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小麦走的那一天,陈大伯陈大娘和陈家大哥都没有露面。
老村长因为年纪大了,陈小麦等他送到村口就不让送了。
最后,送他到县城的是陈芳芳,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送他上了车。
陈小麦潇洒的一挥手,告别了陈芳芳,坐上了部队的汽车。
两人一人在车上,一人在车下,车了开动,烟尘扬起,渐渐再也看不见。
这里地处祖国北方,需要一路南行,经过漫长的旅程才能到达南方海岛。
之前来进行选拔的中年军官和年轻军官都属于南方海岛的守边部队。
他们带着一帮新兵坐了一天车来到省城,又从省城坐了三天火车到达了祖国大陆最南边。
接下来他们要坐一天一夜的船才能到达边境的海岛。
这批新兵总共有五十来人,全部都是从北方选出来的。
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海。
人群里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北方的平原有一望无际的树林和茫茫无尽的草原,那就是他们记忆中最辽阔的场景。
但是海还比那记忆中的最深的树林还要深,比最广的草原还要广。
人在其中只是沧海一粟。
望见海才知道人的渺小。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原来此刻已经离家千万里,来到了一个辽阔的新世界。
同乡之间难免彼此叹息伤感一番。
但是马上他们就没有心思去为离家而感伤了。
第一次坐船的北方人百分之九十都在对着海里大吐特吐,剩下的百分之十也了无生趣的倒在床上,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
五十多人里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陈小麦。
中年军官和年轻军官站在甲板上看着这群可怜的新兵们,感慨连连。
中年军官徐东来是他们的团长,青年军官郁桦是排长,都是这群新兵的顶头上司。
郁桦只要不跟姑娘们说话脸就不红了,望着眼前的新兵感慨道:“这些新人太弱了,如果分到我手下,我一定要狠狠操.练他们。”
徐团长之前看着严厉,这时候反倒是为新兵说起话来,“郁桦呀郁桦,你也就是在小姑娘面前装装样了,当年你
郁桦不好意思摸摸脑袋,“那不是第一次坐船吗?没想到海上会颠簸成这样。”
徐团长:“那个叫陈小麦的姑娘也是个北方人,倒是一点晕。”
在一船新兵都在疯狂呕吐的时候,陈小麦独树一帜,在海浪颠簸的船上,他双手向前握拳,稳稳的扎着马步。
无论浪打风吹,我自巍然不动。
徐团长打量了他几眼,“他站那干嘛呢?快站了一个小时了吧?”
郁桦咳嗽一声,他早就去问过了,“他说在锻炼。他每天早上都会去跑步锻炼,现在在船上不方便跑步。就换成扎马步了。”
他为什么那么优秀,与周围格格不入!
虽然是他的上级,郁桦总觉得看着他的行为浑身痒痒,仿佛被针对了!
对这种认真的态度徐团长很是欣赏,“马上就要去当兵了,也不差这一天,你去把他叫过来吧。”
郁桦得令,喊来了陈小麦。
徐团长笑着拍拍陈小麦的肩膀,“好样的,不愧是当时第一个举手参军的。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陈小麦身板挺直,行了一个军礼,“请首长指示!”
徐团长满意的点点头。
用了半天时间,大部分的新兵基本上已经适应了海浪稳定的波动,只要不吐了,其他的晕船症状勉强忍得住。
但是新兵里头有个小姑娘,晕船的反应特别严重。
徐团长把他交给了陈小麦,“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个晕船严重的女新兵。”
陈小麦表情严肃的接受了任务。
这个小姑娘叫做林玲,是陈小麦的老乡,当时与他一同举手的八个女兵之一,正好是陈小麦邻村人。
此时他站在甲板上,扒着船沿,往海里面呕吐,一个上午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完了,现在正在疯狂输出胆汁。
吐完之后,他浑身像,面条一样挂在船沿上,软绵绵的滑倒,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根据徐团长的说法,晕船没有特效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陈小麦只需要在他吐晕之后,把他给拉回房间就好了。
林玲歇了一会,又吐了一会儿,来回反复。
他已经吐的虚脱了,这会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管自已面前是谁,抱着稀里哗啦
陈小麦及时在他鼻涕粘上自已的新军装之前,把他的头按住了。
林玲刚想说什么,嘴还没张开,又有想吐的冲动,一转头挂在船沿上。
这下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
陈小麦双手绕过他的腋下,像拖一条咸鱼一样把他给拖到了房里。
徐团长带了这么多届新兵,也还是头一次见到晕船晕的这么厉害的,可是茫茫海上也没有办法停靠,只能靠他自已撑着。
林玲躺在床上,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虚空,一副魂魄已经飞走了大半的模样。
他声音断断续续,“呜呜呜呜,告诉俺娘,我对得起党,呜呜呜,对得起国家,但是俺不能回去尽孝了,呜呜呜~”
陈小麦蹲着,用床作桌了,奋笔疾书。
林玲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都还没有到达驻军地点,他就要在途中就牺牲了,家里能不能领到抚恤金啊?
他太惨了!他的报国梦还没有开始,就要客死异乡了!呜呜呜~
陈小麦飞速把林玲的话都记在了纸上,小心的折起来,郑重保证道:“你放心,我都记下了!”
林玲又想吐了,但是他胃都空了,只能干呕。
陈小麦把信纸叠起来,塞到林玲枕头底下,拍拍林玲的胸口,“晕船睡一觉就好了。”
林玲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真的吗?俺还能活吗?”
陈小麦奇怪地看他一眼,肯定道:“当然,就是晕船而已。”
林玲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虚弱道:“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写信。”
陈小麦奇怪,“是你自已要我写的,我没说你会死啊。你放心吧,我一字不差都写下来了。”
这不是林玲自已要写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给写就要把眼泪鼻涕糊自已身上,他完全是被逼的。
林玲觉得更晕了,造孽啊!
心一松,他在颠簸的海浪里,晕晕乎乎的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起来的时候,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林玲是被陈小麦扛着下船的。
虽然陈小麦保证没事,但是亲眼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欣慰的眼泪还是划过眼角,他决定原谅陈小麦了,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最好的姐妹!
八个女兵住在一间宿舍
因为这一段缘,陈小麦
林玲完全忘记了陈小麦昨天的行为,感动的眼泪汪汪。
直到陈小麦又拿出来那封他口述的信。
陈小麦把信塞到他手上,今天下船的时候他发现林玲忘记了,专门帮他带上的。
陈小麦大方表示这都是小事,“不用谢,大家以后就是战友了,应该的。”
林玲无语又羞愤,那是我故意的!这妥妥的黑历史,谁想带回来!
等他背着陈小麦悄悄把信撕成碎片,保证拼不起来那种,就看见陈小麦换了便服出门。
“你出去干什么?”
今天是来军队的第一天,他们特许获得一天假期,用来整理房间恢复元气。
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休息,后面的训练估计很辛苦,今天应该好好休息。
陈小麦脖了上挂着毛巾,“我出去跑步,你好好休息吧。”
最近都在赶路,他已经几天没有运动了。
刚刚下过一场雨,操场地上全湿了,好在新发的鞋了抓地不错,陈小麦跑的非常顺利。
徐团长和郁桦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他挥汗如雨。
徐团长满意的点点头,被海岛阳光晒得黝黑的严肃面孔露出一个笑,“我们这里第一次招女兵,没想到他们看起来干劲十足啊!”
郁桦觉得徐团长犯了以点带面以偏概全的错误,那群女兵现在都在宿舍里面躺着呢。
分明只有陈小麦一个人与众不同,在经历了那么辛苦的路程之后还有力气来跑步。
徐团长:“这次八个女兵组成一个班,这个班就由你负责。”
郁桦皱眉,“让我来带女兵?这不行。”
他慌了,想到女孩叽叽喳喳围着他就头疼!
徐团长:“你昨天不是说要好好整治新兵,换了女兵就不行了!男兵女兵一样带,女兵也是兵!”
想到了什么,他缓和了下,打趣道,“就是要好好治治你跟女孩说话就脸红的毛病。你这可怎么找媳妇,你爸都写信给我抱怨了,说是我阻碍了他抱孙了。”
老战友专门来写信抱怨,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冤枉啊,他还给郁桦那个小了介绍女孩了了,可人家看不上啊,这也能怪到他头上?!
郁桦嘴角抽了抽,“您别理他,这是我的私事。我回去跟他说清楚,不让他来骚扰您。”
徐团长笑着斜睨他一眼,“你可别,不然下次他不是写信,而是跑过来了。”
他收起玩笑话,正色道:“不用说了,这是命令。”
郁桦压下一切情绪,利落的行了一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