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绘成的梅花壁画一抬进来,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那上头,殿内登时寂静下来。
随着壁画的晃动,开得最盛的那株梅花仿佛被春风拂过一般, 绽放得越发鲜艳, 一滴红色的血液从花苞下流下来,流过一根根细长的枝条,流过白雪皑皑的纸面, 啪的一下掉在画框上。
深红的鲜血、绘着诡异纹路的棺木画框......
大殿门口,贺拔家族的吟唱人怔住, 眼睛睁得极大,上下唇不停地颤动着,仿佛被熟悉万分的天极界冰雪冻住了一般。他原本应念出坤舆界的礼物,然此刻只能紧紧地盯住梅花壁画, 一个字也吐不出。
和光扭头看向吟唱人,眼神催促。
“念啊, 怎么不念了?不知道长老的名字?那我好心告诉你,他是贺拔家族渡劫期太上长老......”
按照规矩, 前十界域的礼物都应大声恭敬地唱念出来,也只有前十界域有这般待遇, 一界礼物代表的是一界的脸面。
此时, 吟唱人不敢擅作主张,求救地望向贺拔势, 期待他能做个决定。贺拔势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人头,眼睛通红,压根没注意到吟唱人的求救。
王御剑见状,嬉笑地走了过来,“坤舆界的大礼, 不唱怎么行?”
他一屁股拱开吟唱人,抢过吟唱的牌子,大力敲金鼓,咚咚咚三下,响得振聋发聩,紧接着更响的唱和声传了出来。
“坤舆界送礼,贺拔家族渡劫期太上长老某某某人头一具,并身体壁画四面,总计太上长老尸体一具。”
殿内众人神色扭曲,谁也没想到坤舆界这么做了就算了,竟然如此说了出来,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事情发生得极快,众人想到阻止时,已然晚了。
王御剑还嫌闹得不够大一般,小碎步跑到大殿门另一侧,又抢过道谢人手里的金鼓,咚咚咚又是三下,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尖细的嗓音,高声喝道。
“天极界受礼,两界友谊长存,万古长青!”
那等与天极界交情不深的界域代表捂紧嘴,死命儿压住心底的笑。
好家伙,太损了,十几万年没见过这么损。把人家太上长老的尸体剁吧剁吧,做成壁画送回来,当众打脸也就算了,还要友谊长存?仇恨千古才对!
疏狂界哪是那等忍得住的人?宁非天喷了一嘴的酒水,拍桌大笑,腰都直不起来。
那些与天极界关系不远不近的界域代表仅勾勾唇角,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而天极界的附属界面和同盟界面死死地瞪住和光,想要把她千刀万剐,然被挑衅的天极界还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先出口动手,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贺拔峰山脚下。
吟唱词和道谢词从山上传了下来,声音极大,枝桠的雪花簌簌震了下来,哗的一下打在众位代表心底。
底下齐聚的代表们愣住,继而眨眨眼,怎么也不敢相信方才听见了什么。
“身体壁画,四面,刚才抬上去的那玩意儿?”
方才众人还嘲笑坤舆界送出平白无奇的壁画,太跌份了,怎么好意思拿出手。没想到,坤舆界竟然如此猖狂,在天极界的地盘当中打脸。
“我就说那梅花的红色怎么看着不对劲儿,原来是......”
“那可是渡劫期长老啊,贺拔家族供着的,上边得打起来吧。”
“那可不,不过坤舆界一个残废,一个凡人,怎么扛得过去?”
......
大殿里边,没有如底下的人意想中的那样打起来。
贺拔势合上人头木盒的盖子,长舒一口气,直直看向和光,似乎极力保持冷静,声音听起来还是咬牙切齿。
“和光道友,这是何意?”
和光还未说话,天极界的附属界域代表纷纷附和起来,矛头直指向她。
“如此残忍行径,岂是正道所为!作为一界之代表,居然当众做出这种事情,丝毫不觉得羞耻,不愧是坤舆界,你们早就被天魔蒙了心吧。”
“你这样,还算个佛修?不如趁早脱下身上的僧袍,白白玷污了佛。”
“不错,佛修讲究六根清净,普度众生。你这样的人,一不剃发,二不戒杀性,修个什么佛!”
......
如若是平常修士,还不会被攻击残忍血腥的行为,然和光是佛修,如今佛修也成了众人攻讦的点。
和光故意掏掏耳朵,挑眉扫了众人一眼,一脸无所谓。
天极界的附属界面代表拍桌而起,怒目瞪她,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没有一点悔改之意?不如趁早跪下,对天极界道歉。”
和光讥讽地笑笑,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讽刺,“道什么歉?人又不是我杀的。我一个元婴期,长老一个渡劫期,怎么杀?是你脑子不中用,讲出这种话?还是长老脑子不中用,竟然被我区区元婴期杀了。”
那代表被噎了一下,脸色一沉,转而说道:“不是你,也是坤舆界的修士杀的,不然尸体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和光故意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也奇怪呢,尸体怎么会在坤舆界?到底是谁把长老的尸体搬到坤舆界,故意嫁祸于人。”
那代表气得面目狰狞,脖颈涨得通红。
“好一个贼喊捉贼,说什么他界把尸体搬到坤舆界,明明是坤舆界杀了长老,不然尸体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顾鼎臣舌头顶顶上颚,偏头瞧了和光一眼,咧嘴笑笑,背着众人,无声吐出几个字,“上、勾、了。”
天极界派人偷袭大乘期战力时,他们没能留下留影球,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天极界。与其直接说出指证,还不如这般用怒气一步步引导,使人质问来得印象深刻。
和光倏地皱紧眉头,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怀疑天极界的安全!怀疑长老的实力!堂堂一个渡劫期长老,能悄无声息地被我们掳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天极界成了个筛子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她顿时由守势转为攻势,打了那代表一个措手不及,加之又冠上质疑天极界的帽子。
大殿所有的目光聚集在那代表身上。
那代表脸色慌张,气有些泄,面对和光不屑的神情,又不禁挺直腰杆子,继续顶嘴。情急之下说出的话,正中她的下怀。
“我......我没有!天极界可是排名第六的界面,看守何等严密,怎会让坤舆界的人随意进出!明明是长老去了坤舆界......”
说到这儿,那代表神色大变,登时反应过来中套了,慌忙想改嘴。
贺拔势也反应过来了,不悦地盯住代表,想让他闭嘴。
那代表咽了咽喉咙,刚想挽救,被和光抢走了话头。
“说的是!长老来了坤舆界,可我界不许金丹以上修士进入,长老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殿内众人砸吧砸吧嘴,琢磨过味来了。
此时少个捧哏,王御剑正要接上,宁非天快了一嘴。
宁非天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接道:“这还不简单,渡劫期,撕破虚空喽。”
和光瞥了一眼,继续看向贺拔势,“是喽,撕破虚空。贺拔兄,以咱们两界的交情,你家长辈要来就算了,说一声,我亲自去接。不打声招呼,跑我界后花园来......”
她努努嘴,假装想了一会儿,善解人意地说道:“也不是不行。”她笑笑,“老前辈嘛,记性不好,咱做小辈的,总要理解理解。”
“没想到长老记性差到这般程度,逛着逛着,竟然逛到我师叔祖的洞府去了,我师叔祖可是杀戮禅主。”她睁大眼睛,一字一字道,“大、乘、期、战、力。”
众位代表意味不明地笑笑,眼神从和光转到贺拔势身上。
她皱了皱眉,苦恼地说道:“我家长辈刚想去阻止他们,被绊住手脚,晚了一步。谁也没想到长老那么不经打,就晚这么一步,就天人相隔了。”
她微微垂头,语气极为真诚地道了声歉。
贺拔势握紧拳头,只觉得这声歉讽刺无比。
这副邀功一般地语气,贺拔势听得恨不得撕碎她。
他还没动作,乌束比他快一步,三根冰锥直直射了过去。
诸天万界代表齐聚的宴会,当众伤人总归有损界域的脸面。乌束也没下死手,他计算着对方的实力,不过教训教训她,勉强让她受点皮外伤罢了。
没想到她没出手去挡,而是挥来四面壁画,竟然用壁画去挡。
贺拔势猛地睁大眼睛,想要阻止,为时过晚。
砰——
三根冰锥射在壁画上,咔嚓咔嚓,壁画的表面脱落下来,红色的血肉一团团从枝桠上落下,与墙壁的碎石混在一起,惨不忍睹。
和光捂住嘴,故作惊奇地说道:“贺拔道友,重新缝合长老也不至于这么心急,眼下还是宴会,血肉臭烘烘的,岂不是伤了众人的胃口。”
殿上众人快被气笑了,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和尚,好事坏事全让她说了。
贺拔势再也难以压住心底的怒气,直指她,“你......你......”
和光径直走到他面前,笑吟吟地端起他的酒杯。
贺拔势以为她要倒酒赔罪,正打算不接她的酒,故意给她难堪。没想到她捏着酒杯,往肩后一甩,干脆利落地泼了他的酒。
“你什么意思!”
她依旧那么笑着,不知从哪儿摸出乌漆麻黑的茶壶,壶口对准酒杯,微微倾倒,往里倒去。黑色的液体流入白玉酒杯,水面上还浮着几根干枯的根茎,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她端着酒杯,递了过来,苦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贺拔势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意思?莫不是想毒死我?”
她脸上的笑意愈深了,“瞧你说的,怎么会。这不是瞧贺拔兄火气太大,特地给你倒了杯凉茶,下下火。”
贺拔势皱紧眉头,撇开了头,冷声道:“我不喝这玩意儿。”
砰——
她重重地把凉茶壶撩在桌上,神色冷了下去,似乎有些生气。紧接着她又笑了起来,拎起他桌上的酒壶。
贺拔势原以为她要给他倒酒,没想到她就这么拎着酒壶,转身就走,坐在了坤舆界的席位上,把他的酒壶拿去她的桌上,自顾自倒了一杯。
贺拔势神色扭曲起来,几乎要忍不住了,喝道:“和——光——”
“诶——”
她高声应道,就像私塾夫子念名字时报道一般,语气轻松得很,还带着些被“夫子”注意到的愉悦。
贺拔势瞥了一眼老旧丑陋的凉茶壶,又瞅了一眼她桌上的酒壶,咬牙切齿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不是说了嘛,贺拔兄火气太大,多喝凉茶。”她晃了晃酒壶,“有害身体的玩意儿,我就代劳了。”
贺拔势脑门上的青筋直抽抽,真的快气疯了。他要不是宴会的东道主,非拔剑砍死她不可。
和光对他的想法毫不在意,她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翻开一只酒杯,拎起酒壶,缓缓倒下去,瑰红的酒液倒入白玉酒杯,酒香四溢。
哒。
酒壶一晃动,酒水溅出去不少。
一只手从斜刺里伸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和光偏头看去,正是隔壁席位的乌束。
千壑界位列第九,席位恰好和坤舆界相邻。
和光轻笑一声,“乌道友,我是晚辈,怎能劳烦前辈帮我倒酒?”
前十的席位离得近,她的声音也不小,旁边的几人都听到了。
宁非天又喷出一口酒,好生不要脸的和尚。他摇摇头,心疼喷出的酒液,浪费了,就不能不在他喝酒时,张开她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卦辞界的无谶拨弄着铜钱,悄悄往那儿看去。
乌束狞笑一声,没说话,握得更用力了。
钢铁摩擦的声音从手腕传来。
和光凝视着被他握住的钢铁假手,心里笑开了花,好死不死要握这只手,也算是这家伙倒霉。
昆仑剑宗最坚硬的玄铁制成,可挡大乘一击。举世无双的傀儡师残指亲自铸造,再加上封曜绘刻的掌心阵法。这只假手,可是坤舆界最精妙绝伦的技术了。
殿内众人来看,乌束是要给她个教训了,化神期对元婴期,结果毫无悬念。
她动了动右臂肩膀,拖着乌束的手,放下了茶壶。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阻塞。仿佛不是乌束困住了她的手,而是她把乌束的手挂在手腕上一样。
就连乌束,也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蹙起眉头,轻呼一口气,冰寒的白气从口中流出,手掌表面渐渐覆上冰层,直至整个手掌变成冰雕的手一般。他握紧钢铁手腕,猛地拉了过来。
她倏地笑了,“乌道友想研究假肢早说嘛,晚辈又不是吝啬的人,哪日前辈需要,晚辈自然亲自奉上,别说一只手,双手双脚都行。”
宁非天是个不错的捧哏,笑道:“双手双脚,岂不是人彘?”
乌束面容狰狞,掐紧了她的手腕,咔哒咔哒,一层层薄冰侵入铁手之中,仿佛要从里边扳断铁手。就在这个时候,她骤然反手一折,反握住了乌束的手。
咔嚓。
冰手背裂出一道缝隙,乌束的瞳孔骤然一缩。殿内众人也盯紧了,没想到假肢的力气这么大。
她没停下,微笑着握得更紧了。
咔嚓、咔嚓、咔嚓。
乌束的手背裂出一道道缝隙,冰渣子从缝隙中溅出来,掉在桌上,掉进酒杯里。缝隙即将断裂的前一刻,她停住了,轻飘飘松开了乌束的手。
她脸上的笑意愈深了,端起酒杯,晃了晃里边的冰块。
“原来乌道友想帮我冷酒,早说嘛,何必动手动脚,我还以为乌道友看上我了,故意轻薄。”
噗——
宁非天又喷出一口酒,笑得胸膛不断起伏。
乌束铁青的脸,她微笑的脸,合在一起看有趣至极。
好一个轻薄。
不说教训,而用轻薄。
要不就是冷酒,要不就是轻薄,乌束只能二者挑一,若是另说实话,承认他要教训教训她。然一个化神期前辈反被元婴期晚辈教训回来,老脸都丢尽了。
乌束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她。那只受伤的手背,直到宴席散了,也没再伸出来。
众人想看看他到底伤到何种程度,也不得而知。
总之,宴席在和光舒畅、众代表或瞧热闹或被瞧热闹的“愉悦”气氛中结束了。
一散席,贺拔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连唠嗑都没有,似乎是急着去见谁。
贺拔家族的弟子们带领众位代表前往住宿的场所,并传达后几日的安排。
天极界财大气粗,给所有代表准备的竟然是冰窟洞府,外边是洁白无瑕的皑皑雪景,里边的气候温度却如春日一般和美舒适,也不知维持这些阵法要花多少灵石。
各个代表的房间远近,依旧是按界域排位来。
高阶修士一日不休息也成,众位代表们没有立即回到洞府,而是攀扯聊天,讨论着接下来去哪儿喝上一杯。他们来诸天大会的目的也在于此,寻找天曜大战的盟友,此时怎可浪费一夜的时间。
九德界的和郁率先邀请疏狂界的宁非天。
宁非天晃了晃腰间的酒壶,空荡荡,一点儿回声都没有,他笑道:“好啊。”
和郁没想到他这么快答应,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睛,连忙点头,定下了接下来的安排。
“不过,我还要带几个。”
说完,宁非天招招手,疏狂界洞府的门轰然打开,十几个疏狂界的修士从里头爬了出来,像是从坟墓里钻出来的傀儡人一般,烂醉如泥地爬到宁非天身上,胡乱扯着他腰间的酒壶。
“宁兄,我要酒,给我酒!”
“喝!继续喝!上酒!”
“酒呢?我的酒呢!”
......
和郁绷紧脸,他以为的酒席和宁非天以为的酒席似乎不太一样,他挤出一个笑容,对宁非天说道:“如此,我去寻了大点的酒楼。”
接着,他转而邀请卦辞界的无谶。
无谶抬手道:“等等,我先算一卦。”
照例是两枚铜钱进龟壳,摇一摇,出看,动作流畅得很,不知做过多少遍。
过了一会儿,无谶愁眉苦脸,叹气道:“今夜留连,不宜出门。”说完,没等和郁说话,收起龟壳就进屋了。
乌束脸色不好,早就回屋了。前十的界域里,和郁只邀请到宁非天,接着他转头看向前二十的界域代表,笑着问他们。
疏狂界位列第二,九德界位列第八,其他界域代表怎会不同意,争先恐后地答应。他们反而弄不懂拒绝的无谶,大好的机会,居然放过了。
一伙人临走前,宁非天顿住了,扭头看向和光,笑着问道:“和尚,你去不去?”
话音刚落,众位代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神色顿时扭曲起来,异样的眼神在宁非天同和光之前逡巡。不过众人都想多了,宁非天不是为了界域拉关系,也没有众人以为的那种暧昧的意思。不过是觉得这个和尚损人的时候特别好玩,喝醉了,肯定更放得开,场面也更有意思。
和光扫了众人一眼,笑得一脸灿烂。
“不了,和郁道友只邀请男人,恐怕你们今夜去喝花酒。我是个和尚,见不得那些事儿,要是没忍住,给你们念了清心静气的佛经,恐怕诸位以后再也喝不了花酒了。”
众人纷纷瞪大眼睛,不禁后退一步,远离了她。这话没明说,里边的意思可怕得很。配上她那一脸灿烂的微笑,众人仿佛都听见了朗朗佛经。
宁非天大笑几声,“有意思,我算看清楚了,你这和尚荤素不忌,什么都敢往外说。”
他摆摆手,“改日再找你喝酒。”转过身子,身上拖着十几个烂醉如泥的兄弟们走了。
其他界域的代表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王御剑不算坤舆界的代表,似乎有事要办,宴会一散就走了。
只有和光与顾鼎臣两人回了洞府。
她是个修士,体力撑得住,熬多久都行,一进洞府,四处翻翻看看,精力似乎多得用不完。
顾鼎臣可是个凡人,遭不住,一进屋直奔床,躺下去了。他闭眼,长舒一口气,想把全天的疲惫散掉,放松下来后,他睁开眼。
哎呀妈呀。
床的正上方,贺拔势像只蝙蝠一样,紧紧贴在天花板上,死死地盯住他。
“救——”
话还没喊完,贺拔势猛地扑了下来,提起顾鼎臣,一刀架在他脖子上。
贺拔势仿佛还没从宴会的怒意中走出来,气得浑身发抖,手上的刀不停地抖着。
顾鼎臣垂眸瞅了一眼,放轻声音道:“道友悠着点,我是个凡人,一脖子下去,可救不活了。有什么话,咱好好说。”
贺拔势拖着他,往屋外走去。
“我不找你,我找那狗和尚。”
顾鼎臣脑筋一抽,“你找她,你把刀架她脖子上啊,你囚我干嘛?”
话音刚落,贺拔势脚步一顿,语气悲愤,“你以为我不想?”
这不是打不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