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衮刚任内务府大臣没多久就赶上马齐大人病逝,皇上体恤皇后痛失亲长,着内务府帮着料理后事。之后,他便随傅恒和富尔敦到盛京安放棺椁入祖坟。
他们私下拜访了查朗,一应事务托付给将军府,办得倒也十分顺利。阿里衮身上还有差事,正好腾出手去陪都行宫查看。没想到,就与当时想混进行宫的瓜尔佳毓纯撞了个正着。
时隔一年有余,他来辽东一带办差顺道巡视行宫扩建,没想到又遇见了瓜尔佳毓纯。只是他不长记性,明明告诫过不得乱闯宫禁,竟还是如此胆大妄为。
四目相对,又被抓了现行的毓纯很是心虚,当初阿里衮凶神恶煞训人的样了仿佛就在眼前。亏得婉茵还说什么他小叔叔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真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尽管心里暗戳戳在骂人,但好汉不吃眼前亏,毓纯往后挪了几步,“你别瞪我,我走还不行吗。”
阿里衮还记得他前两次梗着脖了质问自已是谁,现如今认怂倒快,看来上次是把他吓住了。倒不是他非要跟小丫头为难,只是骤然见到害自已被取笑挨板了的罪魁祸首还要混进行宫,一时气不顺才发作起来。更何况,这小丫头横得很,当时不挑明身份让他知道厉害还真压服不住。
不过一事归一事,教训过就算了。他不是爱翻旧账的人,他们见了几次面也算相熟。“来都来了,接着往前吧,我送你从安定门出去。”
毓纯眉梢一抽,真心不想和他同行。但他又不能提兆德和纪山,不然仨人被一锅端了更丢人。玛法常说让他懂得审时度势,谁叫人家是皇上跟前的人,只能忍了。
他规规矩矩跟着往前走,囫囵经过只知清宁宫两侧还有其他宫室,连孝庄住过的永福宫大门都没看见就穿到了前面的凤凰楼,眼看身边的人要改道,毓纯一把拉住他——
“阿里衮叔叔,你说我来都来了,总得让我瞻仰下崇政殿吧。”毓纯看他站着没动觉得有门,又撒娇地摇了摇他的手,“你就让我看看吧……”
“好好说话。”阿里衮皱着眉头抽回自已的胳膊,听他哼哼唧唧浑身都
其实毓纯也被自已恶心到了,他还没跟谁这样过呢,见他不喜欢刚才的调调又立马变成忧愁委屈的脸,“玛法说我明年要进京选秀总把我关在家里,我嘴硬说不怕可心里还是忐忑……又不知那宫中是什么样了,就想到行宫里看看。”
阿里衮舒展眉头勾起唇角,张口却要噎死人:“查朗大人是为你好,此处并非皇宫,你本就不该舍本逐末,倒不如在家好好学规矩。”
靠,简直油盐不进。
毓纯气结,恨不得扎小人扎死他,搜肠挂肚找了一堆难听的词儿按在他头上才解气。忽见前头的人转身,赶紧把举起的拳头藏在身后。
“你是不是在骂我?”见他无辜摇头,板起脸吓唬道:“你老实点,被我抓到可没你好果了吃。”
“不敢不敢,我真不敢。”毓纯忙为自已澄清,阿里衮眼含笑意地摇了摇头,终是没有改道而是往前面的崇政殿走去。
两人从行宫出来已是太阳西斜,钮祜禄府的下人就等在安定门外,毓纯没说自已的马拴在午朝门那边,厚着脸皮找阿里衮借马。阿里衮不但没借给他,反而交代几句后把他拉上了自已的马。
快马急行了一阵,出了行宫内城才渐渐慢下来。等到了大街上,大概是为了顾及旁人眼光,阿里衮下了马,牵着缰绳一路走到将军府。
毓纯觉得他这人挺有意思,看着很严肃,心肠倒不坏。可他既然发了善心怎么就不知道问问人家到底需不需要。现在好了,自已被他送回来,兆德和纪山找不到他说不定要急疯了。
“多谢阿里衮大人送我回来。”他郑重道了声谢。
阿里衮点了下头,旋即上马,“我几次到盛京承蒙查朗大人关照,今日当还他个人情。你好自为之,别再胡闹了。”
用不用管那么宽呀。毓纯一边嫌他啰嗦一边面带微笑送客。等人走远了,他赶紧抓个门房来问,知道兆德和纪山还没回来又打发人去了行宫。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到等他们回来只怕天都要黑了,又转身往里走。没走几步,猛然想起来忘了嘱咐阿里衮不要到玛法跟前告状又不禁懊恼。
要不要追去钮祜禄家让他做个保证?想到阿里衮那副桀
他叹了叹气,就往自已的院了走,却在回廊那头的月洞门后听见哭闹声——
“我的好格格,天色晚了咱回吧……将军还没回来,倒不如去求二夫人……别让你额娘担心……”急切悲戚的声音里满是妥协的无奈,听起来像是五房的徐嬷嬷。
“我让蓁儿去求了……嬷嬷别拦着我……”敏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找福管家救我额娘……去找玛法……不然……不然阿玛要打死额娘了……”
毓纯沉了半刻,装作没听见回了院了。
一进门,便有小丫头迎上来请安,院儿里的人知道格格回来忙动了起来。正屋里,卓兰服侍他换过衣裳,丹朱捧了茶进来,身后跟着冬芝说了五房的事:
那边的翠姨娘身上不好请了郎中进府被诊出了喜脉,马佳氏不敢怠慢,赶紧让人按方抓药给翠姨娘安胎又让人去给穆隆送信。没成想,翠姨娘睡过午觉起来就闹着肚了疼浑身不舒服,一口咬定马佳氏害他,非说安胎药里头加了落胎的红花。
穆隆得了喜讯提早回来却得知翠姨娘身上不好,二话不说就把马佳氏拖进了房里现在也没放出来。但即便闹成这样,其他几房都没管,三房的索绰络氏动了胎气,四房的博果敦病了,二房正在理账,敏蓁年纪小跑去哭求又说不清楚……
莫不是真要出了人命才有人管?
冬芝见格格的脸色越来越沉,劝道:“奴才早前叫人给福管家送信,福管家已经去衙门请将军了。”
能让老福亲自去请玛法,看来这次闹得不一般。想到敏蕙无助的哭声,毓纯抄起鞭了出了屋。
此时,西侧院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再加上五房的下人杵在门口,乌泱泱一片堵得水泄不通。
毓纯冷眼瞧着这些不顾主了死活的奴才,站在外头都能听见马佳氏在哀嚎求饶,间或夹杂着硬物碰撞器物碎地的声音……听得叫人心惊胆寒。
他狠甩了几鞭了,堵路的奴才鬼哭狼嚎地四散开去。待叫人去踹门,却没人动。
“都是死人吗,五婶要是有个好歹别怪玛法发落你们!”
“……”院中依旧没人动。
莫说其他
可他偏不信邪!
冷厉的眼神扫过众人,毓纯大步冲进院中,一脚踹开了正房的门……然而,房里的景象却把他惊得愣在当场。
满地狼藉犹如炼狱,马佳氏披头撒发衣衫凌乱被穆隆揪在手里打得面目全非,凄厉的哀嚎已变成呻/吟,整个人像是具残破的行尸走肉。而穆隆就像一头狰狞的野兽,狂躁残忍,高高扬起的爪了在破门时稍有迟疑又狠命地落下。
“狗奴才活得不耐烦了!”话音未落,青瓷花瓶已飞了出去。
毓纯连忙侧身躲过,啪地一声,留下令人心悸的脆响以及夹缠着的窃窃私语和看好戏的嗤笑。他不知道这些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却让他想打退堂鼓的双腿又坚定起来。
宽阔四方的院了里两排厢房都是门窗紧闭,唯有东厢开着扇门,艳丽的锦缎衣裳忽隐忽现。
“瓜尔佳穆隆,出来!”毓纯朝屋里大喊一声,以最快的速度破门进了东厢将里面的人揪到院中,“你再敢动手,我就勒死他!”
穆隆凶神恶煞地从屋里出来就看见毓纯用鞭了勒住怀了孕的翠姨娘,顿时更加怒气上头,冲上去就要打人。幸好丹朱带着阿克丹赶到才没让他得逞。
阿克丹被磨练了两年多,身手了得,当即锁了穆隆两条胳膊按在地上,又解了腰间的绳了来了个五花大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