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榷,还不知道梁初是被自己的父亲和梅姨合伙杀死的。
也不知道梅姨是这一切的幕后凶手。
如果他知道了,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么一想,我马上在心里警告自己--先什么都不要告诉方榷。
这样虽然很蠢--因为早知道晚知道,他都是要知道的,这样刻意隐瞒并不会让已经发生的事情消失。
可是,现在不行,我不舍得他承受比我所遭受的还大,还让人绝望的打击。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方榷问我。
我恍若隔世,被他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中来,脑子里混沌不堪,交织的神经元还是绞弄着梅姨刚刚说的那些话。
“嗯?”见我没有反应,方榷又问了一遍,同时把我抱到床上。
“呃--嗯。”我轻轻地回应,点点头,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然后我发现方榷在掉眼泪。
在我的记忆里,方榷只哭过两次,第一次是跟我求婚的时候,第二次是--发现梁初的尸体的时候。
现在是第三次。
他不让我看见,只是转过头去偷偷抹眼泪。
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我的手往下,抚摸到方榷手指食指的中间骨节,来回摩挲。
他微微偏过头来,眼圈泛红,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怎么了,现在还痛么?”他问我的时候眼睛没有看我。
我努力好久,终于艰难地发出几个不完全的音节:“过来,抱---”
方榷一下把我揽入怀里,骂自己没有保护好我,自责得要死。
啊,这个男人总是能很轻易地触碰到我居高不下的泪点。
我真想跟他说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但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好多话想要跟他说,但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方榷的温暖的怀里,我的意识在慢慢地淡去,直到一股血腥在喉咙处爆开,我咳出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方榷疯了一样抱起我,重复地叫着我的名字,跑到了楼下,把我塞进车里,而后我看着他的侧颜,慢慢开始睁不开眼睛。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方榷不在我身边,我问了一下护士,今天是十五号。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躺了一个星期了。
善良的护士告诉我,我大腿上的伤口旧伤复发,但现在已经缝合完毕。喉咙处的声带撕裂也已经进行过手术,恢复期过后才能说话。
她还说我术后没有按时醒来,方榷很担心我。
我点点头,善良的护士把我从床上扶起来,让我靠着枕头坐好,还递给我一杯果汁,说她现在要去通知方榷,让我一个人先看回儿电视。
我知道果汁肯定是方榷特意准备的,我之前跟他说过,手术过后我相喝甜甜的东西。
电视里刚刚结束了广告,开始播报午间新闻。
“方氏集团惊天杀人案曝光--方姓仆人竟是杀人凶手。”新闻播报员好听地声音从电视里传出。
我把音量调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事情还是被报道出来了,也就是说,方榷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不在场。
我不在场。
这件事对他影响绝对巨大。
虽然他终于摘掉了弑母的罪名,可真相却也没有那么可人。
电视里闪过一个个画面,我看到了梅姨带着锁扣被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押着,还有我许久之前见过一面的方榷的爸爸。
两人的脸都没有加马赛克。
这么大的事件,我可以轻易想到方榷所受到的负面影响。
虽然他和方父的关系一直没有被摆到明面上说,但各大媒体也都心知肚明,一直密切关注着方氏集团的一举一动,就等着有什么惊天大新闻爆出来,现在--他们正像狗一样跟在当事人后面举着单反拍呀拍,也不管没完没了的闪光灯会给别人带来多少不适。
话题度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就在这时,护士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些器具,柔声细语地说要给我换药,顺便还伸手把电视给关了,说方夫人刚醒来不久,还是多休息的好。
我点点头,问刚刚新闻报道的事。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护士支支吾吾,没一会儿便言及其他,我有点失望。
但我从她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方榷交代过她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
“是方榷不让你说的?”我试探地说,希望能撬开她的嘴。
“这.....夫人不要多虑,让我给你换药吧,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夫人。”她接着柔声细语,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可亲了,却绝口不提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冷笑一声,“方榷什么时候能过来?”
没等她回答,我又接着说:“请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亲自打电话问他。”
护士立刻变了脸色,手里的动作暂停下来,愣愣地看着我,慌张地说:“夫人,刚刚你醒来之后我已经第一时间通知方总了,他马上就会过来“
”现在估计在路上呢,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可能来得慢一些,”
她接着拆开我大腿上的绷带,用消毒药水仔细擦拭,接着说:“夫人先不要着急,方总他....”
“他到底让你瞒着我什么?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事情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我败下阵来,近乎乞求地说。
护士年轻的脸上僵硬地绽放开一个客套的笑容,不痛不痒地回答:“夫人,这些,还是等方总来了,他亲自告诉你吧。”
旁人越是这样,我越着急,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方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从那半截不清不楚的新闻看来,梅姨他们应该是被抓了,方父的计划也败露了,这一切,到底走到了哪一步,方榷又是如何一个人应对这些东西的。
我到底脑子里飞速地闪过这些想法,简直快要炸掉,根本就停不下来。
护士帮我换药完出去后,我整个人都快要昏眩过去,只想赶快找个办法联系上方榷。
这么想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好像又有点说不出来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