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打自己的脸,可还行?
翌日,安伊伊和靳逸中午从封家回来,才一进院子,就感觉气氛有些压抑。
“发生什么事了?”安伊伊问花园里整理苗圃的吴叔,因为吴叔显然整理的心不在焉,总是瞥向二楼某个房间。
看到安伊伊和靳逸,吴叔连忙把沾满了泥土的手拍了拍。
“回伊伊小姐话,就,就是温小姐回来了。”
温小姐?
安伊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温小姐指谁?
“温听雪回来了?”
“嗯,回来了,只是,只是……”吴叔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叔,这里没外人,吴叔有什么话尽管讲就是,我不会怪你的。”
吴叔有些难为情道:“倒不是怕小姐怪我,小姐这么好的人,是绝对不会随便怪罪一个人的,就是……温小姐一回来就说她母亲留给她的玉镯不见了,而吴婶过年一回来就把所有房间打扫了个遍。”
安伊伊凉了凉眼色,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温小姐虽然没有明着点名,但意思就是吴婶偷的,可我敢保证,这绝对不是吴婶偷的,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虽然跟吴婶相处不长,但吴叔还是对吴婶人品很是肯定。
偷东西?
呵呵,人家连徒弟都是天香楼主厨,过年给的礼物就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翡翠首饰,人家需要眼馋你那点东西?
但这些他说了不算。
安伊伊和靳逸都了解了事情经过,便让吴叔安心,吴婶一定不会有事。
二人互视一眼,心底自是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靳逸这边顾忌方琛是安伊伊的人。
“逸哥哥,她还不是我堂嫂。”言外之意你可以不用顾忌。
得到小丫头的明确态度,靳逸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靳水。
楼上的客房内,温听雪正面色不郁的坐在轮椅上,她的身旁,正站着含了一腔怒气的方琛。
二人挨的近,方琛借着给温听雪顺乱发的机会,低声警告,“听雪,收起你的无理取闹,你要手镯,回头要多少我都给你买。”
温听雪似是因为方琛这话受伤了,滚着眼里幽幽的抬头望方琛。
方琛最怕女人哭,此刻他也没辙。
而对面,正是站着,一身傲骨的吴婶。
何香云还没到,安伊伊和靳逸先到了。
“方琛哥哥。”安伊伊进来后,就先跟方琛打了声招呼。
至于温听雪,自然掠过。
温听雪没等来安伊伊的问候,心里甚是不爽,连带着眼神都更沉了几分。
方琛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伊伊回来啦。事情你该知道了?”
“嗯呐,方琛哥哥,你和逸哥哥一边站着去,我问问未来堂嫂和吴婶几句话。”
方琛见小丫头没有对他生出隔阂,很是松了口气,连忙照办。
见没什么妨碍了,安伊伊伸脚勾过小椅子,坐下。
反正她是不会去沙发那,跟温听雪这个女人近距离接触的。
“吴婶,你来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听雪见安伊伊不立马发办吴婶就算了,还问吴婶原因,一下子就心慌了。
“伊伊妹妹,这事你就别管了,这些老仆最会仗着主人家的倚重倚老卖老,你还小,不懂这些,这里就交给姐姐吧。”
这话,听得好似真是在为安伊伊考虑一样,可在座的各位,谁又是傻子。
要不是碍着方琛哥哥的面子,安伊伊很想忽视这个乱入的女人。
“温姐姐说笑了,伊伊不是小孩子,我家四个哥哥向来做什么事都爱带伊伊。”
言外之意,我不是什么都“不懂”,你说话可得注意些,我不高兴了。
“再就是,姐姐是来家里做客,本就已经惹姐姐不高兴了,我这个主人怎么能还让姐姐劳累呢?那不是身心俱疲么?姐姐人美心善,可能不会跟伊伊计较,但方琛哥哥就不一定了。”
方琛:“……”虽然小丫头你这是语言技巧,可你拖你哥哥当背景板真的好?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条,竟是让温听雪无可辩驳。
连脸色都难看了几分还要装得不在意,“既然伊伊妹妹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等着伊伊妹妹给结果了。”
没了捣乱的白莲花,安伊伊总算可以大显身手。
“吴婶,你说。”
吴婶很是感激安伊伊给她开口的机会,她以为这次她铁定要背上污名了。
毕竟一个是在天的身份,一个是在地的身份;一个是亲人要罩着的人,一个是底下的下人。
任是换了谁,这都很好选择。
吃了近一辈子的盐,看的听的多了,也就明白世上并非有理就有公道。
可眼前的小丫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她,仿佛给予她某种力量似的。
吴婶心里暖暖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毫不添加个人情感色彩。
“伊伊小姐,我就是看到温小姐用手杖砸椰子糖的脑袋,跟着就出了这个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实质关联,但我想说,手镯我的确没偷。我家里有好几只,我犯不着。”
听到椰子糖被砸狗头,安伊伊的眸子瞬间翻涌出黑浪。
再对上温听雪,已经不是刚刚的客气。
“温小姐,你怎么说?”
温听雪已经镇定下来了,她愤怒的指着吴婶,“你这个恶奴,为颠倒是非你竟然污蔑我?伊伊妹妹,这种恶奴的话你千万别信,我平日最爱小动物,怎么可能伤害椰子糖?不信你问你堂哥。”
在住进安家之前,方琛已经跟她讲过,他小堂妹最喜欢一只叫做“椰子糖”的小狗,若她不知道这个情况,今日真要被这恶奴给害了去了。
虽然她不觉得打个畜生有什么不对。
安伊伊当然不会去问方琛。
可温听雪一番激动过后,却发现安伊伊眸子平淡如水。
就连说出的话也特别合她的意。
“我信温姐姐。”
可看到方琛愤怒的眼神,温听雪才忽觉这话就是个圈套。
她想要辩驳,却没人给她这个机会。
此刻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气质冷硬的西装男子,男子在看到靳逸后,恭敬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把一份资料送到温听雪面前。
“温小姐,你母亲叫闵海兰对吧。”
乍然听到母亲的闺蜜,温听雪心下一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靳水也不需要温听雪的回答。
“当年闵海兰女士去表哥家做客,其表哥是温氏旁支的一位公子。但已经结婚并跟妻子育有一子一女。而你母亲在见到那位表哥对妻子的温柔深情后。
竟是嫉妒起那位女子的好命,当天半夜就买通了下人,打听到其表哥会在书房忙到深夜,闵海兰于是就半夜跑去给这位表哥送夜宵,故意穿着睡裙勾引了表哥,当晚二人就苟且到一起。”
温听雪听得脸上燥热,巴不得把说这些话的人嘴巴给捂住。
可惜她根本就阻止不了。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闵海兰女士从表哥家回去后,就保持着与表哥私会,更在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女婴,取名温听雪。也是从那个时候,那对母女正式被表哥养成了外室。”
温听雪感觉自己有些窒息。
从小到大她最痛恨的就是她的身世,这已经成了她的禁忌,可有一天,竟然有人光明正大的拿着她的禁忌过来羞辱她。
温听雪有些面目扭曲,而方琛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安慰,有伊伊妹妹的有言在先,他这个哥哥无论如何是不会拆她台的。
看着温听雪在痛苦中挣扎,安伊伊半点叫停的意思都没有。
所谓先撩者贱。
是你自己挑事在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地盘莫非我还要容你乌烟瘴气?
靳水第一次觉得,惹什么人都好,千万不要惹他们家少爷的小未婚妻,这不?
为了给小未婚妻打配合,少爷连这种膈应人的手段都用处来了,若是少爷自己,根本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只会来更直接的。
“你,你闭嘴,不要污蔑我妈。你讲我就讲我,干嘛去讲我妈?这跟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终于挣脱桎梏的温听雪,对着靳水大声吼道。
可靳水却是不紧不慢道,“温小姐稍安勿躁,听完便知道有没有关系。”
“闵海兰因为被表哥圈养,和温家人接触就多了些,在一场春宴中,认识了和温明达正在交往中的尚灵,二人很快成了朋友,后来尚灵更是笑言要收温听雪为干女儿。
后来尚灵成功嫁给了温明达,尚灵更闵海兰的关系更好了。尚灵再次提收温听雪为义女的事。
本来两家人都说好了,下个月就办收养宴,可谁曾料到,尚灵半夜如厕,经过温明达书房时,书房门没关严,让尚灵听到了里边人的说话。
那晚之后,尚灵一改对闵海兰母女的好,更是寻了个由头,把母女二人直接赶出了温宅。
温小姐,你知道原因吗?”
突然被问,温听雪的脸已经不能用一个“惨白”来形容了。
此时的她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浑身上下哪一点都是灼痛,可却没有人来救赎她,就连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也当做没看见一样。
温听雪突然觉得有些悲凉,那样算计得来的男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温听雪当然不可能说出原因了,也不愿靳水说出来,她用哀求的眼神看方琛,希望他来解救自己,可惜,方琛在妹妹面前,那是一等一的忠诚。
靳水太喜欢痛打落水狗了,尤其喜欢看温听雪这幅孤立无援的模样。
呵呵,之前污蔑吴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有今天?
吴婶你也敢欺负?那可是少爷给准少夫人培养的人,一双神手可做天下美食,你把人吴婶给害了,准少夫人就没这个口福了,少爷能不生气吗?
“咳咳……言归正传,看温小姐的表情,是知道的了。也是,毕竟母女两都做了同样的事,不知道都难。”
原来,尚灵之所以一改往日对闵海兰母女的态度,就是因为闵海兰这个女人给自己男人介绍女人,天知道尚灵知道后有多想杀了闵海兰那个女人。
要不是尚灵有良知,看着孩子的份上,才没有对闵海兰赶尽杀绝,但二人的关系也从此崩断了。
但八年前尚灵在清城县差点出事,被安芳救了的那一次,实际上就是闵海兰动的手脚。
多年不见,闵海兰对尚灵依然存在恨意,这三观也是没得说了。
之所以要讲闵海兰,是因为闵海兰跟尚灵和吴婶有渊源。
吴婶本名尚卿,是尚灵的长姐。
当年姐妹两关系好的时候,尚卿便把祖母给她的一对手镯给了尚卿。
后来尚卿转手给了继母生的妹妹尚灵一只,只是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尚卿离开了尚家,并和那位继妹断了联系。
而多年后,闵海兰死了,温听雪再次跟温家搭上关系。
只不过这关系有些上不得台面,跟其母一样,靠着给温明达介绍女人而拉近了关系。
而条件是温明达收温听雪为养女,从此京市的世家间便流传出温夫人要收养,温家旁支一位表哥的私生女,而温听雪这位私生女也因为这一变化,身份水涨船高,成功打入京市的那帮公子小姐们的圈子里。
“所以,温小姐,你现在听明白了吗?那手镯本就是吴婶的,而你的那一只,原本也是她的,只不过是由尚灵手里转到了你手里,是怎么转来的,你心里该是最明白的。”
温听雪脸色已经惨白的毫无血色了。
她当然知道这只手镯从哪里来的了。
是她见到过,便朝温明达讨过来的。
温听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手设的局,竟然把自己套了进去。
不单她的面子里子丢了精光,就连母亲曾经的不堪也被扒了出来。
这是温听雪最没有想到的。
当然,更让温听雪崩溃的事还在后面。
“汪汪汪……”尴尬的气氛中,一团白影突然掠过,然后蹲在衣柜旁就开叫。
“椰子糖,你很吵哦!”安伊伊状似平淡,但心里已经猜到衣柜里有东西,否则椰子糖也不会蹲在这儿狂吠。
小家伙可是很有灵气的。
温听雪脸色难看,她很想冲上前阻止这一切,但她坐轮椅就要有座轮椅的样儿,不能在这儿社会死亡个透。
于是安伊伊走过去,拉开衣柜,一个小布包滑落出来,里边的一个碧绿的镯子赫然跌了出来。
大家看看吴婶手腕上的那只,再看看此时落在地上那一只。
便什么都明白了。
温小姐,抬手打自己的脸可还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