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大哥,你这是干啥?”
“当然是消毒啊。”
“消毒?”
“对呀,我检查过了,子弹在皮肉里的位置很浅,我只需要用刀轻轻一挑……哎,你干啥去?坐下坐下!我告诉你,巡捕正在到处找你呢,你要是敢出去,后果自负!”
“不是,龙大哥,哪有这样子治伤的……你、你到底是不是共党?”
老龙上下打量着乔振东,微笑着说道:“这么说,你以为我是共党?”
“你要不是共党,为啥救我?”
“怎么就能断定,救你的一定共党呢?你这是啥逻辑?”“我……”
“张嘴!”老龙手里拿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也不知道他从哪划拉出来的。
乔振东迟疑着说道:“这是要干啥?”
“把你的嘴堵上。”
“为、为啥堵我嘴?”
老龙有些不耐烦:“是不是我每说一句话,你都要问一句为啥?不是说了嘛,没有麻药,会很疼。我给你治伤的时候,你要是一嗓子喊出去,万一把巡捕招来咋整?”
乔振东心里不免七上八下,这个老龙不仅不像共党,反而有些神经兮兮的不怀好意。
那个老三长得憨头憨脑,连“本能反应”都搞不明白,看样子也不是十分精。
莫非,这两人一个是精神病,另一个是傻子?要是听凭他们的摆布,自己岂不是比傻子还傻,比精神病还疯!
“老龙,我看还是算了吧,稍微包扎一下就行,手术过几天再说。”乔振东措词比较谨慎,在没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暂时还不能妄下结论。
老龙目光一闪,微笑着说道:“你刚才叫我龙大哥,这会儿改口叫我老龙,是不是对我不信任啊?”
“没有。我只是觉得叫老龙比较亲切,你要是不喜欢,我还是叫你龙大哥好了……”乔振东暗自腹诽,这位即便是精神病,也是一个聪明的精神病。
老龙像是没听见一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根麻绳,不等乔振东反应过来,已经被结结实实捆在椅子上。
乔振东徒劳的挣扎几下,惊疑不定的说道:“老……龙大哥,你这是干啥?”
老龙笑道:“别费劲了,我以前在督战队干过,绑人最在行了,你挣不开的。哦,绑你是为你好,你又没关公那两下子,还能一边下棋一边刮骨疗毒,把你固定住,免得影响我干活儿。”
他拿起那把匕首,对着乔振东肩头枪伤位置比划,说道:“放心,我下手很快的……”
说话间,刀尖已经刺入了伤口里。
“啊——”
乔振东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老龙迅速把破布塞到他嘴里。
“叫唤啥,又死不了人……”老龙喃喃着说道,刀尖在血肉模糊的伤口里试探着。
过了一会,明显感觉刀尖碰到一个硬物,他毫不迟疑,刀尖轻轻一挑,“啪嗒!”一颗子弹滚落在地板上。
老龙如释重负,擦了一把额头上冷汗,说道:“还好还好,刀子总算没碰到血管,兄弟,你可以啊,这么长时间一动都不动,我服你了……这、这咋还晕过去了呢?”
…………
大约半小时之后。
华科志匆匆走了进来:“老龙,没事了,巡捕基本都收队了,老三回来没有?”
老龙靠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的说道:“阿志,我可能好心办了一件坏事。”
“怎么了?”
“你自己看。”
老龙指了一下东侧的卧室。
华科志迈步走了进去,只见乔振东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肩上枪伤倒是包扎的很专业。
老龙也跟了进来:“我好心好意帮他治伤,没想到,竟然吓晕了过去,怎么弄都不醒。”
华科志俯下身,试了一下乔振东的脉搏,这才说道:“老龙,我不是说了嘛,等我回来给他治伤,你咋还动上手了呢?”
“主要是,这种小伤我就能治,何必还得麻烦你呢,在你这住了这么多天,我怎么也得还还人情。”老龙半真半假的说道。、
华科志板着脸说道:“龙文章,我最后说一次,你要是再提还人情的话,赶紧给我滚出去!”
龙文章笑道:“好好好,我不提了,不提了还不行吗?”
两人从卧室出来,面对面着坐在桌旁,华科志看了龙文章一会,说道:“这么说,你还是不想加入我们?”
龙文章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香烟,扔给华科志一支,自己点燃了一支,说道:“我跟你说过了,这里不适合我,我喜欢部队的生活。”
“你喜欢部队的生活,我党的军队……”
“人各有志。阿志,别为难我。”
“好吧……”
“你放心,你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对你,我还有啥不放心的,当年在察哈尔的时候,要不是你拼死相救,我早就成了日本人的枪下鬼。”
龙文章笑了笑:“你那时候可够胖的,我扛着你跑了一夜,差点没累吐了血,那时候真想把你埋了算了,后来转念又一想,一百多弟兄,就剩我们两个了,能救活还是尽量救活吧……”
说到这里,龙文章低下头,狠狠抽了一口烟,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动,他很快又笑道:“你命也真够大的,好几次眼看着就要咽气,硬是挺过来了。”
“没你,我挺不过来!”“阿志,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你能挺过来,靠的是你自己!”
两人一时无言,默默的抽着香烟。
“对了,你干嘛非要救乔振东?”龙文章开口问道。
华科志说道:“我们考察他很长时间了,打算吸收他加入上海地下组织。”
“就因为他刺杀梁红治?”
“不完全是。以前在东北的时候,他营救过我党的同志,这次来上海,也是投奔我们来的,之前在大众旅馆,因为私藏《***宣言》,他还遭到了巡捕逮捕,这些事充分说明,他是一个有着****信念的人!”
“可是,他可不像一个硬骨头的人。”
“你是说,吓晕过那件事?”
“对。”
“年轻人嘛,还需要慢慢培养,况且,就你那种治疗手法,换成是我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