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少年昂首挺胸进到绸布店,向掌柜的打听了行情,偃旗息鼓又退了出去。
陆鸿出了门一拍大腿,懊恼道“都怪我考虑不周,出门前忘记带上足够的银两,不然几套衣服鞋袜算得了什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难道真要穿着这身旧衣去刘府,任马飚他们看笑话?
苏靖手指轻抚下巴,视线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蓦的眼睛一亮,问道“老六,你包袱里面好像藏有一大堆药膏药丸吧?”
陆鸿道“是啊!我每次出门都会备齐各类药物,有备无患嘛。”
苏靖双掌啪的一拍,笑道“有了,咱们卖药换钱去!”
陆鸿迟疑道“卖药?这些药几乎都是我自己捣鼓出来的,没有任何口碑名声,谁肯掏钱来买?”
苏靖一指侧前方的一间药铺道“所谓内行看门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那药铺装饰古色古香,匾额上刻着“百草堂”三个大字,两边贴着对联,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陆鸿挠头道“我们就这么上门卖药,会不会犯了人家的忌讳?”
傅惊涛道“怕啥?货卖识家!大不了被轰出来,身上又不会少一块肉。”着一把拉住陆鸿的胳膊,步入药铺大门。
百草堂内面积甚大,正对门靠墙处排了一列高高的药柜,有几位年轻的学徒在验方、抓药、称量、包药,动作轻快熟练。
右侧有一位中年医者正在坐堂把脉,排队等候的病患约有十余人。
左侧有一位老者高踞桌后,在埋首整理药方,核查记录,偶尔翻一翻面前厚厚的医书,面上沟壑纵横,透出阅尽尘世的沧桑。地面上一尘不染,光洁如镜,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傅惊涛轻咳一声,对端坐如钟的老者施礼道“老先生,打扰了。”
那老者大约六十左右,头发已大半花白,身材硬朗,头也不抬地伸手道“药方拿来!”
傅惊涛使了个眼神,陆鸿取出两个瓷瓶和几贴膏药,轻轻放到桌上。
那老者斜眼一瞥,皱眉道“这是何意?”
傅惊涛苦着脸道“我们几兄弟初到阶州,谁知刚进城便丢了盘缠。不得已想转让一些疗伤药品救急,请您给过过目,价钱嘛合适就好。”
那老者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如冷电般扫过众少年,透着无法言喻的智慧光芒,淡然道“囊中羞涩,卖药换钱?这些药不是偷来的吧?”
傅惊涛道“绝对不是!您瞧我们像是偷摸的人吗?”
那老者皱眉道“那你们把师门所赐的丹药私自拿出来售卖,究竟是为何?这阶州城内除了我,可没人敢买卖轩辕门出品的丹药!”
傅惊涛一愣,和陆鸿等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心翼翼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莫非与我轩辕门有渊源?”
那老者道“老夫华延鹤。你们的师父是哪一位?”
“家师乃费成霖费长老。”
华延鹤恍然道“哦,原来是他呀!”随即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冷哼道“你们师父年轻时曾经潜力无限,却无法勘破情关,白白放弃了大好机缘,如今放浪形骸,甘于平庸,算是辜负了宗门的多年栽培了!你们可不要有样学样,肆意妄为,触犯门规戒律!”
傅惊涛听他的语气,极可能十分熟悉费成霖的过往,忙道“前辈怕是有所误会了。这些药物皆是我六师弟亲手炼制,绝非本门炼丹阁所出,应该不归于禁品之粒”在轩辕门,涉及到心法、武技、阵法、丹药之类的,都严禁对外传授或售卖,一经发现查实必然受到严惩。若不解释清楚,那麻烦就大了。
华延鹤眼中露出几分怀疑之色,奇道“你师弟懂得医术吗?需知药毒不分家,胡乱配药会害死饶。”伸手拿过药瓶,拔开塞子,先闻了闻药品的气味,然后倒出两粒药丸仔细观察其颜色光泽,道“这种丹药是专治内赡吧?含有牛黄、当归、肉桂、沉香、石斛等,但有两味主药我分辨不出,不知用的是什么?”
陆鸿满脸的敬佩叹服,忍不住道“前辈法眼如炬,所言分毫不差!回丹中尚有蟾酥、红参两味主药,行气活血,药效倍增。而虎骨活络膏以虎骨为主药,又加入了蝎粉、麻等七种辅药,专治跌打扭伤,舒筋活络。”
华延鹤神色微动,直勾勾地望向陆鸿,含笑道“这些药都是你炼制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陆鸿不好意思的笑道“晚辈闲暇时爱看些医书,参照书上所载古方略加改良而成,如有不妥之处,请前辈直言。”
华延鹤顿时刮目相看,能依照书上记载的方子配药不难,难的是他竟然能够改良药方,这就需要相当扎实的理论基础和赋了。霍然立起,上前数步一把扣住陆鸿的手臂,道“这么来你是无师自通了?好好好,快跟老夫入内详谈。”
陆鸿吓了一跳,挣扎道“前辈您想干嘛?不清楚我可不去。”
华延鹤眼睛一瞪,道“怎么了,难道老夫会吃掉你不成?”
傅惊涛笑道“前辈,我师弟老实本分,胆子又,不如我们在一旁作陪可好?”
华延鹤道“算我怕了你们,干脆一起进来吧!”
当下华延鹤领路,众少年尾随,一行人穿过角门走廊,来到后院落座。华延鹤吩咐仆人奉上茶水点心,便扯了陆鸿进书房关门密谈。傅惊涛等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肚子也饿了,该吃吃该喝喝。
等了约半个时辰,耳听脚步声响,一位药铺伙计领着几个刘家护卫走了进来。那几个护卫满脸倨傲,一见众少年优哉游哉的模样,登时面色一沉,为首的护卫沉声道“喂,你们在这里坐着干什么?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快跟我们回刘府。”
傅惊涛掏了掏耳朵,道“奇怪,我怎么听到狗叫呢?”
苏靖轻抿一口茶水,悠悠道“狗叫不奇怪呀,奇怪的是狗站着叫唤。”
罗飞“噗嗤”一声,笑得肚子都疼了。
那护卫首领面孔涨红,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伸手抓向苏靖的领口,蓦地眼前一花,跟着手臂剧痛,旋地转中啪的摔倒在地,唇破血流。其他护卫见状大怒,正欲围拢上前,叶华宇仓啷一声拔剑出鞘,剑气流转,直逼众护卫面门要害。
苏靖一脚踩上那护卫首领的脑袋,冷冷道“我和刘云超、刘云汉平辈论交,又是为刘师伯祝寿而来,乃刘府的贵客。你算什么东西,吃了熊心豹胆竟敢乱递爪子?”
那护卫首领痛得倒抽凉气,吃吃道“你,你敢打我?就算我是条狗,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苏靖道“再敢嘴硬,信不信我打断你的手?”
那护卫首领浑身一颤,老老实实闭紧嘴巴。他们平日可以依仗刘家的背景耀武扬威,横行霸道,但碰上了正宗的轩辕弟子,过去的那一套自然毫无作用了。
傅惊涛道“回去告诉你主子,爷们有正事要办,办完了自会去拜见刘师伯,不劳烦他上火催促。”
那护卫首领低声道“是。”
苏靖抬起脚,喝道“快滚吧!”
那护卫首领忙一骨碌爬起身,和众同伴抱头鼠窜而去。众少年轰然大笑,谁也不把这插曲当一回事。
又等了片刻,华延鹤和陆鸿终于谈妥现身。华延鹤面色轻松,而陆鸿虽极力压抑,但满脸的兴奋喜悦怎都掩饰不住,仿佛一位挖到金矿的农夫,惊喜激动的同时偏要严守秘密。
傅惊涛坏笑道“老六,莫不是老先生为了笼络你,答应把闺女许你为妻了?瞧把你给乐得!”
陆鸿忙道“不,不是的!老三你切莫乱讲话。”
华延鹤目光一扫,不出的威严凌厉,淡淡道“少年郎,事涉女子名节,千万不可乱放厥词!如果有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影响到我女儿的婚姻嫁娶,那最终要由你来负责到底。”
傅惊涛骇了一跳,谁知道你闺女是俊是丑?如果是母夜叉怎么办?即便姿容上佳,估计也不如秦樱、曾可那般绝色动人吧。忙肃容作揖道“前辈,子知错了,真没有任何冒犯您及令爱的意思。您德高望重大人大量,别跟我孩子一般见识。我对发誓,刚刚过的话绝不会流传到外面。”
华延鹤当然不致于跟一个晚辈较真,正色道“老夫跟陆投缘,颇为欣赏他在医术上的分,所以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你们做师兄弟的不要多问,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如果时机未到已有风声走漏,承诺自行取消,就当老夫从未过。明白吗?”
众少年心知江湖中多的是奇人隐士,行事风格不能按常人推断,岂敢拿兄弟的前程开玩笑?齐声道“明白!”
华延鹤道“你们年纪尚轻,拥有无穷潜力,将来都有可能成长为轩辕门的栋梁。老夫希望你们戒骄戒躁,苦练武功,千万别像你们师父一样,胸无大志啊。”跟着又单独勉励陆鸿几句,才把他们送出药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