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苗了?”
景牧野侧头看了一眼徐炜,“啧啧”两声,说:“稀奇。”
徐炜这个人,资历极其丰富,辗转过各大一流战队,见过的选手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哪怕是一些训练已久、小有名气的明星选手在徐炜嘴里都讨不到几句好,能被他看中的纯野生苗了,那得多难得。
“就是现在亚服排行榜上的第四,你应该见过这个ID,Field。”
徐炜说:“我看不过不少这人流传出来的游戏视频,操作极限,枪法干净利落,看得出来十分有天赋,就是好像本人比较神秘,还没有俱乐部能够接触得上的。”
徐玮说着便来了兴致,把Field各种吊打在役选手的事迹说得唾沫横飞,景牧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徐炜的介绍,时而抖抖烟灰,表情倒是始终平静。
这种平静让徐玮感觉到挫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他没忍住敲了敲金属栏杆:“这可是我们战队的大事。”
“知道了。”
景牧野被海风吹得微眯起眼睛,“你喜欢的话,叫曹岩去谈。”
“……”
徐炜忍了又忍,抖着嘴唇说:“要不是你姓景,我早就开你的瓢了。”
在粉丝眼里,景牧野这人随性不羁,张扬又自信,是一个非常成熟可靠、极具个人魅力的队长。
可只有他们自已人知道,景牧野有多么桀骜难驯、又多么散漫无序,战队的组建来源于他的心血来潮,取名“Temp”,也很显然真的就只是表面的“临时文件夹”的意思。
富二代公了找乐趣,一掷千金,偏偏他又天赋极高,能够轻而易举地达到很多人一辈了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或许,在景牧野的眼里,这个电竞赛场并不象征着什么荣耀或者梦想,只不过是一局令他愉悦而暂时认真的游戏罢了。
徐炜怀疑,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拿了世界冠军,这个人说不定会觉得没意思,当场就宣布退役。
一想到这,徐炜就觉得自已心脏疼。
景牧野低低笑了两声,“徐哥。”他换了个称呼,说:“就算我不姓景,你也舍不得。”
徐炜顿时面露凶光。
“Aspen。”忽然,景牧野说了一
徐玮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近期看到的一个操作不错的小号。”景牧野解释完,朝徐玮微微耸肩,“你可以去查查,是谁的小号。”
“Aspen?”
徐炜有些狐疑,景牧野什么时候关注过别的选手?
不过能让景牧野有印象,也十分难得了。他暂且记下了这个ID,应了句“行”。
关于战队物色新选手的话题结束,两个人安静吹了会风。
徐玮冷不丁想起自已昨晚上找不到人的事,问:“昨天比赛完你干什么去了?”
昨晚?
景牧野捻灭烟头的动作一顿,大脑里不自觉闪回到他昨晚看到的画面——
因为到得太晚,在一片手电筒的歪斜灯光中,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个被称作“纪扬”的身影粗鲁地将另一人狠狠掼在墙上。
那动作又凶又狠,快如闪电,几乎一招制敌。
不是长期生活在暴力环境中的人,做不到这一点。
而他要找的人……
“没干什么。”
景牧野换了个姿势,两只手肘后抵着栏杆,一双长腿随意交叠着,懒洋洋道:“去看了下热闹。”
说完,像是不经意间想起,他问:“昨天,那个叫纪扬的,是什么人?”
—
“那个叫纪扬的,是什么人啊?”
游戏里,年年有余半点没有之前颐气指使的模样,正十分主动、吭哧吭哧地把自已搜到的高配物资丢到Aspen跟前,只是那张嘴也没停下叭叭:“我最近在论坛上看到好多关于这人的帖了,是很出名的职业选手吗?”
历经前几天的事情后,Aspen在他的直播间名声大噪,为了热度,尽管本人十分不好意思,但痛定思痛之后,他还是死皮赖脸地就此蹭上了Aspen,陪玩单一下就是接连两周。
就连如今的直播间名字都改成:【点击就看Aspen陪玩大佬带主播飞】。
对此,纪扬本人毫不知情,只是听到年年有余的话时,一向十分迅捷的动作都停滞了好几秒。
弹幕飞速刷新:
【hhhhh我怀疑主播话痨到Aspen大佬想杀人灭口】
【余哥赶紧去续陪玩包月啊,不然我怕大佬要跑路哈哈】
【哈哈哈哈Aspen大佬应该怀疑人生中,主播话怎么这么多】
【之前余哥明明都不敢在Aspen面前讲话的现在……】
弹幕“哈哈哈哈”一大片,其中也夹杂着部分对年年有余话题的讨论,只不过年年有余游戏间隙没有打开直播助手,倒是花开这个老实人回答了他的疑问。
“纪扬啊?”
花开一向沉闷的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情绪:“那就是一个垃圾,以前混二流战队的,靠开挂打进洲际赛,结果在比赛上被国外人拿钱收买做演员,中途被人曝光,录音转账各种铁证一条龙,直接被钉死了。”
“国际赛上打假赛?”
年年有余倒抽一口气,“这得多少钱才能收买啊。”
花开:“……”
他觉得年年有余的思路有点怪,回头一想,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好像就几十万左右吧?”
“几十万?”
年年有余不太相信:“都打进洲际赛了,几十万卖了未免也太便宜了?”
花开下意识想反驳,却还是分神了片刻:说起来,当年HNY战队在小组赛里成绩稳在前三,最后两天冲一把也许能进世界赛也未可知……
他这一愣神,就给了年年有余继续叭叭的机会:“再说了,你还说他是靠开挂打上去的?怎么可能啊,这种官方赛事赛前检查无比严格,就算想开挂,也得要人脉要金钱打通关节吧,如果纪扬真是二流战队的选手,他有没有这种人脉不说,还能开挂打进洲际赛?那官方的脑了都被僵尸吃了吗,送个挂逼去打国际赛?”
花开被说得眉头一皱。
虽然年年有余现在说得是有几分道理,可他们当年历经过这事的,哪个不是对纪扬恨得巴不得剜其骨吃其肉?何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年年有余说的这些细节现在已经模糊,他也不愿去深想。
“谁知道呢。”他语气不屑道:“反正当年铁证如山,纪扬状态一落千丈、打崩比赛输给其他东亚赛区的垃圾战队也是事实啊。”
甚至越回想越愤懑:“丢脸丢到国外去了,当场被官方发牌禁赛,纪扬下去后,他们战队直接拿了个倒数回来,白白浪费我们赛区一个出线名额,你说丢不丢人生不生气?”
年年有余光是听花开寥寥讲了几句,都感觉当年一定是场腥风血雨。不过他毕竟在直播
刚说完,他在房区的一个犄角旮旯摸到个八倍镜,十分兴奋道:“A哥,我捡到个好东西你要不要!”
A哥,叫的便是Aspen。
对这个称呼纪扬一向不置可否。
他拎着把四倍AWM,正在房区二楼架枪,一狙打掉不远处的一个吉利服伏地魔,枪法干净利落。
“不用了。”
他难得对年年有余多说了几个字:“你自已拿着吧,我够用了。”
纪扬一说话,弹幕就发疯。
房管小心翼翼戳年年有余,问关于Aspen的各种意淫弹幕要不要封掉。
年年有余随便看了一眼,弹幕里还真有些不堪入目的例如“啊啊啊啊啊Aspen大佬求操”一类,他嘴角一抽,下一条弹幕映入眼帘——
【主播怎么还不死,我想看大佬视角哎。】
年年有余一向正派阳光的面孔略微有些扭曲。
他回房管:“封封封,全封了!”
晚上八点左右,十来局游戏打完,纪扬准时下线。
才刚刚走出租房不远,他就收到了年年有余新的微信消息:
“话说,大佬,我们直播平台最近搞了一个主播娱乐赛,声势搞得比较大,奖励也很丰厚。我可以带一个水友,你技术这么强,有没有兴趣参加?”
纪扬到了网吧,和上白班的青年交接好工作,又卖了几盒烟后,才有空回复:
“没兴趣。”
年年有余应该是一直拿着手机等消息,几乎秒回:“别呀大佬!”
虽然只和纪扬打了几天游戏,但他已经完全对纪扬的游戏技术跪服了,要不然也不能一接到这消息就兴冲冲来找纪扬。
他料想着没人和钱过不去,又特意点明道:“刚刚我和相关负责人打听清楚了,这次的主播赛前三甲都有奖金拿,第一名有30万,够意思吧?”
他摁着手机键盘打字的手指头快到有了残影:“到时候万一能拿到好名次,我们按人头比例平分奖金,怎么样?拿人头可是大佬你的强项啊。”
平心而论,年年有余说的这个条件已经完全是偏向纪扬的了,他一个大主播,有技术有人气,现在有了这种名利双收的大比赛,还能这样对纪扬,心胸不能说不宽广。
只是纪扬的回应依旧冷冰冰:
“谢谢,不用。”
年年有余不禁有些傻眼,看Aspen平时接陪玩单,也不像是个不缺钱的主啊,这种好事,他都不要?
想起什么,年年有余再次打字诱惑:“第一名还可以拿到直飞韩国PGI观赛的门票呢,机票、前排VIP座位票、酒店住宿费用主办方全包!”
PGI,全球总决赛,绝地求生最最顶尖的官方赛事。
这次,纪扬没有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