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涛顺水漂往下游,暗自庆幸没有撞见邪王。在此敏感时刻,毕幽明莅临秦岭究竟是巧合呢,还是受邀来助拳?如果是后者,是哪一家势力有如此大的手笔,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这一回盟主之争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过了片刻,水流速度减缓。
傅惊涛手足并用,湿漉漉地爬上河岸。他脱掉衣衫拧干水分,眼见紫黑的皮肤色泽变淡,魔血侵蚀的印迹几乎看不到了,不禁心情沉重——经过连续的厮杀奔逃,魔血已彻底与他自身融合!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他离全面魔化又进了一步。
傅惊涛仰长叹,武厉临死设局着实可恶!如今身负化魔的诅咒,魔气缠绕,根本不敢对外承认是轩辕门徒。万一有些许风声传回凌云峰,纵然以江湖之大,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默默穿好衣衫,格外地想念洛冥。若要破解危局,压制住魔化的趋势,多半得指望魔女助力了。不出意外的话,洛冥应该离开了封魔谷,仍在秦岭范围内活动,只是不知该如何联络?
傅惊涛抱着走一步是一步的念头,提气往北疾校
黑夜里,虎啸狼嚎声此起彼伏,各种野兽为了生存而奔跑搏杀。傅惊涛避开狩猎的豺狼虎豹,翻山越岭,直至黎明时分才停步休息。
实话,经过整整一夜的厮杀奔逃,强横如他亦是肌肉酸痛,饥肠辘辘。当下借着晨曦光芒,以飞石为武器,很快捕获了两只色彩斑斓的雄性长尾锦鸡。
傅惊涛在溪旁处理干净鸡毛内脏,等不及生火烤肉了,张口直接撕咬。换做以前,他绝不会如野蛮人般茹毛饮血,吞食生肉,但是一朝入魔,便毫无顾忌了。
正大口咀嚼的时候,一队青衣道士御风滑翔,潇洒飘逸地自树梢上掠过。他们身背药篓,神态清闲,应是去往某处采摘灵药。其中一人眼尖,叫道“师伯,那里有一落单的魔头!”
为首的道士头戴青铜道冠,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有神,轻描淡写道“林玉清、黄玉舟,你俩去杀了那魔头,替行道。”
“是!”队伍中闪出两名少年道士,朝傅惊涛扑去。
傅惊涛怎会料到无端赌祸事上门?遥遥看清林玉清的相貌,心底一震,原来是太乙宫弟子!
太乙宫以终南山为根基,为四大修行圣地之一,是人所推崇的道门至尊,信徒无数,实力雄厚。林玉清乃太乙宫掌教之徒,曾赴凌云峰参加过观礼大典,同样在大宋青云榜上有名。
傅惊涛跟林玉清虽无交情,但凌云大比时他出尽风头,林玉清怎可能忘记他的模样?此时想要躲避已来不及,无论如何不可自承身份。转念间赶紧释放魔气,双目怒睁,摆出一副我是大魔头的姿态。
林玉清飞身落地,与傅惊涛打了个照面,浑身剧震,脱口叫道“傅师兄?!”
傅惊涛斜眯他道“我乃魔宗杨涛,你是何人?为何乱攀关系?”
林玉清惊疑交加,仔细端详对方几眼,不得不感叹造化神奇——此魔和傅惊涛虽无血缘关系,却像是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孪生弟兄。他根本没想过傅惊涛会堕入魔门,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傅惊涛吗?”
傅惊涛冷冰冰道“不认得!”
另一侧的黄玉舟不耐道“师兄,何必跟他啰嗦?此魔生吃禽肉,魔性深重,无可救药,赶紧杀掉吧!”
林玉清始终觉得“杨涛”行迹可疑,淡淡道“魔门弟子如野草般杀之不完,烧之不尽,在人世间造成无数祸害。我们能多杀一个是一个,也算对得起地良心了。”
傅惊涛心头火起,一股炽烈的杀机直冲顶门,怒道“你们有何资格裁定他人生死?惹毛了我,一把火烧掉太乙宫!”
黄玉舟肃容道“除魔卫道,义不容辞!你是魔,便该杀!”仓啷拔剑出鞘,左手轻捏剑诀,长剑划个圆弧,剑尖急颤绽放出朵朵寒梅,一股脑地吹向傅惊涛。他的剑法严谨,身法、步法配合相宜,剑式连绵,余味不尽,并未轻视对手贪功冒进。
傅惊涛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林玉清,深感头疼,太乙宫弟子剑术卓绝,岂是能轻易打发的?何况不远处还有绝顶高手掠阵,一旦陷入苦战,命恐怕玩完。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轩辕武技,不能让林玉清把“杨涛”和“傅惊涛”视为一人,面对敌剑该如何是好?
傅惊涛手指连弹,鸡骨头嗖嗖密如飞蝗般射向对手,跟着右掌一拍地面,整个人腾空飞上树梢。
林玉清喝道“魔贼休走!”提气急纵,人剑合一,一道白虹破空射去,剑尖所指,无数的枝叶瞬间被绞碎成齑粉。他出剑时倾尽全力,期望能够逼出对方的底细。
而黄玉舟脚步一错,仰首朝挥剑连点,攻敌下盘要穴。
但见双剑合璧,剑光如潮,配合得衣无缝。
傅惊涛沉足一踩粗大的树枝,借反弹之力高高飞起,凌空连翻几个筋斗,足踏树梢,竟是头也不回地掠向远方。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嗜血杀戮的如困在笼中的猛兽,正疯狂呐喊着、叫嚣着、蛊惑着,试图驱使他大开杀戒。
可是杀戮有何意义?若杀了林玉清,太乙宫怎会善罢甘休?别人尚且不提,单是那掠阵的道长就深不可测,又岂容他肆意妄为?
如果屈从于心魔的诱惑,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长剑刷的刺空,两道士面面相觑,有种浑身蓄力后一拳打中空气的郁闷——魔门弟子向来凶恶好斗,这人怎么逃得比兔子还快?
黄玉舟迟疑道“师兄,我们追不追?”
林玉清摇头道“秦岭会盟在即,各路妖魔鬼怪纷纷露面,贸然追击易落入陷阱。今暂时放他一马,来日再取其狗命!”
黄玉舟手中剑一紧,恨恨道“无胆鼠辈!”
林玉清目送着傅惊涛背影消失,眉心紧锁,心中的疑云挥之不去。这“杨涛”自始至终十分克制,根本不符合魔门张扬的风格,莫非他是心底发虚,不敢展露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