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霞瞧着满脸倔强的少年,百味杂陈,一团复杂沉郁的情绪堵塞胸口,两行珠泪忍不住簌簌滑落,打湿了胸襟。
忽然,一把柔媚的声音传入耳中“好妹妹,你哭什么呀?难道你是担心情郎失手被杀?”
李碧霞愕然抬首,只见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含笑走近,眼眸里魔光流转,勾魂摄魄,忙举袖擦净泪痕,警惕地问“你是何人?”
那女子直言相告道“我是洛冥。”
“摄魂魔女?!”李碧霞惊得眉毛挑动,洛冥可是魔门才弟子之一,名声仅次于岩鹰、莫离,合称为“魔门三杰”。洛冥此时现身,毫无疑问是要插上一杠了。
谢元祯本想一鼓作气擒住萧家余孽,谁知魔女意外降临,忙提醒道“碧霞,心魔女施展摄魂秘术!”
洛冥微微一笑,转向如释重负的傅惊涛,柔声道“你怎么总是挑战强者?身上的伤势重不重?”
傅惊涛噗通一跤坐倒在地,咧嘴笑道“你再晚来一刻钟,就得替我收尸了。萧恨呢?他独自溜回西北了?”
洛冥嗔道“没大没,岂能直呼魔尊姓名?该掌嘴!”
“哼!”
冷风卷过,场中忽然多出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他气宇轩昂,目光冰冷,斜背一柄杀气萦绕的魔刃,面上罩着半幅骷髅面具,正是魔宗宗主萧恨!
傅惊涛骇了一跳,噌的跃起,搓手道“拜见魔尊!”暗暗祈祷萧恨胸怀宽广,不会跟自己计较不敬之罪。
“魔尊?萧恨!”谢元祯凛然戒备,护在李碧霞的身前。虽然萧恨常年盘踞西北,极少在中原露面,但魔宗宗主和魔门宗师的身份摆在那儿,谁敢轻视他?
萧恨眼里的寒意愈浓,幽幽道“谢老六,咱们又见面了。”
谢元祯浑身一震,失声道“萧狂澜?!”
萧恨摇头道“萧狂澜已死,我是萧恨!”
以谢元祯心志之坚亦不由脸色大变,嘴里泛苦,恨不得胁下生翅飞回江南。萧恨跟南唐世家之间仇深若海,绝没有半分缓和化解的余地。如今他已贵为魔宗宗主,统御着数以百计的魔门高手,若忽然发动大规模的偷袭,五大世家岂不是要面临灭族之祸?
五大世家乃南唐李氏最为倚重的力量,是用来震慑骄兵悍将和一干朝臣的终极武力。如果五大世家灭亡,南唐的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与南唐的衰败与否相比,秦岭会媚得失不值一提。
萧恨既然主动现身揭密,怎会容许谢元祯逃回金陵?心念微动,冷酷深沉的杀意封禁住四方空间,冷冰冰道“谢老六,咱哥俩久别重逢,不好好叙旧怎么行?再你刚刚劈了我儿两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谢元祯情知后与先的差距深如鸿沟,想转身逃命是不可能的,背心悄然浸透了冷汗,用力捏紧剑柄,沉声道“姓萧的,少惺惺作态了!我谢元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划下道来!”
萧恨负手道“按江湖规矩以血偿血,以命偿命。谢老六,你自刎谢罪的话,我许你保留全尸。”
谢元祯默然半响,缓缓道“昔日的是非对错,如今多无益,我愿与你公平一战!我这位侄女与往事无关,只求你顾及身份,莫要为难她,让她独自离开。”
萧恨哈哈大笑,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欢欣,有的是刻骨铭心的恨意“骄傲如谢老六,也会开口求我?那你,我凭什么饶她不杀,祸不及妇孺吗?可是你们五家联手屠戮我萧家时,不论是白发苍苍的老妪,还是尚未足月的婴儿,统统都未放过!我的祖母、母亲、妹妹都被当场斩掉了头颅!”
到最后一句,他张开手臂仰咆哮,无穷无尽的恨意猝然爆发,气流卷起地面的尘土草叶向外扩展,所过之处虫蚁绝灭。
这是屠家灭门之恨,倾尽黄河之水也不能洗净。
谢元祯竖起长剑护住面门,狂暴的气流从左右两侧冲过,双唇紧抿,竟找不到半个字来辩驳。当年萧家上下惨遭灭门,鸡犬不留,仅有萧狂澜一人杀出重围,如何能奢望他宽恕南唐世家的后人?
萧恨厉声道“绝户灭门之仇不共戴!我誓要杀光你们五大世家的男子,把你们的妻妾女儿卖入青楼,夷平你们的屋宅祖坟!不如此,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碧霞脸色苍白,心中忐忑,若沦为卖身的风尘女子,夜夜迎来送往,那将是毕生最大的羞辱!一刹那间,竟萌生出求死之意。
谢元祯怒道“萧恨,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心肠如此恶毒,定然会遭谴!”
萧恨失笑道“谴?老真的有眼吗?何况我是魔道至尊,是魔中之魔,怎会在意这虚无缥缈的诅咒?”眼角斜瞥李碧霞一眼,淡淡道“此李家嫡女姿色尚可,元阴未泄,勉勉强强可以留在我儿身边做个暖床女奴。”
李碧霞听到“暖床女奴”四字,不由羞燥恼怒,恨不得有一条地缝好钻进去。
一旁的傅惊涛呆若木鸡,脑海中轰隆隆作响——魔尊萧恨竟是这具躯体的生父?那自己误打误撞成为魔王,竟是意安排?难怪武厉临死前大费周章,给他施加了化血种魔术!
往日的种种疑惑此时豁然开朗。
魔女洛冥肯定见过萧恨的真面目,所以在两融一次相见时,洛冥的表现才那么奇怪。包括后来阶州寿宴二次相见,以及逃避武厉的追杀途中,洛冥都对他格外关照,甚至还找借口去傅家亲自求证。现在回想起来,洛冥的口风把守得真紧啊!
萧恨之子居然拜入轩辕门,夺得紫衣金郎的称号,得以在武圣堂修习轩辕绝学。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实一旦传扬开去,姜烈绝对要向魔宗宣战,整个江湖都会迎来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傅惊涛喃喃道“难怪在襁褓之中便遭致命重创——敌人狠心到连婴儿也不放过!这是要斩草除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