记忆碎片埋藏在他的潜意识深处,终于被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
他回到了七岁那年的暑假。
那时他们还住在a市的郊区,家里的生意刚刚起步。翟思铭去b市参加了夏令营,父亲和母亲都忙于工作,家里常年只有他和保姆在家。某个晚上,他委屈巴巴的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去找母亲哭诉。
“妈,我也想跟哥哥去夏令营玩,你让我去好不好?”
他从小时候就黏翟思铭,虽然对方比他大七岁,他还是喜欢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当他的小跟班,然而翟思铭却对他嫌弃得紧,总是嫌他
打扰自己学习。
听到他的要求,母亲无奈一笑,点了点他的鼻子。
“小洛,你还太小,不能参加夏令营,这样吧,后天就有一个哥哥来我们家里玩,到时候让他陪你好不好?”
小思洛瘪了瘪嘴,委屈到,“哥哥不喜欢跟我玩,别的哥哥肯定也不喜欢跟我玩,我才不要呢。”
话是这么说,可后天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小思洛还是忍不住偷偷从门缝里探出头看。
没想到,刚看过去就对上一双清亮通透的眸子。眉眼精致俊秀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小洛,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呀?快叫阿姨跟哥哥。”
被亲妈抓包,小思洛闹了个大红脸,慢吞吞地挪进去。
“阿姨,哥哥。”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
“小洛都长这么大了,当初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奶团子呢。”漂亮的陌生阿姨调侃他。
小思洛脸更红了,不甘地挺起胸膛,表示自己已经长成小男子汉了。
“小洛,卓礼哥哥要在咱们家住一段时间,以后他带着你玩,好不好呀?”
小思洛转过头,就见少年这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他有些怀疑地撇了撇嘴,这个人不会又跟他哥一样,带他玩两天,就对他嫌弃得不行吧?
“那我要学游泳,你也陪我去吗?”抱着怀疑的态度,他问少年。
少年深黑的眼睛眨了眨,“当然,我还可以教你。”
小思洛将信将疑,没想到隔天一早,他起床时,少年已经穿戴整齐,把他的小书包都拿好了,说要陪他去游泳馆。
小思洛觉得少年估计坚持不了几天,毕竟他是个旱鸭子,学的又慢又怕水。教练都对他有些不耐烦了。没想到每次他学的时候,少年就在一旁耐心的等,自由活动的时候就会下水来教他,一点点指导他怎么换气,怎么摆动手臂才会游得更快。
在少年的耐心引导下,渐渐的,小思洛也没那么怕水了。半个月过去,他的游泳水平飞快进步,连教练看了都不敢置信。
他很快跟少年熟悉起来,成天黏着他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当他的小尾
巴。少年对他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就算在花园里被冒冒失失的他弄得一身泥点,眼睛里永远带着笑意。
他一直梦想有个温柔体贴的哥哥,眉眼精致的少年简直满足了他的全部期待和想象。父母工作忙,又经常搬家,他在学校也没什么玩得好的同学,少年的出现简直是他暗淡生命中的一抹亮光。
夏日的夜晚,微凉的风拂过,窗纱飘动。小男孩抱着半边西瓜,跟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爬到客卧的床上,缠着少年给他讲故事。
“卓礼哥哥,你继续讲那个勇士与恶龙的故事好不好?”
少年放下书,把他揽到怀里,捏了捏他肉呼呼的脸颊,无奈而又宠溺。
“上次不是讲过了吗,今天换一个吧。”
“嗯,那你吃西瓜,中间最甜的我留给你。”
小思洛挖了中间那一勺最甜的西瓜肉,想要送到少年嘴边,对方却摇了摇头。
“我是哥哥,应该让着你,你吃吧。”
“要是你是我亲哥就更好了。”小思洛吃着西瓜,大为感动。
那时候的翟思洛真是这么想的,他恨不得沈卓礼以后就住在他家,当他的亲哥哥。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易逝。暑假一过,分别的日子也来临了。
得知少年一家要搬到别的城市,以后可能很难见到时,小男孩嚎啕大哭,伤心得简直像天塌了一样。
他扑到少年怀里,抓着他的行李箱,不让他走。
“呜呜呜呜卓礼哥哥你不要走!就住在我家不可以吗?陪着小洛不行吗?”
“小洛,哥哥也是要上学的,你别这么缠着他了。”母亲有些无奈的站在车后。
“可是我不想跟卓礼哥哥分开!”
那时的翟思洛还太小,不懂什么是分别,只记得少年蹲下/身,眉眼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轻柔的抹去他的眼泪。
“小洛,以后我给你写信,我们可以一直联系,肯定还会再见到的,别难过啦。”
“你都是大男孩了,不要哭鼻子好不好?”
“那你说的,一定要给我写信,不准忘记我!”
“好,一言为定。”
夕阳西下,
黑色的轿车驶出很远,小男孩依然还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空旷的马路。没多久,他就大病了一场,发烧发到四十度,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才好。而当他病好后,整个人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新生,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翟思洛从梦中慢慢醒转。
映入视线的便是沈卓礼俊美精致的侧脸,他低头专注的削着一个苹果,长长的苹果皮垂落在地上。
那个夏天的记忆和某种强烈的依恋的感情一起回笼,翟思洛胸口酸涩,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卓礼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的果盘上。
“好点了吗?饿不饿?”
翟思洛摇摇头,只是看着他。沈卓礼还记得他,然而他却把他给忘了。
“我已经查到幕后的指使人是沈维杰。”
沈卓礼从座位旁边拿起一个平板,点开给他看里面的视频画面。
沈维杰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毯上。
“小洛,你想怎么处理他?”
翟思洛看着视频里沈维杰的脸,眸中浮出一丝冷光。
他忽然扬起嘴角,狡黠一笑。
“四叔,我有个好主意,能让沈维杰从此身败名裂,再也不敢做妖。”
沈卓礼眉头微扬,诧异而期待的看着他。
翟思洛撑起身体,靠近他耳边,小声道,“不如我们以牙还牙,像这样……”
此刻,在片场的沈维希快急疯了。
天色已黑,导演发动了所有工作人员找了一下午,然而还是没有人找到翟思洛,李乐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正要报警时,接到了沈卓礼的电话。
“什么?思洛现在在医院?好,我马上过去。”
“谁给你打的电话?是翟思洛吗?他到底怎么了?”沈维希焦躁无比。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反正思洛没出大事。上车吧,去医院。”李乐虽然嫌弃沈维希,但还是不得不带上他。
沈维希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然而想到翟思洛现在在医院里,估计是受了什么伤,心脏深处又忍不住有些闷疼。
夜色低垂,窗外的广玉兰开出了洁白的花朵,翟思洛正盯着窗外发呆,病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沈维希满脸慌张的走了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吗?”
李乐跟着走进来,正要问个清楚,却见翟思洛给他丢了个眼神,他立刻会意,白了沈维希一眼,先退出了病房。
翟思洛靠在床头,面无表情。
“我出了什么事,你应该去问问沈维杰。这么恶心的手段,也只有他使得出来。”
沈维希眉头皱了皱,立刻给沈维杰打电话,然而那头半响都无人接听。他心底有些烦躁,压着怒火道,“你不是没出大事吗,维杰应该也没有恶意,只是跟你闹着玩……”
“所以你觉得我左脸被人打了一拳,还应该扬起右脸再被别人打?”翟思洛讽刺的看着他。
沈维希余光瞥见他手腕上的红痕,胸口一时有些刺痛,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沈维希,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翟思洛疲惫地闭上眼睛。
“退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