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又睡了回去,没一会儿,江铭琛醒了。他好像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现在看着怀里的南栀,想到了昨天,想到了更久以前。
从前在江铭琛有些了解南栀的时候,江铭琛觉得她就是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刺猬,过往的经历让她满身伤痕,也让她竖起一根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刺。
他们可以以某种间隔进行交流,但是不能跨过南栀在自己身边画好的圈,他一开始靠近南栀,无意中让南栀能够跳出这个禁锢她的圈,却也让她一直逃避,直到无路可逃。
他靠近了这只小刺猬,想要给予她前所未有的温暖,在温暖中将她救赎,希望能够给她梦寐以求的怀抱。
他做到这些了吗?
不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伤害了这只小刺猬。
小刺猬总是不肯将自己的伤痛显露,永远都是藏在那坚硬的外壳下。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会这样。
曾经,他以为是两个人的关系还不够近,但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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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小刺猬总是不敢把自己内里不堪入目的遍体伤痕展现给对方,也怕自己无意识竖起的刺伤害了彼此。
这一根根刺,是深埋在她心里的自卑、恐惧,是企图掩盖过去但又时刻担心着的担忧。
似乎,任何一个参与过她过往的人,一旦出现,她竭力忘记的过去,都会一一重现,然后不着痕迹地毁掉她的一切。
她又太过于注重别人的感受,以至于慢慢失去了自我,而学会了时时刻刻的自我保护。
于是她退却了,直到退无可退。
她是一无所有了,她有的是这一身看似坚硬无比的躯壳。
她学着去接受江铭琛的靠近,于是去尝试享受着江铭琛带给她的快乐、温暖。这段关系里,他付出了更多,就像他昨晚说的那样,从开始认识没多久,他就在私下里调查了。
他付出的越多,她得到的越多--而她能承受的却并不多了。
小刺猬在努力地学着去接受、也去给予。她是个缺爱的孩子,也是个不会表达爱、不知何为爱意的大人。
她好像是在慢慢变化,但又被自己的
心理瞬间打回原形。
江铭琛一直担当着有关救赎的角色,如她一开始想到的那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先是救赎,然后是亏欠。
让她鄙夷自己的,还有:她并没有自救,反而是有恃无恐一般,在濒临自救的界限试探着。
因为,江铭琛总是能恰如其分地将她拯救。
在心理上,也在行动上。
她似乎习惯了依赖他。但这些都建立在,江铭琛对自己的过去知之甚少的时候。
这一次江铭琛给她的手镯,她无疑是感动的。让她崩溃的点,其实是她向他隐瞒了太多,并且也不想让他知道。
这样的情绪,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不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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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铭琛,我好想把自己的心通通袒露给你看,可我做不到啊。
我连我自己都不了解,又怎么能奢望你去体会我呢?
以前我相信世界上有感同身受,我甚至觉得我们之间就有过感同身受。
可我又有些不太相信了。
我这样一个犹豫不定的人,真的值得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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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栀,我们谈谈吧。”
两人无言地吃完一顿早饭,貌似从起来,到现在,一直都对昨晚的一切,避而不谈。突然谈起来,好像也并不突兀。
南栀已经在心里预设了很多次,她跟江铭琛交谈的场景会是什么样子。
南栀深呼了一口气,觉得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点了点头,最后还是选择了打字。
“对不起,之前我的那些事我一直没有主动跟你提起过。主要是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事情,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还有就是,我觉得那很丢人,加上对过去有些恐惧,所以碰到这个事情情绪就会很激动。昨天你送我手镯的时候,我就突然想到那些事情了,不是因为你送的这个礼物我不喜欢。其实,我就是在瞒着你,很怕你知道。你昨晚不跟我说的话,我根本不知道你会知道这么多。”
江铭琛一字一字看着,呼出一口浊气。
“我调查你的事情,对不起,我也没让你知道。”
“你原谅我了吗?”
南栀点点头,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
什么。
“南栀,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好吗?”
“不要在自己心里憋着,我们现在是一体的了,你明白吗?”
南栀继续点点头。“我昨天,就是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了。”
“然后还有,我怕把你弄丢了。”
良久,“南栀,下周六,你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父母。”江铭琛这样跟她说。
“你不会把我弄丢的。”
我也不会把你弄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