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季晓茹的话，小李看起来更加苦恼了。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搓了搓自己冻得有点发麻的脸颊说：“看来她喜欢我是不太可能了，就我这样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她才不会喜欢我……我也压根就配不上她……哎……”
看小李这副苦恼的模样，季晓茹估摸着小李惦记着的姑娘估计也是娱乐圈的，应该年纪还挺小，出道也不久。
但是这个圈子里的姑娘，眼界都高的很，万一小李喜欢的真的是个未来小明星，那确实是希望挺渺茫的。
唐笑和季晓茹认识这么多年，看季晓茹抿着嘴不说话，基本就能猜到季晓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和季晓茹相反，唐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鼓励小李道：“别担心，只要你肯努力，她一定会注意到你的，再说了，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对不对？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什么都有可能。没准，你能成为一个特别有名气的心理咨询师呢？”
小李垂着眼说：“可那时候，她也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我还是离她很遥远，很遥远……”
季晓茹一副“果然被我猜中”的表情，她打从心里想跟小李说和娱乐圈的人谈恋爱是件挺痛苦的事情，以她的经验来说吧，吃过的醋估计都有几坛子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娱乐圈的人原本就生活在大众的眼光之下，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甚至得活成大众喜欢和期待的模样，不然就会招来骂声一片。
这还不算，娱乐圈的人没个固定休息时间，也没个固定假期，闲下来意味着接不到工作，意味着没钱赚，意味着过气，没有哪个又事业心的明星希望自己变得很闲，可作为他们的爱人，因为聚少离多，常常无法得到陪伴和关心，自然会失望痛苦，继而与对方发生争执。
争执，又往往是一段感情发生变化和破裂的开始。
她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说：“年轻人，想爱就去爱吧，别想太多了，我是建议你啊，趁她还没火赶紧冲上去告白，没准人家同意了呢？你要是等她火了再去告白，到时候想让人家答应你，可就难咯。”
小李愁眉不展地说：“我配不上她。我太没用了……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我却……我却只是一小小的助理。”
“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季晓茹咧着嘴说，“我说，你不会喜欢上孙冰冰了吧？”
唐笑：“……”
小李摇了摇头：“不是，她还没孙冰冰一半儿火呢。”
季晓茹拍了拍胸口说：“那就好，你吓死我了。冰冰那丫头可不是好惹的。”
小李整个人陷入了沮丧之中，趴在自己膝盖上不肯说话了，季晓茹说：“小李子，要不，你让我们看看她照片？既然不火，那我们肯都不认识的。我就是想看看，你说的配不上是有多配不上，我看你长得也人模人样的，要是包装下，那也是一个翩翩少年啊？”
小李知道季晓茹没在开玩笑，赶紧摆摆手说：“晓茹姐你别逗我了，我才不是当明星的料。”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了一只钱包，将放在里面的照片拿出来给季晓茹和唐笑看。
照片上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看起来跟小李差不多大，应该不到20岁的样子，仔细看来，倒是和小李长得有几分夫妻相。
“挺好看啊这小姑娘，”季晓茹啧啧道，“我看她这是还没长开呢，要是过几年长开了，一定不会比冰冰和冉冉差。小伙子，你很有眼光嘛。”
季晓茹这几句话正好说到小李心坎上去了，他不禁微微翘起了一边嘴角，颇有点儿得意地说：“那当然了，虽然她现在老是给人演小丫鬟，可我觉得她以后肯定能部部戏都演女主角的。”
“那是必须的啊。”季晓茹笑嘻嘻地说，“不就跟那个范冰冰似的么，你看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演丫鬟，现在还不是照样红的不要不要的。”
说到未来，小李不免又有几分忧伤：“可惜，那时候她肯定已经不认识我了。”
“……”季晓茹实在是对这个心情变化多端时而喜悦时而忧伤的大男孩没辙了，也许，这就是青春期的烦恼十八岁的花季雨季？
她摊了摊手，朝唐笑说：“笑笑你来。”
唐笑因为家中有一位难搞的成烽成二少在，对于对付二十来岁的半大男人还算有那么点经验，她想了想对小李说：“不要想得太远，先专注眼前，没有现在，哪儿来的未来呢？不管以后怎么样，你现在对她好让她喜欢你，就足够了，哪怕最后你们没能在一起，但至少曾经拥有不是吗？而且，在感情上，并不一定拥有一个人才会幸福，更何况，什么才叫拥有一个人呢？”
“人永远都不可能彻彻底底地属于另外一个人，也永远不可能完完全全地拥有另外一个人。在有限的生命中，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相互扶持过，在一起欢笑过，也就足够了。”
小李听完后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说：“笑笑姐，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远了，还没有得到就开始因为失去而忧伤，实在是太傻了。”
季晓茹没想到唐笑几句话就成功开导了一位忧郁少年，不禁大为惊讶地说：“笑笑，你这是……太让我意外了，你说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悟出来的？我看你当初就应该去当个心理咨询师什么的……”
唐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真正的心理咨询师哪有那么好当的，毕竟和人身体上的伤痛比起来，内在的心理上的伤痛才是最难以治愈的。”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人原本就是极其复杂的生物，人只要活着就会有记忆，记忆多多少少会给人带来一些伤痛，没有人是永远幸福快乐的，人群中笑的最灿烂的人，没准是心里带着最多伤口的人。
冬夜仍然黑的那么彻底，仿佛时间的流逝根本不曾带走一丝黑暗，他们的手机都没电了，还好小李戴着一块表，他看了看时间说：“四点了。”
“睡会儿吧，小李。”季晓茹劝道。
“嗯，好。”小李点了点头，顺从地趴在自己膝盖上，很快就睡着了。
只剩下唐笑和季晓茹两个人是清醒着的了。
仿佛是快要黎明了，但是面对这样深沉的毫无光亮的夜晚，谁都没有感到一丝的振奋。
唐笑的身体很冷很冷，四肢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但是头却有些发烫，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身为医生的经验告诉她——她发烧了。
她不敢告诉季晓茹，因为如果季晓茹知道，一定会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穿，可是她不能让季晓茹那么做。
因此，她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让季晓茹发觉。
但也许是多年好友带来的默契，季晓茹敏感地从唐笑的突然沉默中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
“笑笑，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季晓茹睁着一双明亮漂亮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唐笑。
“没有。”唐笑斩根截铁地回答，“我只是有点点困了，晓茹，我想眯一会儿。你呢？”
“那好，你睡一会儿，我就不睡了，免得万一有什么不对，也好拽着你跑路啊，是不是？”季晓茹笑眯眯地说。
但是唐笑知道季晓茹没有开玩笑，因为余震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
只不过，即便真的发生了余震，她们也不会直接跑掉。
身后的棚子里，还躺着受伤的病人呢。唐笑想，万一真的再次发生地震，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想尽办法去保护他们。
季晓茹从唐笑的眼中看到了她没有说出口的一切，她了然地对她笑了笑，说：“放心，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
唐笑也笑了：“晓茹，我们好像越来越有默契了。”
“难道不是一向如此么？”季晓茹拍了拍唐笑冰冷的手背：“别担心，有我在呢。”
“嗯。”唐笑点点头，靠在旁边的木桩上合上了眼睛，季晓茹始终握着她的一只手，直到将她冻成冰块一般的手捂得暖暖的。
唐笑睡得昏昏沉沉的，发烧带来的头痛让她难受得很，但是在睡梦中，她也非常克制地不愿意发出哪怕一丝呻吟，甚至连眉头，她都提醒自己不要皱起来。
她想尽力地在季晓茹面前睡得踏实安静，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季晓茹已经看出了她的不适。
“笑笑……”季晓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昏睡过去的唐笑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她的心沉了沉，脱下自己身上所有可以御寒的衣物，将它们紧紧裹在了唐笑的身上。
“晓茹，别……”唐笑闭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了，努力地想要推开季晓茹，可是季晓茹一把将唐笑抱住，威胁道：“你再吵，我可就不理你了。”
“晓茹……”发着烧的唐笑喃喃道：“你别……别不理我……”
季晓茹身上就剩下一件薄薄的打底衫，在冬天的寒夜里冻得直打哆嗦，此刻却咧着嘴笑了起来：“为什么啊？”
“我们是……好朋友……”唐笑烧得自制力所剩无几，被季晓茹强行搂在怀里，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季晓茹的问题，“一辈子的……好朋友。”
“嗯，”季晓茹笑的挺开心，“是，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发烧带来的昏睡中，唐笑的意识时有时无，她感觉自己像是泡在大海中的一截木头，时而沉入海底，时而浮上水面。
她的耳朵，一时能够听到声音，一时什么都听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迎来了海面上的一次巨大的翻涌，四周不停地摇晃，耳边传来轰隆的巨响。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是……海啸吗？
唐笑茫然极了，她想动一动，但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紧紧捆住了一样，压根就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