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俗话说得好,铁打的青楼流水的姑娘,哪儿有姑娘一辈子待在青楼的道理,等赚够了银子为自己赎身之后,不还得替自己寻个好人家嫁了?”
对于王初一的调侃,款款行来的白牡丹没好气的说道,她今日着了一身大红色长裙,配上她说的话,活脱脱一个青楼老鸨。
在看清楚前来的这行人之后,白牡丹先是一愣,随后将目光放在了云霞郡主身上,上下瞟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又才看向王初一道:“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王初一不阴不阳道:“那你这些新人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最好给本大人老实交代,若是说不清楚,那我可要将你带回锦衣卫好好审问了。”
闻见锦衣卫三个字,白牡丹娇哼一声,说道:“大人如果想知道这些姑娘从哪里来,亲自去跟她们打听不就得了?丽春院别的不多,就厢房多,王大人若是不嫌麻烦,大可以挨个挨个去盘问来历,就怕……就怕大人你身子吃不消啊。”
“无耻。”
眼见二人你来我往的云霞郡主低声说了一句,末了又补充道。
“不要脸。”
王初一一阵尴尬,毕竟这可是在这么多人的陪同之下,又晓得自己并非萧无忌的嘴巴,能将死人说活过来,在白牡丹的嘴皮子功夫下定占不了什么便宜,忙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那倒不必,丽春院再怎么样也是官办,相信你白牡丹定不会做那等逼良为娼的事情,好了,闲话少说,萧大人现在何处?”
“正在楼上厢房中躺着呢,昨夜里也不知怎么回事,来了我丽春院便要了许多烈酒,也不要人作陪,自顾自豪饮,愣是喝的自己再也爬不起来才算作罢,还害得老娘三更半夜亲自上去伺候,可真是累死老娘了,我说王大人,你可不能不代替萧大人聊表一点心意啊。”
“哦?喝的这么惨?比我上次还要惨?”王初一皱了皱眉,心里却是十分惊讶,须知萧无忌向来极少饮酒,这一次为了做戏做套,居然一次性喝了这么多酒,这可不像萧无忌平日里谨慎小心的性格。
“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下有件事情想要请问这位大姐。”
正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乌丸终于站了出来。
白牡丹一看居然是一位年纪比自己还要大的男人称呼自己为大姐,顿时有几分不乐意,阴阳怪气道:“这是谁叫我大姐啊,站出来我看看,多大岁数了就叫我大姐?害不害臊啊,说出去丢不丢人啊。”
这般指桑骂槐明显是针对乌丸。
一行人最后的谢灵蕴几人纷纷左顾右盼,假装观赏这京城首屈一指青楼的装潢,云霞郡主先前对王初一的那点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憋的满脸通红。
至于王初一竟是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联想到乌丸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立马凝重起来。
面色并不太好看的乌丸抱了抱拳,又低声说道:“是在下说错话了,应当叫妹子才对。”
白牡丹鼻孔朝天道:“这还差不多,像是人说的话。”
王初一注意到乌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擦觉的阴冷,后者这才淡笑着说道:“不知昨夜里那位大人是几时来的丽春院?”
糟糕。
王初一心中咯噔一下。
须知昨夜里的司空探囊乃是杨虚彦所假扮,就连九龙杯也是临仿出来,杨虚彦来此丽春院,时间定有差池,不免心中焦急,但仍面不改色。
“这是在质问我呢,还是有求于我?”
白牡丹满脸笑意。
抛出了最开始时候与杨虚彦造访时候一样的问题,随后又伸出来一只手说道:“如果是质问我,那就抱歉了,小女子无可奉告,当然了,如果……”
“是有求于你。”
上道的乌丸很快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银票。
一千两。
出手不可谓不大方,只是如此一来,王初一越发焦急,因为背对着乌丸的关系,忙对着白牡丹使眼色,并比划嘴型。
那口型分明是在说银票两千两。
“王大人,你这是怎么回事?中风了么?怎的如此斜眼歪嘴?”
白牡丹的一句话让王初一恨不得在其丰腴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上两巴掌。
这是要坏我大事么?
乌丸闻言,生硬笑道:“看样子王大人有些紧张。”
王初一哼哼道:“昨夜里睡觉落枕罢了,乌丸大人多心了。”
一千两银票到手。
白牡丹心情无比愉悦道:“出手倒还真挺痛快。”
乌丸冷声道:“那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那位大人是几时来的丽春院?”
……
……
偏殿之中,天子宋询踱步而行,身后跟着信阳王以及兵部侍郎左熊,联同左右丞相。
“既然已确定冬郊狩猎,还需得尽快确定时间,在此之前,还要跟王叔那边知会一声,他已许久不过问朝政,需得交代清楚。”
身着云纹蟒袍的信阳王宋括如此说道。
宋括年方二十五,身形修长,更因自小学武的关系,体魄强健,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掌管八十万禁军日理万机,太过操劳的关系,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比起宋括,同宗同源的天子宋询倒是多了几分大家风范。
宋询道:“左大人,让王叔代理朝政是你提出,由你去请王叔再适合不过,不过王叔生性喜欢安静,所以你定不可大张旗鼓,孤身一人前去即可,另外,冬郊狩猎定在什么时候最合适?”
“依臣弟看来,宜早不宜迟,不如就定在十日以后,狩猎过后便是新年,如此也可算是双喜临门,另外,此番狩猎到底也算是天朝盛事,我看所有朝廷四品以上大小官员,都应当同去才对。”宋括恭敬的说道。
“那这件事情就安排给你了,你来负责通知哪些官员需要参加。”
“臣弟领命。”
宋括微微躬身,眼里闪过一丝别样光彩,在站起身那一刻又很快消散于无形。
……
……
“为何金銮殿翻修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任何备案?”
再得知三个月前禁军处居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之后,杨虚彦面不改色,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没想到王初一的一句话竟还真有了这么大的发现。
禁军驻宫处,一位负责记录日常禁军动向的文官不以为意道:“杨大人多虑了,只是寻常修缮而已,不需多少功夫,亦不需要做备案,否则若是每件小事都记录在册,那皇宫这么大的地方,每日里鸡毛蒜皮小事不计其数,我们又如何忙的过来?”
“这倒也是。”
杨虚彦点点头,又说道:“只是不知这次修缮金銮殿主要是哪些地方?”
“杨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提笔疾书的文官突然放下笔来好奇的问了一句。
杨虚彦生怕露馅,忙解释道:“不论禁军还是锦衣卫,大家的职责都是为了保护皇帝陛下,虽说咱们是不同机构,可关于皇城安危的事情,总需要多上心才行,毕竟只要关乎陛下的安危,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年轻文官了然于胸,说道:“杨大人不愧为朝廷栋梁,所思所虑都如此周到,不过那次只不过是翻修宫殿地砖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也危及不到陛下安危,据我所知,前后不过才花了两个时辰,也并未影响第二日的早朝,故此,杨大人千万不必多虑。”
翻修地砖?
杨虚彦愣住,随后两眼放光。
……
……
小院雅静,仆人二三,阁楼四座,将一方宁静湖泊团团围住,别有一方洞天。
一改朝堂之上谨言慎行模样的左熊,才踏进这座先帝赐名清廉二字的府邸,便觉得心神宁静,怎一个舒畅了得?
自湖边屹立着一道中年男人身形,儒雅,沉稳,正左手拿着一只青花瓷碗,一只手缓缓抓起碗中的饵料洒入湖泊之中,引来十几尾锦鲤竞相争食,好不热闹。
左熊不敢打扰,一直等到那碗饵料所剩无几时候,儒雅男人仿佛才从湖中光景回过神来,才一别过头,便瞧见左手边处走廊里一直默默等候的左熊,前者这才哈哈一笑。
“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居然把左大人你这尊大佛都吹来了。”
被笑称为大佛的侍郎左熊尴尬不已,陪笑道:“王爷这可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哪里够资格被称为什么大佛,这大佛明明应该是王爷你才对,况且此番前来,正是为请王爷你这尊大佛出山。”
将那只上有云纹图案的青花瓷碗轻轻放到身后的石桌之上,儒雅男人拍拍手,像是拍去修长手指上的饵料香味,随后才示意左熊过来入座。
“左大人是何意?为何本王一点也听不懂?”
不知是因为这庭院雅致环境的关系,还是因为自这儒雅男人身上无时不刻充斥的平和之意,让左熊已没了朝堂之上那份小心翼翼的紧迫感,像是陈年老友相见那般微笑的将事情本末说了一遍,随后便静等儒雅男子开口。
如同过了一个冬日般漫长,实际上又只有半盏茶的功夫,儒雅男子站起身看向已恢复平静的湖面道:“这个节骨眼上冬郊狩猎。”
饮了一口香茗的左熊点点头,又道:“是信阳王首先提出,陛下一旦离开皇宫,王朝大小事务不可一日无决断,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王爷你最有资格,也最有能耐。”
“可自先帝驾崩以来,本王便不理朝政。”
“但王爷到底是陛下的亲叔叔,这天下说到底还是宋家的天下,相信此刻信阳王那边所有令贴已经发出,此事断无可商量余地。”
“赶鸭子上架?”
儒雅男子自嘲一笑。
“请左大人回去回复陛下,就说这事儿本王已应承下来,不过也请转告陛下一句,凡事当以陛下龙体为重。”
“这一点应当无需担心,届时信阳王会抽调麾下所有精锐保护陛下与文武百官,不过我已许久不过问朝政,并不清楚最近朝廷中都发生了哪些大事,这一点,还请左大人多费点心思。”
“那是自然。”
左熊心中大石落地,顿觉轻松。
又说道:“除了九龙杯至今还未寻回之外,其他倒也并无什么大事。”
儒雅男子风轻云淡道:“锦衣卫那边有什么进展?”
左熊摇摇头表示不知。
儒雅男子释然道:“本王倒是听说那位新晋总指挥使倒是一个极其有趣的家伙,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办法破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