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箭照亮的深沉夜色之中,王初一当机立断,撕扯下身上衣裳,搅动衣裳似同盾牌阻拦下所有箭失,随后轻飘飘从空中朝城墙角落落下。
但此时角落里已有数柄闪烁着点点寒芒的银枪正在静静等候。
身处半空中,无处借力。
王初一十分相信如果就如此落下去,怕是会被这些枪头立即从屁股穿进去,再从头顶冒出来。
只需要等待天明,锦衣卫总指挥使扮做窃贼偷闯皇城,被禁军捅了一个透心凉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城。
锦衣卫可丢不起这个脸。
想到这里,王初一轻喝一声,将被衣裳卷中的数十根利箭直朝城下的禁军们而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
禁军也是人,在遇到生命危险时候也会下意识防御,王初一手心捏了一把汗,心道若是这些个禁军为了抓住自己立功,不小心被误伤了可当如何是好?
但好在禁军们纷纷防御,以至于密密麻麻林立的长枪终于有了松动。
可落下去总避免不了厮杀一阵。
王初一心下一动,在落地那一刹那便以掌力击退三个禁军,并顺势抢走三人的银枪,以银枪为阶梯,深深插入城墙,王初一高高跃在横插进城墙的枪身之上,又迅速插入第二把长枪,如同耍杂技一般将第一根银枪拔出,至于手中所持的一杆银枪则被用来防御又一波铺天盖地的利箭。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汇聚的禁军越来越多。
王初一在感慨不已。
心道这禁军不愧为正规军,单看这份支援速度,若是在战场上,何处能逢敌手?
也无怪大齐被世人冠以天朝上国的称呼。
思绪间他已重新跃上城头,只是如此一来便不可避免的面对城内外两波禁军的攻势。
逃命要紧。
现在又哪儿还顾得上什么贼祖宗贼先人。
王初一脚步轻盈,疾行于城墙之上,速度快过箭矢,直朝禁军薄弱处而去,终是被他找到机会,寻找到一处缺口,借着这缺口,逃出生天。
但如此一来,却是再也无法辨别去金銮殿的路。
王初一一路走走停停,避开所有夜间守卫的士兵,等到靠近皇宫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禁军所包围,而在这群禁军之中,王初一看到了一个身着云纹蟒袍的男子正在指点一切。
不必多想,王初一已知晓这人身份。
信阳王宋括。
“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居然还能惊动这尊大佛?”
王初一暗自咋舌。
殊不知若是任意一个深知禁宫规矩的人听到了王初一这番话,定将王初一骂个狗血淋头。
天子居所两度被人闯入,又怎能称它为一件小事?
“你们带人去这边。”
“你们带人去那边。”
“还有一部分人守住东宫各个路口。”
“剩下的人负责保护金銮殿,记住了,今日若是不将这小毛贼找出来,便提着你们的脑袋来见我。”
训练有素的禁军很快便依部署四下散去。
对于熟知皇宫地形的信阳王来说,并没有耗费多大的功夫便布置了一张天罗地网。
而王初一也很快发现这张蛛网散去之后,不断收缩,很快就到了自己藏身的地方。
数十根明亮的火把将皇城各个阴暗角落照亮,此时王初一正藏身在宫墙后的一个拐角处,先前他想碰碰运气,打算看看来到金銮殿外会不会有机会摸进去,直到看到这里汇聚这么多禁军之后,才打消念头。
“已经无处容身,再继续待在这里,早晚会被发现,倒不如拼死一搏,找机会逃出去,免得落在这家伙手里。”
对于宋括的手段,王初一多有听闻。
虽说信阳王名号世袭罔替,可宋括却是实打实的从父辈手中接过这几十万禁军,将几十万禁军完掌控不说,这之后的禁军战力更甚从前,纵然宋括并非什么武道绝顶高手,可有这么多禁军在手,纵然是神仙来了,也未必真能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
眼看禁军距离越来越近,王初一已做好了鱼死网破准备,纵然今日伤了几个禁军,也断然不能落在宋括的手里。
只是正在此时,原本就变得喧闹的皇城之中,突然传来另外一阵喧哗。
一顶四人抬着的轿子缓缓走来。
禁军虽只听从宋括号令,可禁军也是人,也知晓能在这个时辰坐着一顶轿子的人,该有何等尊贵的身份?
故此,禁军纷纷主动让开了一条道,便是连四处搜查王初一的禁军也不约而同停了下来,静等宋括下一步命令。
轿子缓缓行至身材挺拔的宋括面前,稳稳停下,马车门帘拉开,先是从里面探出一张挂着微笑的温和脸,随后才是一只脚迈出,躬身出轿,最后双手插在袖口中,目光停留在信阳王宋括身上。
这身上自带一股儒雅气质的男人穿着普通,比之信阳王的云纹蟒袍差了不少,虽如此,自他下轿之后,周围至少数百禁军都规规矩矩等候在一旁,不敢说话,仿佛这中年男人的身子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压的人根本就喘不过气。
“王叔?怎的这么晚还没休息?”
宋括有些惊讶,按照辈分,面前男人比他大上一辈,但实际年龄却相差最多十一二岁,比之廉王的儒雅,宋括身上倒是带了另一股冰冷的气息,这气息足够让几十万禁军唯他马首是瞻。
“非是不想休息,实在是皇宫里的动静吵的人睡不着觉,所以干脆出来看看情况,瞧这样子,宫里这是又进了刺客?”
目光环绕周围一圈,廉王显得有些疑惑。
宋括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连忙解释道:“非也,只是让禁军做一场演武罢了,上次的刺客都还没抓住,若是又突然闯进来一个,皇兄岂非要治我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事关皇城安危,侄儿可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费这么大周章,闹的皇宫鸡犬不宁,竟是为了一场演武?”
廉王更显疑惑,但他还是很快释然,又说道:“倒也无可厚非,禁军本就为保护皇城而设立,若是连皇城都保护不好,又如何跟陛下交代?不过本王也恰好很久没见到禁军如此大动作了,现在已将演武进行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