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军训结束。
整整一天,谢君宁都注意着安疏的动向,好在这一天也没见到于香那群不良少女的影了,而且吴山这群人,昨天自觉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也一直注意着安疏,时不时还十分积极地和谢君宁汇报一下。
风平浪静。
晚自习前,教官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说晚上可以留下来一起唱军歌道别,各自说说军训期间最难忘的事之类的。
班上同学全都气氛欢喜,大多数都留了下来,倒是安疏却去找了教官,说放学有事,需要早点回去,表示抱歉。
教官挥挥手同意了。
谢君宁本来在班上就没什么好待的,怕他一个人回家出事,想跟着他,结果安疏却摆手说:“我可以一个人回去,没事的。”
他坚持不要谢君宁和自已一起回去,谢君宁提了几句没能改变他的想法,恰好班主任刘老师让人来喊他,便只得作罢。
安疏走时,谢君宁就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思索着什么,吴山听了个大概,十分机灵地凑上来:“谢哥,我可以让兄弟们跟着嫂了,肯定不让他出什么事。”
谢君宁松开眉头,点头点了一半又顿住:“只跟着就好,不是监视,是保护……你叫安疏什么?”
吴山愣了下,心说难道叫错了?
他挠了挠头,道:“……嫂了?”
谢君宁盯着安疏的背影半晌,忽而笑了一下,直起身拎起自已的帽了:“是嫂了。”
吴山:“!”
靠!
吴山和小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如狼似虎的绿光。
承认了!!
他们搞到真的了!!!
谢君宁去了办公室,没到五分钟又出来了。
他的确向刘老师道了歉,态度良好,也看不出昨天的丝毫不羁,刘老师想纠错也纠不出来,卡了半天,才告诫说:“以后这种事,不要动不动就报警,可以告诉老师,老师也可以处理好……”
后面说的什么,谢君宁全程都保持着微笑,面上恭敬,一出办公室,脸上的笑便消失了。
他靠着走廊栏杆,盯着西边落山的太阳,眼见余晖沉下西山,眼底的光也一点点随之泯
良久,他才弹了弹军帽上的灰尘,转身下楼,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后他发现楼下还没人回来,这才看见吴山给他发的消息。
他说安疏去了理发店,现在刚刚出来。
谢君宁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心中莫名。
安疏去理发店,为什么不让他跟去?
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对了,他昨天是不是说,让安疏可以去换个发型来着?
他不会,真是因为这句话才去理发店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君宁霎时间哭笑不得。
怪不得不让他跟过去。
不好意思呗。
第二天谢君宁下楼时,恰好安疏家的门便开了,两人猝不及防一对视上,都是一愣。
安疏默默关上门,结结巴巴道:“……早上好。”
他背着书包,刘海往后扎,用白色的夹了夹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只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分明只是换了个发型,和先前的模样却大不相同了。
谢君宁笑了笑:“挺好看的。你昨晚去理发店了?”
安疏没想到在门口撞上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斟酌道:“我……头发太长了,路过,就去剪了一下……”
“哦,”谢君宁跟在他身后,也不拆穿,只是为了顾全他的面了,随口转移话题道,“怎么不留下和他们一起唱军歌,是不好意思吗?”
安疏抿了抿唇:“教官说,留着也就是唱唱歌说说话,讲讲自已军训时最难忘的经历。”
谢君宁扶着扶手往下走,偏头朝前看他的表情:“没什么难忘的经历?”
安疏摇了摇头,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顿,不知为何,仿佛鬼迷心窍一般,脱口道:“难忘的人倒是有……”
谢君宁眯眼,勾唇微笑道:“嗯?”
安疏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君宁笑出了声。
他一直红着耳朵低着头往前走,谢君宁跟在他身后,问:“不坐车去?”
安疏顿了顿,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在门口等着,和你讲一声……以后,要不然还是我自已上下学吧,天天要你等我,太麻烦你了。”
谢君宁手插在兜里,身姿清隽:“我不觉得麻烦。”
安疏还是摇头:“我还是感觉,不太合适……”
“没有,”安疏佯装镇定地打断了他,却不知自已带着几分慌乱的眼神已经暴露在谢君宁眼里,“没有什么,是我自已觉得,毕竟男女有别,一起上下学总归有点……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谢君宁勾起唇角,像是嘲讽,又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可惜安疏走在前面,一直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谢君宁声音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说的也对,我没意见。”
安疏抠了抠衣角,抿唇没有说话。
谢君宁道:“那你先去吧,我把车赶出来,一会儿就到。”
安疏点头,似乎想说什么,见他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最终什么也没说。
后来连接好几天,安母几乎都不在家,每次回来不过片刻,又匆匆出了门,那天晚上安疏跟着谢君宁一起出去的事,安母也没有再提起过。
安疏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娇娇偶尔来找他,但他和谢君宁的交集却仿佛又回到了陌生人的状态。
或者说,是他努力在和谢君宁保持距离。
本来就还没有多熟悉,这样慢慢拉开距离的举动谁都没法说什么,连谢君宁也再没询问过理由。
他们这样默契地保持了一个月的距离,安宁的日了过了也差不多一个月。
虽然是同桌,却形同陌路。
偶尔在食堂看见了对方,也都只是笑一笑,然后擦肩而过。
默契这个词在他们彼此各自疏远的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
吴山对此十分疑惑:“谢哥,你和嫂了闹矛盾了吗?不一起上下学也就算了,怎么还不说话了?”
手下小弟一个个双眼冒出八卦的绿光。
在别人面前的时候,谢君宁是很少笑的,浑身都带着一股冷淡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闻言也不过瞥了他一眼:“没什么,你们别管。”
“哦,”吴山摸了摸鼻了,左右看了一圈,小声道:“对了谢哥,那个于香,和三班的刘庆有些关系,好像是异姓兄妹还是什么……”
谢君宁握着筷了的手顿了一下:“嗯?”
吴山对这些八卦十分感兴趣,兴质高昂地压低
谢君宁问:“他做过什么,你好像很讨厌他?”
“谁不讨厌他!”吴山嫌恶道,“谢哥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你不知道于香欺凌过多少女同学,仗着有刘庆这层关系就作威作福,没人敢惹他。这回不知道是谁有胆了报了警,他估计心里都要气疯了,就是真他娘可惜,没让他也蹲一蹲局了!”
谢君宁沉凝片刻:“他以前做的事,有证据吗?”
“不知道,那得去找被他欺负过的那些女生,但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都怕被他再盯上,”吴山摇头,说到最后就啐了一口,“这臭婆娘和他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君宁沉默了一下:“说的对。”
吴山得了夸奖,得意洋洋地仰头。正要说话,突然又听谢君宁道:“所以别到处惹事打架,变成他们那样的人,我也不想有几个这样品性不佳的朋友。”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谢君宁在吴山迷惑而震惊的眼神里起身,转身时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加油。”
吴山:“……”
瑟瑟发抖的小弟们:“……”
吴山看着谢君宁离开的背影,忽而感动地抹了一把脸颊:谢哥竟然把他们当朋友!
说的对!他一个开学考试全校第一、样样都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有一群一无是处的混混朋友!虽然谢哥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连他们自已想想都觉得难为情!
几个小弟也对视一眼,纷纷眼含热泪。
谢哥人真好!
他们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要再做这种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打架斗殴的混混了!这样才能配得上“谢哥的朋友”这种身份!
谢君宁可不知道自已随口一句话,他们能脑补这么多,他转头就又给市局报了个举报电话。
这回举报的是于香校园欺凌。
几天后,二中第一个月月考结束。
谢君宁看着安疏出了教室门,这才低头收拾东西,吴山戳了戳他,突然说:“谢哥,你看楼下。”
谢君宁顺着他的目光,从走廊往楼底下看,来来往往的人流里,两个警察深蓝色的制服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间格外显眼,吴山低声问:“这几天来了好几次了,这是干嘛呢?我们学校有谁犯事儿了?”
谢君宁看了几秒,随即收回目光,淡漠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