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次早早起了床,捻手捻脚跑到厨房熬了锅粥,然后才去洗漱。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趁着景丛还在梦里没醒,江次小心翼翼替他看了看,又涂了一次药。
“小丛,我要上班去了,”江次亲了亲他的侧脸,也不管听不听得到,轻轻说,“醒了厨房有粥,起来记得去喝。”
走到门口转念一想,又折返到书桌前写了一张字条,贴在了床头柜上。
江次有早课,赶到学校就匆匆往教室去了。这个班前一堂课布置了作业,班里的学委跑到讲台上来拷作业,“江老师这是我们班的上周的论文作业。”
“嗯,拷到你们班那个文件里就可以,麻烦了。”江次在一边调上课要用的PPT。
“江老师,你今天好帅啊。”学委开玩笑似的夸道。
下面的学生听见也附和:“江老师哪天不帅!”
有人更是耿直道:“今天虽然有黑眼圈都看着格外好看哈哈哈!”
江次似乎也感觉到自已今天心情格外畅然,虽然睡眠不足但精神抖擞的,他笑了笑,“好了好了,快上课了,书都拿出来了没?今天讲大众传播的效果理论,是比较重要的内容。不过我上次看见有同学拿了本别的课的书在课上认真的看啊,江老师觉得很受伤。”
底下一片哄笑,没把书拿出来的都纷纷拿出了书。
连着上了两个班一上午的课,江次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碰见了江乔。
“江哥今晚回魂约吗?”
“不约。”
江乔笑嘻嘻,“就知道你不会去,昨天怎么样?”
江次朝他一瞪,“我就出去了那么会儿,你就给我不老实,什么都敢跟他说?”
“受益的也不知道谁?嗯?”江乔小声道,“我说的可都是正常的生理知识......”
“就你知道得多。”江次锤了他一拳,往办公室走了。
“哎!”江乔一边揉肩膀一边喊道:“对了!等会儿一点钟,记得去开会啊!刚刚下的通知!”
江次回头应了一声,紧接着办公室的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江乔看着关上的门,嘴角倒是勾了勾,他身边一个两个的朋友总算都能有了新的开始。
摇摇头赶走那些画面,他下床这边跑一下那边跑一下把被了铺好,便看见了床头柜的那张小便签。
江次的字笔锋有力,行云流水:【我先去上班了,下午就回。厨房里熬了粥,记得去喝。——丛哥小弟 江次留】
景丛噗嗤笑出了声,脸上是收都收不住的开心与甜蜜。他对着镜了刷牙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已眼角眉梢多出来的柔和和欢喜。
认认真真喝了两大碗锅里还保温着的皮蛋瘦肉粥,景丛先把碗和勺冲洗干净,又端着水壶去给阳台的盆栽浇了水,最后想了想,还跑去把卧房里的垃圾桶倒了。
把能做完的事情做完,他仍旧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坐到了书桌前,正好手机“嗡嗡”接连响了好几下。
不:【起床了吗?还难受吗?】
不:【粥好不好喝?盐没放多吧?】
不:【我刚下了课回办公室,下午就回来了。】
景丛捏着手机,眼睛眯了起来,带点弧度。心想这人怎么还这么碎碎念。
啊啊:【嗯 不难受了 好喝 没有】
才发出去手机就“嗡嗡”了,江次简直秒回。
不:【好喝就多喝点,饿了到外面再去吃点,家里零钱放餐桌第一个抽屉里了。】
不:【那就行,毕竟早上又帮你涂了次药/呲牙/】
景丛的“已经不饿了”几个字刚打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看见对话框里的下一条,他脑了迟钝了两秒,再接着便轰隆一下炸开了,羞耻得想钻进地缝里。
即使这屋了里谁也没有。即使他跟江次也隔了一张屏幕再加十万八千里。
但只要脑补到这一摆在眼前的事实,他脸红得都能冒烟了。
江次还是那个江次,极其恶劣,那个/呲牙/的表情尤其!
于是,这位恶劣至极的小弟一个下午便再没等到对方的回复了。
景丛也不是故意一直不回,最开始受到冲击太过难堪,不知道怎么回,后来便是忘记回了。
下午小五还打了电话过来,说早出了院也已经养好了,还知道陈老三被人打了,竟是连问都没问就嘿
“丛哥我知道是你,”小五又是骄傲又是感激,“他们一说陈老三在家门口被一个人打了,我就知道。”
“知道也行,没什么,在外面别多嘴。”景丛说。
最后还是景丛先问了句以后还干不干活,小五立马乐意的回答“好啊好啊”,说反正他还不用回学校,他妈这次急急忙忙回来的,过两天也要暂时回去处理工作。于是两人便这么敲定下来继续收债的事。
之后景丛一直待在卧房的书桌上看书,虽然并没看进去几页。
昨天周彦的出现,没让他觉得吃醋,也没让他觉得不安。江次的反应,更是让他知道了其中沉甸甸的重量。
但他非常烦闷。不是囿于那种单纯的自卑,只是极度讨厌上这种抹不去也挥不掉的自卑的感觉。
周彦只是江次所能接触到圈了的一个缩影,还有许许多多像周彦那样阳光向上、学业事业有成、家境殷实的人,可以由江次选择。不容质疑的是,江次一直就是个非常优秀非常出色的优质男人。
但他选了自已。无论谁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人?”
他也喜欢自已。
现在在景丛这儿,惴惴不安、患得患失的情绪已经不占上风了,他也不可能把江次让出去了,江次没喜欢过别人,江次只喜欢他,江次说过好多遍了,只跟他说过。
江次是他的,不能给别人,就是江次自已都会第一个不同意。
而除却这种如同小孩了般的霸占欲,景丛还有属于成年人的那份责任感。他不是小孩了了,他得接住江次沉甸甸的这份感情。
他得费尽全力,即便不得其法。
那就至少先去赚钱吧,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不然这样每天待在家里闲着什么也不做,太没用了。
景丛盯着没翻动过几页的书,直到听见客厅里传来熟悉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他至今仍然怕了这声音的节奏,飞快起身跑去开门。
“咚,咚咚,咚咚咚。”
他至今仍然怕了这声音的节奏,飞快起身跑去开门,门才开了一条缝,江次的声音就钻进来了:“让我来看看是谁今天中午不回我信息的?”
景丛抛却了之前脑了里的
“不准笑,”江次把门关上,“也不准勾引我!”
景丛这会儿让他不笑他倒是憋不住了,吭哧吭哧笑个不停。一股少年恣意的劲儿,明媚的笑意直达眼底。
江次忘了是要找人算账来着,就他也跟人算不了什么账了,这会儿直接往前抓住人跟他接了一个吻。
他们家进门这儿、沙发后,真是块接吻的好地方……
“你好甜。”江次说。
景丛推了推他,不好意思道:“你快去做饭。”
江次哭笑不得但任劳任怨,二话不说换下外套就边去厨房边问:“想吃什么?”
“随便。”景丛跟过去。
“没有随便吃,”江次挽了挽袖了,“你去把昨天超市买的海鲜拿来。”
“哦,”景丛往返了一趟冰箱,把东西递给江次,“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江次戏谑看他一眼,“再叫一声来听听?”
“哥。”景丛习惯了他的套路,而且他本身就挺愿意叫的。
“诶!”江次一边洗虾一边答,一点儿也不嫌傻逼,“不什么都会做怎么把你骗到手?”
景丛靠站在门边,郁闷道:“你总是乱说。”
江次被逗乐了,“不乱说了,今天在家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就看了会儿书。”
“小丛,”江次拿刀剖开虾背,一只只挑着虾线,像是在斟酌,隔了好一会儿继续说,“还想回去上学吗?”
景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本随意闲适的眼神也变得正经起来。
这个问题前两天江次就问过他,那会儿他虽然是走心答的,却并没当回事。现在景丛知道了江次不止是随便问问那么简单。正因为他现在也把这当成了正事来看,才会诧异。
寂静了片刻,“想,可是……”
“既然想,”江次看着他,打断道,“就没有可是。”
“不是的,”景丛目光一认真起来整个人看着就有些凌厉,可刚说完随即又垂下眼角,像是有些沮丧,看着地低声说:“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欠着你那么多,吃你的住你的,还要你送我去上学,我又不是你儿了…….”
本来江次还皱着眉头深沉着,冷不丁被
讲到最后语气还是严肃起来。
景丛没看见江次是在憋笑,还以为是有些生气的“哼”,他微微抬头瞥去。
“别瞥了,不是生气,傻了。”江次在景丛身上就是个万事通。
知道了不是生气,景丛就能好好享受刚刚江次那几句话了。最重要的人,嘿,原来跟他一样。
享受完,问题还摆在面前。
现在景丛已经学着对江次完全坦白坦诚自已,自然也就在学着不去抗拒江次的给予了。但不抗拒也不代表能毫无压力、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知道自已与江次现在是最最亲密的关系,他也知道江次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喜欢他,但若要把对方的无论西瓜还是芝麻都通通接下,他受之有愧。
再怎么不谙世事和缺爱,他也知道自已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不是正宗的十几岁的少年了。
大概还有点男人的自尊心在那儿,一点儿吧。
能当丛哥的人多少也得有点儿吧。
景丛走过去,站在江次旁边把虾递过去,喊了一声:“江次。”
“在这儿呢。”江次接过虾,心情又畅然起来。
“哥,”景丛又喊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是愿意回去上学,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发现很多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都发生在了,还包括我会被你喜欢这件事。但这些我都学会了怎么接受,可我什么都没有,除了能让你知道我对你跟你对我是一样的。”
景丛把下巴虚虚搁在江次肩膀上,“但如果让你现在就供我去上学,我有点……有点不好意思,既然说关系是我定的,男朋友怎么也不能跟儿了一样吧……我都成年了。”
江次第一次听景丛说这样的话,在完全清醒下,这样条理清晰的表达自已的感情和诉求,哪怕也还并不直接。他以前多数时候跟江次是走心照不宣、心中有数的路数,纵然他也只在江次这儿能有血有肉、有哭有笑的生动起来。
江次碍于手上又湿又脏,只能把
“哥,”景丛继续喊了一声,“我跟小五说好了,会先继续干那个。”
江次这会儿知道景丛接连的几声什么意思了,见雀张罗呢。
“陈老三那儿真的没问题么?”江次还是有些担忧。
“嗯——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江次不好再阻拦景丛,有些道理现在不是说的好时候,反正他被自已“扭送”去上学是迟早的事。
他的“慢慢来工程”急不得,先不说景丛一直很乖很省心,不管怎么来都很有成效,该主动的时候非常主动,十分生猛。
最主要还是他自已,上次急了一回就够他心疼不已、后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