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楼出来,顾倾城问道:“思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徐思齐解释着说道:“遇见一个巡捕房的同事,多聊了几句……你等着急了吧?”
“嗯。”
“衣服做好了吗?”
提到衣服,顾倾城顿时来了精神,说道:“快点吧,再晚一会,人家洋服店就打烊了。”
说着话,她骑上了脚踏车,对徐思齐说道:“这次我载你。”
徐思齐笑道:“你能行吗?”
“小瞧人!”
“那你把稳了,我可要上来了!”
……
大三元茶楼二楼窗前,目送着徐思齐和顾倾城走远,方永岩又坐了一会,这才叫来伙计结账离开。
他对这一带很熟悉,在巷子里三转两转,来到华科志的住处门外,伸手敲了敲门,把一张在茶楼写好的纸条塞进了门缝。
听到敲门声,华科志来到门前,低头看到了地上的纸条,展开一看,是方永岩写的暗语。
写暗语的好处是,即便纸条落入外人之手,仅凭字面上的意思,也根本不明白写的是什么。
华科志从家里出来后,在附近的巷子里转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确定无人跟踪后,这才来到一家住户门前。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他伸手敲了敲门。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就表示是自己人,这种最简单的联络方式,一般只在互相熟悉的情况下使用。
房门一响,方永岩打开了房门,把华科志让了进来。
事实上,华科志也是共党特科的特工人员,利用斧头帮做身份掩护,长期潜伏在上海。
特科一共分为四个部门,一科是总务科、二科是情报科、三科是行动科,四科是交通科。
行动科的任务很简单,制裁那些给组织带来危害的叛徒。
红队,是行动科的一个别名。
提起“红队”两个字,对所有背叛者来说,绝对是一个胆战心惊的噩梦。
华科志和方永岩分工不同,一个负责行动任务,另一个负责情报工作,两人互有联系但并不是上下级关系。
正常情况下,如果叛徒藏身在上海,由方永岩提供情报,华科志带人去执行。
这里是一处安全屋,除了方永岩和华科志之外,其他人没有权限知道。
进了屋子,华科志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老方,你还是这么谨慎,非要到安全屋来见面,其实,我那里很安全。”
方永岩没说话,迈步来到窗前,伸手掀开窗帘一角,长时间的向外窥视。
华科志也警觉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方永岩又观察了一会,这才坐回到椅子上,他看了看华科志,说道:“你那个姓龙的朋友呢?”
华科志说道:“老龙早就走了,说是去了江湾那边,他认识88师527团的一个团副。”
方永岩严肃的说道:“科志同志,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国党军队的人,你就不怕他反过来出卖你?”
“老方,你不了解龙文章的为人,他……”
“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听不进去,先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乔振东的情况。”
“我昨天和乔振东见了一面,他要求加入组织的决心很大,据他自己说,还有五个同学也想加入我党。”华科志颇为欣慰的说道。
方永岩摇了摇头,说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乔振东很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奸细?”
“对!”
“这怎么可能?他在四马路喊抗日口号,因为私藏**被捕入狱,前不久当街刺杀大汉奸梁红治……”
“你想过没有,如果乔振东不做这些事,我们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他呢?”
华科志愕然半晌,迟疑着说道:“这么说,我上当了?”
方永岩说道:“所以,你和老三必须尽快搬家,走的时候要像平时出门一样,我现在怀疑,你那个地方,已经被敌人注意到了。”
“老方,你搞错了吧?”
“我的情报来源很可靠!”
“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当年在沈阳的时候,乔振东救过你的命,你也不止一次夸奖过他,说他有胆有识什么的。”
“此一时彼一时,人是会变的,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些年他都经历过什么,思想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华科志想了想,问道:“你说乔振东是奸细,有证据吗?”
方永岩摇了摇头,掏出香烟点燃一支,随手扔给华科志一支。
华科志说道:“老方,你一向做事谨慎,不过,在这件事上,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万一乔振东要是没问题……你也知道,我们红队目前人手不足,亟需补充新鲜血液,我观察了乔振东很长时间,没发现异常情况。”
“即便没有乔振东这件事,你也该换住处了!”
“为啥?”
“为啥?龙文章不是我们的人,不管你对他有多信任,按照组织纪律规定,你在他面前暴露了,就必须立刻转移!”
方永岩有些生气,华科志大概是混帮派太久了,似乎也沾染了一些不良习气,比如所谓的江湖义气等等。
华科志笑道:“老伙计,这咋说着说着还急了呢?咱俩搭档有五六年了吧,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子。”
方永岩默然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抱歉,我刚才确实没控制住情绪。”
话锋一转,方永岩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做地下工作的人,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甚至会牵连其他同志!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上海长达半年之久吗?”
对这个话题,华科志来了兴趣,身子往前凑了凑,说道:“对呀,我一直想问你这件事,我那时候联络不上你,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呢,好在是虚惊一场。”
方永岩说道:“我们内部藏着一个内奸,我这次离开上海,主要是为了制造出有重要任务的假象,试图把他引出来,只可惜,这个人很狡猾,始终没露出破绽。”
“这么说,我们都暴露了?”华科志吃惊不小。
方永岩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说道:“应该不会。我估计,他是情报科这边的人,我现在切断了所有联系,暂时不会有危险。”
华科志恍然大悟,说道:“哦,怪不得,你让我公开露面时,尽量化妆改变,原来是担心内奸认识我。”
方永岩点了点头:“没错。按说他不可能认识你,我这么做,主要是以防万一!跟你说这件事,就是要提醒你,我们必须提高警惕,防止敌人渗透进我们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