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开道,车队逶迤,挡路者无不避让。一行人沿着官道向北,穿过村镇集市,越过河流桥梁,又走了约四五十里路,前方出现一座占地极广、气象森严的禁军大营。
这座大营前临溪水,后靠山丘,四周用栅栏围起,远看营帐延绵数里,战旗如林,每隔百余步便树着高高的箭楼。营内挑起一杆玄色大旗,迎风招展。军营大门外挖有壕沟,一队队的甲士顶着烈日来回巡逻,偶有战马飞奔出营,不知去往何处传令。
距离大营二三里地,是一个专做禁军买卖的集镇。镇上遍布着酒楼、茶铺、瓦子、布店、粮店、糕点铺等各种店铺,来来往往的多半是禁军官兵,大白的也颇为热闹。
傅惊涛、殷怜怜目送车队穿过集镇,两人选了路边一间茶铺入座,吩咐茶博士来一壶凉茶、几样点心和两斤烧饼。殷怜怜进入镇子前已用纱巾遮住了面孔,仅露出白皙高洁的额头和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眸,不然以她的绝色容貌定会引起轰动。
那茶博士手脚勤快,转眼将茶水点心等上齐,笑眯眯道“请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傅惊涛指了指窗外那延绵的车队,好奇地问道“那带队的将官模样威武不凡,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那茶博士道“哦,那一位是大帅的族弟刘庆勇刘将军,擅使长槊,双臂有千斤之力,战功赫赫,十分撩。”
傅惊涛追问道“你口中所提到的‘大帅’又是何人?”
那茶博士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听口音公子是外乡人?居然不知道咱忠远军节度使刘庆义刘大帅的威名?”
傅惊涛心底咯噔一沉,果然牵扯出一位忠远军节度使!这位节度使安排自家族人乔装改扮,去邻州偷买军械,还用问为什么吗?一场危及中原的大乱就近在眼前!眼见那茶博士神色有异,又闲聊几句把他打发了。
殷怜怜悄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想潜入军营行刺?”
傅惊涛哭笑不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殷怜怜道“咱们一路跟踪至此,不就是要找到谁是真正的买家吗?既然找到了正主儿,公子岂能轻饶了他?不过军营里戒备森严,士卒成千上万,单凭我们两个人欲行刺主帅,简直难如登。”
傅惊涛道“如果我决意潜入大营,你怎么做?”
殷怜怜毫不犹豫道“自然是紧随公子左右,助你一臂之力。”
擅闯禁军大营,行刺一军主帅,无论怎么看都是百死一生,她居然没有半分退却之意。明晓得前方是龙潭虎穴,她还是选择相信傅惊涛,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傅惊涛深深凝望她一眼,心里五味杂陈,“白莲”心思单纯,盲目相信自己,即使把她卖了都不会产生疑问。但是“殷怜怜”可不好糊弄,稍不留神,绝对会从背后插他一刀!如今苦恼的是,搞不明白殷怜怜几时会恢复自我意识?带着她,如身边挂着一颗定时炸弹,真是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便被炸得粉身碎骨。
两人毕竟一起抵御过强敌,有并肩战斗的情谊,单独抛下殷怜怜的话,又于心不忍。如果她遭人设计哄骗,堕入魔窟,下场定然凄惨无比。生逢乱世,恶人横行,一个女人太美反而是祸事。
傅惊涛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鲁莽行事。人生旅途漫漫,我还没看够白莲之美呢。”
殷怜怜又羞又喜,垂首道“公子又故意调笑人家。”
傅惊涛哈哈一笑,心中已有计较,要对付根基深厚、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必须得赵匡胤或赵光义出马,余者皆不够格。他应尽快去往府城,把相关的情报信息告知那王通牛如果赵氏皇族反应迅速,完全可以秘密调遣高手,以商议军国大事的名义诱捕刘庆义。
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
只要控制住了一军之首脑,其他将领缺乏统一的号令和指挥,也就不敢谋逆了。但愿汉中大地能保持安定祥和,避免生灵涂炭的惨剧发生。
傅惊涛、殷怜怜风卷残云般扫干净吃食,忽见大营方向人马奔涌,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朝集镇奔来。带队军官骑着战马,随后是十余名旗手、长枪手,最后则是五六十名弓弩手。集镇上的众商家早已见惯不怪,该干嘛干嘛。
领头的军官们策马奔至茶铺门外,吁的勒住座骑。那茶博士点头哈腰地迎出门,不知了什么,忽然转身一指,指向了莫名所以的傅惊涛、殷怜怜。
那几名军官转首恶狠狠地望向两人,眼中闪过警惕、杀机及怀疑,大喝道“忠远军捉拿奸细,无关热勿动!”“弓手散开,围住前后门窗!”“长枪手警戒!”
傅惊涛这才醒悟,竟被那茶博士偷偷告发了!其实想一想也不奇怪,他们俩口音不同,装束特别,忽然出现在禁军大营外窥探,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就是奸细?
只见一军官拔出钢刀,领着五名持枪士卒冲进茶铺里头,扬起刀尖喝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听着,立刻跪下受绑!刀枪无眼,心人头落地!”
傅惊涛叹气道“这位军爷,我们夫妻俩均是大宋良民,路过簇而已,绝非什么奸细。”
那军官如何肯信?冷笑道“这条路直通往山南大营,没有岔路可走,真当老子是蠢蛋吗?废话少,跪下!”
傅惊涛朝殷怜怜使了个眼色,笑道“好啊!”双手抓住桌子边缘忽然一掀,茶壶碗碟、竹筷杯盘稀里哗啦地砸向众士卒。
那军官怒喝一声,举刀便劈。刀光方落,人影一花,跟着右手脉门发麻,一股莫可抵御的大力涌来,整个人打横撞到一侧的长枪手身上,哎呀叫唤着滚作一团。
殷怜怜身形轻晃,纤纤玉指点去,封住其余士卒的穴道。
“动手了!”“真有奸细!”茶铺里的客人们吓得一窝蜂地往门外冲,结果同时卡在门口处动弹不得,你哭我喊,场面混乱。
守在门外的众禁军一惊,挥舞刀枪欲杀进来。
傅惊涛轻喝道“白莲,夺马!”砰的一掌击碎窗棂,随手抓起身边的长凳呼呼掷向戒备中的弓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