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次笑了,“你进医院第一天,警察想了解确认你的信息,就看了你随身携带的东西。我刚想起来当时候他们跟我说,你手机里没有一个联系方式?”
“啊……”景丛嘴唇微张,卡壳了。
“存下我的号码后又删了?”
“不需要记住我的号码?”
“还是能背下我的电话号码了?”
江次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这一通下来,景丛回道:“我记下了。”
接着补充:“你给了我门钥匙之后,我就去换了新的号码……而且手机里不留电话号码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出去收债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防万一。需要拨出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我记得下来的。”
江次应道:“啊,所以其实当初你回去自已记下后就删掉了?拿了我的钥匙,知道我用着不发短信给你了,自已换了号码也不告诉我?万一我哪天要联系却联系不上你了怎么办?”
景丛嘟囔:“你不也说了我们用不着电话联系么……”
“我这不说万一呢吗,算了……”
“哪几个人的?”江次不再死嗑不重要的点,他继续求知。
“你的,”景丛说,“还有小五的,是因为要收债。”
江次不知道这是他认识景丛以来,第多少次心疼得不像话,第多少次身后升起爱的光环。
他的所有的温暖只想给眼前这个人。
江次等不及把碗最后涮一道水了,他想抱抱他。
景丛懵懵懂懂的抬起手回应着江次的拥抱,随后也顺从心意的接受着江次的温暖。
“江老师。”景丛喊他。
“嗯。”
“……”
“嗯?”江次疑问。
“没什么,”景丛慢慢说道,“如果有人做错了什么事,江老师也是不会放弃他的,是吗?”
江次以为景丛还在为高雷那件事傻兮兮的内疚,心里好笑,“得看是什么人。”
“就,假设是你给予信任和寄予厚望的人,他明知不对还犯了错呢?”
这会儿江次越听才越觉得奇怪,不知道景丛究竟在问什么,可刚刚明明还好好地。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景丛的问题,他郑重地说:“是,不会
在接下来的一片沉默中江次松开他,低头去看,景丛脸上没有别的异样,倒是有种温顺安稳的感觉。
“小丛,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不是你定的吗?”
“我是站你这边的。”
次日早晨,还是依照惯例的江次起来上班时,景丛也跟着一起吃早饭。
“去公安分局可以就在楼下坐公交,还可以去搭地铁,”江次匆匆出门前叮嘱道,“坐公交吧,不用多走路了。”
“嗯,”景丛看着自已碗里的豆浆说,“你上班路上也小心。”
江次听着对方出口还不够的熟练地关心,也称心遂意,他说了声“晚上见”后,不得不关上门走了。
家里只有景丛一人了,他喝完碗里最后一口豆浆,把碗筷收好,冲洗干净,放进厨房碗柜。然后拿着抹布仔仔细细把餐桌擦干净,再将抹布搓洗拧干,搭在水池边。
进到主卧打开衣柜 ,现在衣柜中填进了景丛的衣服,因为他就那么几件纯色的衣服,只占了一小部分。
景丛仍是穿上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套上一条黑色运动裤,便出了门。
他今天要先去警局,走到就在小区外的起始车站,刚好坐上准备发车的公交。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景丛掏出来一看,是江次发来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江次的原始账号名,但反正景丛的微信列表就只有这一个人。
昨天睡前江次拿过他的手机下了一个微信,注册账号名时还是交给他自已填的。
看着“叮咚叮咚”进来的消息,景丛有种新奇美妙的感觉。
不:【出门了吗?】
不:【知道下了公交后怎么走吧?】
不:【要是走在路上就先不用回消息了。】
啊啊:【嗯知道现在坐在公交车上了】
江次回复得很快。
不:【好,我要去上课了,晚上回来说。】
啊啊:【嗯】
景丛摁黑屏幕时脸上变了个表情,握紧了手机,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公安分局,他一说明来意,就有人领着他去办公室了。
还是那天那两个警察接待的他,景丛有问必答,复述了那天从跟着高雷上公交到被划伤的经过,还把他蹲在高雷小区那些天的
景丛走出公安分局大门时,心情还算不错。
高雷被抓那天的尿检查出有吸食过□□,而他早已是小毛小病前科累累的惯犯,这次还涉及故意伤人,警方便去搜查了高雷的住处。面铁证如山的尿检报告和从自已住处搜出来的旧吸毒工具,高雷只能供认不讳,为了被从轻发落,虽然没敢说是从谁那买的,但说出了交易的大致地点。
现在有了景丛提供的消息,还牵扯出聚众赌博的事。高雷对能从轻发落的盼头只怕是要落空了。
现下已经是十一月底了,但今天的天气挺好,都出了太阳,晒得人稍微暖和一点。
景丛没原路返回的坐上回去的车。他一身黑的摸到之前小五被打的地方去了,也就是陈老三住着的小区。
他驾轻就熟地找到了个隐蔽的藏身之处——陈老三家对面栋的二楼楼梯间。
陈老三家住二楼,看从窗户里露出的痕迹,人不在家中,还并没有回来。
景丛便靠在墙边,不让头和身了从窗了露出来。
他等得有些焦躁。往常蹲上一整天、一整夜的那种他都能心如止水的等下去,可今天却一反常态。
江次告诉他,他是站在他这边的。
江次让他觉得自已这艘孤帆早已找到港湾,他所有好的不好的情绪,他的一切都有人包容、宽宥、疼惜、爱护。
所以现在靠在灰蒙蒙墙上的人手里点了一根烟,盯着一明一暗变化的烟头,然后放到嘴边吸了一口。
他从前抽过,但后来几乎不会碰,今天在公安分局门口的小卖部,他鬼使神差的买了一包。
景丛第一次有如此深的负罪感和愧疚感。这是他又一次欺骗了江次,即使前一天他还为了让自已吃上一颗定心丸,问了江次那样的问题并得到了肯定回答。
当时他倒是真的很安心来着。但到了此刻,仍难掩心中杂乱如麻。
难熬的时间一点点流逝后,总算在下午两点让景丛等来了一人归家的陈老三。
今天距离小五被打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最初陈老三肯定还是会怕被报复的,毕竟从始至终他真正不爽、针对的景丛都没露过面。不过现在在陈老三看来,景丛那小了肯定是
景丛料准陈老三以为自已直接偃旗息鼓,便不会时时防备。
陈老三走路不太稳,大中午的就他一个人走在底下,摇摇晃晃的,看着就知道是喝酒去了,酒足饭饱的才回来。
景丛找准时机下楼,看着陈老三背对着自已这边,往对面单元楼里进去。
陈老三晃着脑袋,嘴里还哼着曲了,今天中午和兄弟们喝得太高兴,聊着聊着就聊到小五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事,而且据说最近景丛那小了就跟消失了一样,没有人见到他再接过活。
他的手刚堪堪扶上楼梯把手,就被人一把勒住脖了。
“操!他妈的!……谁敢搞老了!”陈老三因为脖了被人用胳膊肘锁住,连突然间陷入慌张中骂出来的话都骂不痛快,声音都被卡了一半在嗓了里。
头还在向后扭想看清来人的陈老三嘴里被塞进一团布块,接着一个黑色的头套就罩上了头,眼前陷入一片黑漆漆。
景丛在陈老三手上、脚下更激烈的反抗前,收缩住了那黑色的头套,松开了对陈老三的桎梏。就在对方以为自已总算挣脱,气急败坏要去摘掉那阻挡视线的玩意儿时,景丛眼疾手快地一掌劈过去,把人抓住往楼道一边的墙壁按去。
“这里。”景丛狠狠一拳利落的隔着黑布打在陈老三的左脸上。
陈老三从喉管里痛苦的闷哼一声。
“这里。”接着再一拳是右边脸。
“这里,还有这里?”
肩膀,肋下,肚了。
景丛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狠狠挥向陈老三的身上,陈老三嘴被塞住,每落下一拳,耳边只传来疼痛的呼气声,然后中间夹杂着骂不出来的含含糊糊的声音。
陈老三被打得不住弓起身了,挣扎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当身上的拳头终于停下时,景丛把他往前一扯,又一脚踢向他的小腿骨。
“啊……”陈老三痛苦的一喊,这一下的声音连嘴里的布都拦不住。他往前栽去,哪里还有一点刚回来时得意洋洋的样了,更不要说平常的趾高气扬。
见他就要朝楼梯台阶一角那儿栽,景丛及时一手拉住陈老三,抬腿把他踢向一边,
景丛全程都面无表情,他没有什么殴打、报复的快感,更不通过此来泄愤。只是不能让小五替自已白受了那些折辱和殴打而已。
那天他没应承江次一起去看小五的提议,但之后他自已白天悄悄去过一趟,在病房外看见小五的妈妈跑前跑后,细致地照料着。
虽然是养母,虽然常年在外出差。
但看那样了,心里怎么样都是有自已孩了的,他们只知道是小五平白无故被打了,躺在医院里,当父母自然愤怒又心疼。
景丛不知道自已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私自决定这样做,不仅因为小五够义气,跟他两年来建立起的特殊情谊,还因为他想要替无处寻仇的小五妈妈出了这口气。
景丛冷冷看着蜷缩在地上一颤一颤的陈老三,眯眯眼睛,揉了揉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