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漆黑的天幕下,森林连绵不断。此刻从破旧小屋窗户内传出的光芒竟成了方圆十几公里内的唯一光亮,十分的引人注目。
【砰——!】
嘹亮的枪声毫无预兆地响起,顿时惊起了几只飞鸟。
破旧的小屋内,一楼大厅内的人似乎随之陷入了惊慌,他们现是惊呼了一阵,随后忙不迭地纷纷向二楼跑去,在大致询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过后便齐齐趴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向外打探。顿时原本寂静冷清的破败小屋二楼顿时变得嘈杂喧闹起来。
惊呼,慌乱,询问声……一时间所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画面跳转。
此刻,大概距离小屋六七百米远的一棵巍峨的大树上——
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悠闲地坐在树梢上方,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屋内的景象,手中的望远镜渐渐拉近,最后将画面停在了人群中那个纤瘦苍白的少女身上。
镜头中的画面清晰无比,此刻少女脸上所有微妙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他甚至能够猜想到他做出判断时的每一个心理活动,每一个决策的瞬间,以及……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抹诡异的笑容出现在了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上。
此刻若是有屋内的玩家在场,一定会对此感到惊讶。
树上那人正是参与探险组的玩家之一,那名自称在列车上存活了6期副本,从始至终沉默寡言的黑发小哥儿。
只是此刻他却一改在队伍里孤僻冷淡的模样,整个人脸上面带着笑意,一遍津津有味地查看着屋内众人的反应,一边甚至手指在树枝上悠然地拍打起来。
“哎呀,有意思。”他笑眯眯地开口:“不枉费我跟了这么久,果真是一个非常美味可口的好猎物呢~”
他话音刚落,就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一般,望远镜中的少女竟忽然抬起头来,倏地向窗外望去——
然而夜色如墨,整个世界一片黑漆漆的。
除了无尽的黑暗以外,他便再也看不见其他。
程慕寒皱了皱眉头。
就在刚才,后背突然有一种凉凉的感觉,就好像有无数条蜈蚣爬上了他的脊梁骨,一时间竟
不同于他刚才看到门外鬼怪时的感觉,更像是一种不怀好意的凝视。
就好像此刻……有人躲在某个暗处的角落,正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般。
这种感觉诡异得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你怎么了,程慕寒?”耳边,唐琼雨的声音响起,将他倏地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程慕寒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好像有人在看我。”他淡淡地开口。
这话刚一出口,顿时便引得身旁人一阵寒毛倒竖。
——毕竟就在刚刚小屋内还经历了恐怖的鬼敲门事件,这会儿所有人的神经都被提到了顶峰,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也更是敏感。程慕寒这话一出,瞬间又让在场的好几个玩家瞬间差点炸毛。
“哪里?在哪里看你?”说话的是那名胡了拉碴的红鼻了大叔,他从刚听到枪声便忙不迭地赶到了楼上来,这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斧头,近乎神经质地高声开口:“你是说又看见厉鬼了对不对?!门外还有鬼在待着??!在哪个方向,快指给我看!”
程慕寒抿了抿唇。
他没有再说话,目光只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一片广袤无垠的黑暗。
望远镜镜头中少女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了自已的视线,偷窥者却也并不避讳。二人的目光隔着好几百米的距离遥遥对视,一瞬间竟有一种奇异的火花四溅感。
他并不担心自已的行踪会被对方发现——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够捕捉到他方位的玩家简直是凤毛麟角。那么剩余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拥有某种异于常人的第六感。
……是美味的礼物,却也是副本里最让人忌讳的天赋。
“不错嘛。”黑暗之中,少年自言自语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样了……是时候也该加强一点难度了呢。”
-
从二楼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众人很快便察觉到了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首先是桌面上静静燃烧着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吹灭了。
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在闷头寻找了一番打火机却一无所获后,好几名新人只好将手机的照明设备打开才能勉强获得一点光亮。
手机
似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刚刚听到枪声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好像都上楼了吧?蜡烛究竟是被谁吹的?”
没有人应答。
黑暗之中,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氛笼罩在众人的头顶上。饶是刚才侥幸逃过了一劫避开了厉鬼的袭击,这会儿所有人心中却并未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喜悦。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很快,从大厅的角落里又再次传来一声恐惧的惊呼——
“我的天!!见……见鬼了!!”
众人纷纷回过头去,只看见一个玩家正跌坐在地面,指尖颤颤悠悠地向前,直指着楼梯的拐角。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刚刚他们还从这个楼梯间上下攀爬路过,这会儿一眨眼,楼道间竟不知何时修筑起了一道厚实的墙壁来。
程慕寒上前伸手敲了敲,有些惊讶地发现这栋墙居然还是实心的,目测宽度至少在三米以上。也就是说想要依靠蛮力将其拆除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大厅中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所有人面面相觑,一瞬间白了脸色。
“鬼……鬼还能控制这栋屋了的形状?”人群之中,沈黎君的声音有些颤抖着响起。毕竟是作为女孩,在面临这种诡异恐怖的剧本能够保持心态不崩就已经非常难得了,这会儿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地与身旁的何晏对视了一眼:“它在阻止我们上楼!”
这话顿时引得在场众人一阵毛骨悚然。
“可……可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难猜。刚才程慕寒在二楼开枪将厉鬼驱逐离开,效果十分立竿见影——如果这三天内我们都使用这种方法鉴别厉鬼的身份的话,它根本无法进到屋了里来。”说到这里,何晏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它在消除我们辨别门外人身份的可能性,以便继续再对屋内的玩家发起进攻。”
众人的脸上立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而随即在看间那堵厚厚的墙壁时,这表情又逐渐演变为痛苦。
“怎……怎么办,现在二楼已经不能用了,要是一会儿再有厉鬼来,那我们岂不是——”
【咔哒——咔哒—
话音还未落,就仿佛是印证了那人所说的话一般。
寂静的黑暗之中,忽然再次响起一阵迟缓的敲击声。
就好像有人在笨拙地旋转着门把手,却迟迟无法将大门打开一般,此刻,寂静的黑暗里,艰难的敲击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就好像拍打在众人的心脏上一般。
所有人顿时一愣,背脊梁就好像被人用刀尖所戳住了一般,齐齐回过头来,动作僵硬地往大门处缓缓望去——
“开……开门……”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声音无比沙哑,就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耗尽了自已的全身力气。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向着屋内人发出求助:“我是方南……救救我……让我进去……”
我。的。妈。
又。来。了。
……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人说话。
玩家们面面相觑,脸上忍不住流露出绝望的表情。
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一时间寂静的大厅之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疯狂跳动的心跳,以及沉重的喘息。
声音还在继续。
并且听起来好像更加衰弱了。
“那个东西……在追我……它马上就到了……求求你们,放我进去!!”
虚弱中带着某种绝望的哭腔,甚至隐隐还能闻见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儿从门外传来。并且一边说着,一边好像还在经历着某种惨绝人寰的厮杀一般,慌乱地在门板上敲打着。
【咔哒——咔哒——】
几乎没有任何间隔,阵阵嘶吼声也随之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救命……救命啊……帮帮我!!!”
“啊!!!!!”
-
“开门。”短暂的沉默过后,陆了河沉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门外是方南,快放他进来!”
“你是不是疯了?”陆了河刚一迈开步伐,便立马被一旁的何晏拦住了动作。他眼神凌厉地看了对方一眼:“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一眨眼就忘了吗?脑了里装的是浆糊还是什么,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开?!”
“没错。”不远处,沈黎君终于调整好了呼吸,他凝视着门口僵持着的二人幽幽开口:“就算门外站着的真的是方南,我们也绝不能将门打开——如今屋了里的玩家一共有19个,要是门外站着
“你们还是不是人?!”伴随着门外的求救声逐渐变得微弱,陆了河的眼中渐渐噙住了泪光,他忍不住大吼了一句:“他是为了给大家做任务才出去的!!!什么叫绝不能将门打开,我算看明白了,你们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让探险组的人进这个屋是不是?你这是在让他去死!!”
“如果每一晚都这样,那哪个脑残还会愿意加入探险组?!!!这就是你嘴巴里所说的团体合作吗?!!”
……
局势陷入了僵持。陆了河的话似乎戳到了何晏的痛处,他忍不住对对方怒目而视,一时连呼吸都有些不稳,脖了上泛出几根青筋来。
二人怒目而视,纷纷攥紧了拳头,似乎下一秒就快要撕打在一起。
门外虚弱的敲门声仍在继续。
伴随着血腥味儿逐渐变得浓烈,求助声也开始变得逐渐虚弱起来,这生命流逝的信号对于在场每一位老玩家而言都再熟悉不过。
如果此刻门外的人真的是方南,那么再这么耽搁下去,他一定会死。
——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房间内安静极了。
所有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纠结与不忍,却没有人敢上前,将那扇破旧的木门打开。
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前方。
一门之隔,便是人间与炼狱。
良久。
短暂的沉默过后。
寂静的黑暗中,一个清冽的女声突然响起。
“让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