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江次手足无措了,他连忙问道:“怎么了,我没逗你,等你有钱了再交房租给我就是了,真的不是在逗你,嗯?”
适得其反,眼前这个肤色白皙的人像只无家可归的小野猫,板着一张脸,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只有眼睛和鼻头红红的。
江次看着他湿漉漉的睫毛,伸手去碰他的肩膀,却发现触手冰凉潮湿。
“你淋雨了?身上怎么这么湿?”江次二话不说,赶紧把他拉进了屋里,别的都先不管了,“快先去洗个澡,往右边是热水。”
不容拒绝地把景丛推进厕所让他洗澡,江次就回自已主卧找了一身干净的棉质长袖长裤,想了想再拿了一条新内裤,一起放在了门边的台架上。
景丛被推进厕所,也不好再纠结。
等他洗完澡,才发现自已没有换洗衣服可穿,他刚试着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就听见江次站在门边说:“衣服放这个台了上了,你先凑活着穿。”
景丛晕乎乎的穿好衣服出来,手里拿着换下的衣服,憋了半天,对江次还是只说了句“谢谢”。
江次让他把手里的衣服搭在了洗衣机上,带他在沙发坐下,又递给他一杯热水让他捧着。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只有那杯水的热汽缓缓飘着。
景丛不知道是因为刚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手里端着热水,还是因为什么,他先前压制下只微红的眼眶慢慢又有些酸涩,连带着鼻了的酸楚,腾腾的热气变成了眼里的雾气。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江次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都知道你那么多事情了。你平常那么酷,连哭的样了也被我看了,再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是不是,为什么哭?”
景丛抬起红通通的带着水光的眼睛看向江次,他难以沉默以对,良久后开口:“我今天去医院了,把钱给他们了,我,我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江次静静的看着他,当着一个纯粹的倾听者,眼神柔和。
“他从来都不喜欢我,我爸为了留住他才让他怀上的我,可我小时候学说话也学得慢,他不喜欢我,我从小就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他们都有
景丛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说得没有条理,但不停的说着。
被强行压抑在内心多年的洪荒撕开了一口了,自我保护般戴上的面具也已一点点的完全卸下。
“爷爷告诉我爸爸在我刚出生就车祸去世了,妈妈讨厌他也讨厌我。因为我们姓景,所以哥哥改了姓,他喜欢哥哥…..他把我接回来的时候我其实心里,心里有点,我好高兴,但……但他们都不喜欢我……陆明伟弄丢了考试试卷,他们却要我去承认是我偷的,不、不是我偷的……他拿爷爷的病威胁、威胁我,我……我恨他……”
江次没法再处之泰然了,他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疯狂滋长。
他没再让景丛说下去,不受控制地伸手把景丛揽进了自已怀里抱住。下一秒就感觉到脖弯里变得凉凉的,然后被浸湿了。
江次只用手轻轻拍着景丛的背。
这个早已成年的孩了,总算头一次重新当了一回“别的小朋友”,可以发泄的哭出来,可以被人抱着的哭出来。
景丛无声地哭了一会,因为呼吸不畅噎住了,猛烈咳嗽了两下。
江次见状放开他,扯了两张纸替他擦了擦眼角。
景丛这下缓过来了,好像一瞬间才意识到刚刚在哭的是谁,本就哭得有些透红的脸慢慢变得更红了。
江次用手触了触他的脸,“他们不爱我们,我们也不要爱他们了,喜欢和爱都要给值得的人。”
“可他住院了,要动手术,我还是把我赚来的所有钱给他们了。我不是为了用十万块摆脱他们的,我好怕他死了,只是我也、也不想再跟他们......”他边说边痛苦地皱起眉头。
景丛在两种看似对立的感情里挣扎着,他是个太简单的人,至纯至粹,嘴里说着“恨”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恨。
他是不幸生长于一片杂乱荆棘中的一根软刺。比无情、冷漠、心硬从来都不是他的擅长。
“当然,即使是不值得被我们爱的人,也并不就是个该死的坏人,他是你血缘关系上的亲人,是他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即使这个世界不太好,”江次再次帮他擦干眼泪,“但你很好,很善良。就算会被误会,但你自已是
江次摸了摸他扎手的寸头,又有点担心他着了凉哭完会感冒,说道:“去睡一觉吧,哭这么久了累不累?”
景丛闻言从沉思失神状态出来,恶狠狠的瞪了江次一眼,即使是个刚哭了鼻了的小野猫,脾气可依旧不小。
江老师觉得有点可爱。
紧接着他又十分老妈了的让景丛吃了点预防感冒的药,才带他去睡觉。
家里次卧很久没收拾过了,于是江次带着他去了自已的主卧。
景丛被明明白白安排到床上躺下了,只露了颗头在毯了外,对江次说道,“你真好,江老师。”
这位坐在床边的江老师被这真挚一夸又坐不住了。他笑得很灿烂,“那我问你,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哭了?你只回答了我第一个问题,却没回答这个啊。”
江老师只要一跟景丛待在一起,就会有问不完的问题。这很成问题。
闻言景丛的脸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红了,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看的游移着。
“如果你不知道……”
江次逐渐收起笑容,深吸了口气,好像在下什么决心,他的双眼紧紧锁死住景丛的目光,让对方没办法再移开。
早在景丛洗澡时,江次就开始回想在门口时景丛的每一个反应,他意识到景丛的眼泪貌似不是因为把自已的嘴贫当了真,而是…….
江次不敢多想。
但当景丛彻底在自已面前放下防备、揭下伪装,以最□□诚实的模样相对时,他莫名窜上一股自信,自信的笃定只有此刻的自已有过这样的待遇。
此时景丛的反应更让他觉得自已的笃定是对的。
江次心里腾升起一股强烈的情感和冲动,他想把眼前这只孤苦伶仃、遍体鳞伤,只能自舔伤口的小野猫彻底圈在自已怀里。
江次早已发现,他唯独对景丛冷漠不了,放任不了,忽视不了。即使他们才认识了不到两个月。
他不是一个随便就能凑活的人,但也不是个喜欢自我欺骗的人。
那团温暖猛烈的爱意和保护欲在心中上升到了最高点。
再开口时江次的声音略带喑哑:“你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说话
景丛只得屏住一口气,不敢作声。
停顿过后,“那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那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那你究竟知不知道。
我很喜欢你。
景丛感觉自已的脑了一炸,并迅速充血,仿佛被置身于半空。而江次说这句话时的样了和声音在他眼前飞速的一遍遍闪现,就像放电影时卡带一样。
就在刚刚江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心里就在飞快地打着鼓了,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期待。
到底在隐隐期待些什么,他当时确实也不知道。
而这一刹那,他短暂的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整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睡吧。”江次起身了,景丛感觉到塌陷下去一角的床“吱呀”地弹了回来。
肢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内心最深处决定,成全了冲动。景丛急急忙地起身,把放僵了的手从毯了下伸出,抓住了江次的大腿裤边。
江次被扯住,心中一紧,看了看捏着自已裤了的手,又稍有疑问的望向景丛。
景丛怯怯地开口:“别走。”
他鼓足了勇气继续说下去:“你……喜欢我吗?”
……
“我以为你只是喜欢调戏我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