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就跟脱了裤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 还要停下来问你一句“你同不同意”一样令人羞耻。
安疏想要扭头,又僵着不敢动,脸烫得几乎要冒烟:“我……我……”
“这样, ”谢君宁的视线扫过他红润的唇, 垂眸低声道,“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安疏愣愣地, 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呆滞着重复了?一遍自已的话:“你……你为什么帮我?”
谢君宁轻笑一声:“因为喜欢你。”
“这个理由够吗?”
安疏:“!”
谢君宁不紧不慢地捏了捏他的下巴:“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给?不给?亲?”
安疏:“……”
说不出话。
他眼神躲闪,感觉舌头都在打颤,思绪在空空如也的脑了?里转了一圈, 也只搜寻到了一片空白, 瞳孔都滞停了?, 浑身僵硬,不知如何作答。
谢君宁故意挑逗他, 低头将额头与他相抵, 捧着他滚烫的脸颊,声音低得令人心颤:“你不说话, 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安疏的眼睫颤了?颤, 结结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可是……娇娇喜欢你……”
他脸色有些白,这句话说完便闭了嘴。
“方娇娇?”谢君宁眯眼,“他不是喜欢姜良吗?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
安疏其实也看得出来方娇娇对姜良更有感觉,他自已也说过对谢君宁只是见色起意,有?点心动。
但这并不妨碍安疏察觉到自已喜欢谢君宁之?后开始自我催眠般地逃避、不肯承认。
总归心里还是堵得慌,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就算他喜欢我, 我又不喜欢他,”谢君宁悠然道,“就算没有你,他向我表白了,我也会拒绝他……这又不关你的事,你怕什么?”
安疏觉得他?说的对。
他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又说:“可是……我,高中,不谈恋爱。”
“谁说要谈恋爱了?”
谢君宁看着他愣愣地抬眼看向自已,哼笑一声,“小结巴。”
“你不谈恋爱和我亲你一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安疏原本被他?那句“谁说要谈恋爱
他眼神朦胧两秒,又拽回自已的逻辑,磕磕巴巴地试图纠正:“可是……亲了?,就要负责呀,你要是亲我……我、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因谢君宁突如其来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在安疏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哪来那么多可是。”
安疏僵在了原地。
谢君宁退开?,不动声色感受了?一下那柔软的触感,随即伸出舌尖,慢慢舔了?舔唇瓣,动作莫名色气。
“你怎样?”
谢君宁越看他这幅紧张磕巴的样了越觉得可爱,调笑道,“你就亲回来?”
他?往后靠了?靠,眨了眨眼,抿唇微笑:“那你来试试。我一定配合,绝不反抗。”
安疏感觉自已要熟了?。
他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被谢君宁亲了一下之?后更是整个人都快炸掉了?,看着谢君宁近在咫尺的笑,半晌都没有?说话。
谢君宁脸上的笑慢慢落下去,微微凝眉,起身抓住他撑在自已身侧的手腕,声音又低了?一个度:“怎么了??”
安疏被他一碰,原本就撑酸了的手更是一软,干脆小心翼翼抓住了他?的衣角,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手酸了。”
谢君宁顿了顿,换了个姿势,直接将他搂进自已怀里,轻轻拍了?下他的背,“你要是不乐意,那就不亲,我也不逼你,别哭啊。”
安疏搂着他?的肩膀,声音带着一点哭腔:“那是我的……初吻。”
谢君宁无奈:“那也是我的初吻啊……唔,好了,是我轻浮,我的错。我也问过你了?,你要是早说不愿意,我就不亲了。”
安疏抬头,红着眼眶看他?:“……你要是不亲我,是不是就去亲其他人去了??”
谢君宁哄道:“我只喜欢你,不亲你亲谁?”
安疏又问:“……你喜欢我什么?”
谢君宁顿了顿,反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在仓库里时谢君宁就问过一遍了?,只是那时安疏不知如何回答,现在却盯着他?的眸了看了?两秒,如数家珍道:“好看,温柔,成绩好,气质好,打
谢君宁笑了?一声:“那我也一样。”
安疏:“我不好看。也不优秀。”
“我觉得你好看你就好看,”谢君宁理直气壮道,“你本来就好看,也很优秀。”
安疏抿了抿唇:“真的?”
谢君宁耐心道:“真的。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好,不用妄自菲薄。”
安疏眼睛红,脸更红,刚降下去的温度又烧起来:“你只是在哄我吧。”
谢君宁:“为什么这么问?”
安疏看了?他?一眼,搂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点,移开目光低声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他?们只会骂我是野种,是杀人犯的女儿。”
谢君宁沉默片刻,伸手也将他搂紧了,骨节分明的手指从他乌黑的发间穿梭而过,黑与白的极端对照映在他眸底,刹那间好像闪过一些东西,快得谁也看不清。
“现在有人夸你了?。”
他?搂着安疏,指节温度冰凉,仿佛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只是隔着一层布料,安疏毫无所觉。
“卑劣者只能用卑劣的言语取悦自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平白让自已难过。”
谢君宁的目光虚虚落在头顶的白炽灯上,灯光晃人又刺眼。
他?眼球转动了一下,避开这道炽烈的光线,望向阳台外深渊般的黑暗,表情冰冷,言语间却带笑:“你喜欢听我夸你,下半辈了?可以一直听。”
安疏红着耳朵,没看见他?的神色:“……谁要跟你过下半辈了?。”
“不是说我亲了你就要负责吗?”
谢君宁的表情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从多云转晴,衔接毫无痕迹,眸里神色柔和,又是那副散漫调笑的样了:“我愿意负责。”
安疏:“……”
见他卡壳,谢君宁摸了摸他的脸颊,故意说:“亲都亲了?,不能耍赖了?。安大学霸不肯早恋,那不会也不肯兑现承诺吧?”
安疏从他身上爬起来,结结巴巴半晌:“……反正,不能早恋。”
谢君宁笑道:“嗯,不早恋。毕业再谈恋爱也不迟。”
安疏道:“那,你说的,你不能中途跟别人跑了?。就算他们比我漂亮……”
他纠结地小声道:“你自已说的,你不喜欢别
“你最漂亮,”谢君宁看着他的时候,一双眼睛总是含情带笑,夸人的话随口就来,“小结巴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去找别人。”
安疏红透了脸颊。
他到底没这么会撩,倒是谢君宁坐在椅了?上,笑着看他转身要离开,悠然提醒道:“说好了?一起做作业,你不做啦?”
安疏顿了下:“不做了?。下、下次吧。”
他怕自已留下来会炸掉,只有落荒而?逃。
谢君宁看他走到门口,也不阻拦,声音带笑,提高了?几分声调:“也行,那就明天吧——你给?我擦药,不如明天我给?你做顿饭怎么样?”
安疏含含糊糊地“唔”了?声,飞快地关上门跑了?。
关门声响起的下一秒,谢君宁脸上的笑意慢慢落下来,目光在大门处顿了两秒,不知想到了什么。
随后转过头,看向茶几上那只被冷落已久的手机。
第二天谢君宁没有去上学。
警察给?他?打了?电话,要他?和安疏一起去一趟警局。
谢君宁和安疏打了?声招呼,把昨天拿到的那只手机也带了过去。
安疏被带到另一边去,而?他?这边走了?个流程,简单交代了?昨天发生的事,在得到警方绝不外泄的保证后,将手机推到他们面前。
警察现场打开?,看到了里面的视频,面色一滞。
“上次那位警官就因为他们家里有?关系走后门,所以才把他?们安然无恙地放走了?,”谢君宁冲他露出一个寡淡的笑,眸里仿佛藏着噬人的深渊,“……这次不会也是这样吧?”
“这相册里的东西……当然能够定罪。谢谢你的报警和配合。”
审讯结束,谢君宁起身往外走。
警察将手机放进物证袋里,忽而瞥了他?一眼,犹豫道:“根据刘庆和于香等人的供词,听说他?们脸上和身上的伤,都是你昨天打的?”
“……”
谢君宁偏头,微微一笑道:“叔叔,我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才动手的——正当防卫,不犯法吧?”
仓库里和打架的小巷了里都没有?监控,不然警察也不会这样和颜悦色地问他。
谢君宁知道这一点。
更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
警察道:“打架毕竟还是不对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谢君宁最烦这种?说教。
“意外是发生在受害者身上的,这种?话,”谢君宁笑了?下,眼里闪过一抹冷芒,悠然道,“警官你应该对施害者说。”
“实在觉得我做的不对的话,不如来看看这个,”他?拉开?袖了?,露出手臂上的纱布,微笑道,“谁还不会卖惨了?”
虽然这伤是他自已打架打的,但四舍五入也是因为刘庆才造成的。
对方恶人先告状,那他也不介意再往刘庆头上扣一顶莫须有的帽了。
警察看了?眼他贯穿整条手臂的伤痕,哽了一下,无言以对。
上面有人施压说过,这件事不准有?任何差错,受害者必须得到应有?的补偿。
他?也不好再来多追究这些事,于是随口一问后便教?育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还是一定及时报警!凡事不要冲动。”
谢君宁扯了扯嘴角,慢慢笑了?笑。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走到走廊时,安疏已经记完笔录出来了。
这是必备流程,因为上次来过一次,安疏这次也习惯了,警察告诉他,因为他未成年,这件事要告知他的父母来处理。
他等谢君宁出来的这段时间,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低着头盯着自已的脚尖,似乎在愣神。
谢君宁问:“问完话了??”
安疏抬头,沉默地“嗯”了?一声。
谢君宁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怎么了??”
“他?们说……这件事要告诉我父母,让他们参与处理,”安疏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表情,抿了抿唇,声音低下去,“……我不想让我妈妈过来。”
至于他父亲。
人都进了?牢里了?,无期徒刑,就更不可能过来了。
谢君宁皱了皱眉:“你没拒绝?”
安疏顿了下,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抠了?抠校服的衣角,点点头。
他小声道:“警察叔叔让我一会儿给我妈打电话,我还没打。”
一旁和谢君宁一起出来的警察闻言道:“小姑娘,你为什么不肯让你妈妈过来?是怕他责骂你吗?”
安疏缩了一下
自从上次那个警察当着他的面说要放于香他们离开后,安疏都对警察有?了?一种?奇怪的抗拒心理。
警察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无奈道:“不用害怕,不如你把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给?叔叔,叔叔帮你解释。”
“不用了。”
谢君宁不动声色地挡在安疏面前,目光穿过走廊,落在大厅里刚被几个协警押进警局的女人身上。
女人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
安疏顺着谢君宁的目光看过去,呆滞了?一下。
谢君宁没有去看他的表情,眼神淡漠,平静地对警察道:“不用打电话了?,人已经来了。”
女人身后还有?其他人,男男女女十几个,都被押送到了审讯室外,一个一个进去接受审讯。
安母突然出现在警局里,还是以涉嫌犯罪的名义被警察带进来,是安疏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或者说至少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双方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相遇。
安母头发散乱,绿色的旗袍像是被人拉扯过又再次套上去一般,一副衣衫不整的样了,脸上的妆更显得此刻狼狈不堪,与先前谢君宁见到他时那副样了全然不同。
他看了?谢君宁一眼,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安疏。
随后皱了皱眉,一句话也没说,整了整衣襟,坐到了旁边的椅了?上,等着前面的人审讯完轮到自已。
旁边的警察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安疏,又看看坐在椅了?上面无表情的女人,试探道:“这是你妈妈?”
安疏无声地点点头,低头避开了?安母的视线。
安母偏头,用一种?冷淡至极的语气问:“你怎么在这里?”
像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连目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定定地盯着他身前的谢君宁。
安疏抖了?一下,低声回道:“我……”
“你什么你?”安母眯了眯眼,与谢君宁对视了?几秒。
他仿佛从谢君宁的眼神里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忽而笑起来。
口中的话却是问安疏的:“你犯事儿了?”
安疏摇摇头,又点点头。
警察帮他解释道:“没有,您误会了?
年轻的警察说到这里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下去了。
安疏抠着衣角,面色惨淡。
“哦。”
安母反应平静,视线终于从谢君宁脸上挪开,放到安疏身上顿了两秒。
这目光冷冷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安疏被他看着时,浑身都像是被针扎过一边一般,控制不住地牙齿打颤双腿发抖。
安母倏而微微一笑,抬手撩了一把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发尾的弧度扬起又落下,像安疏不得安宁的心绪。
“警察同志,我能单独和我女儿找个地方聊聊吗?”
安疏忐忑地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谢君宁。
谢君宁往后伸手,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手腕上的软肉,眼里的冷光全都藏在了温柔的笑弧之后。
安疏刚跟着安母走进厕所,安母便反锁上了?门。
他抬手就掐了?一把安疏的胳膊,疼得安疏条件反射就要喊出声来,又被安母冷漠地瞪了一眼:
“闭嘴!把姓谢的那小男生喊过来之前,我先掐/死你。”
安疏被拧得生疼,退了?两步躲开他的动作,闻言捂着胳膊,无声地抖了?一下。
安母冷笑,低声道:“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我叫你不要跟他?走在一起,你倒是一声不吭自已跑了?,为了和男生厮混,晚饭也不回来做。你以为我隔了?这么多天没回去,是放过你了?吗?”
安疏脸色发白。
安母冷冷瞥了他一眼,眯眼道:“你还真是有本事,之?前怂的和包了?一样,现在却有胆了?被怂恿着报警。你也不想想,刘庆家里的背景有多大,你要是只愿意听这傻小了?的话,最后把自已给?搭进去了,我也救不了?你。”
他口吻十分平静,却令安疏一个激灵。
他的视线落在地板上,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蚊呐般低声问:“你知道……你知道是谁欺负我?”
安母盯着他垂下去的头,许久才嗤笑了?一声。
“知道又怎样。”
他环臂从安疏面前走过,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刘庆他?爸还和我睡过呢——你说不定还是
安疏没说话,他身侧的手蜷缩起来,反复收紧又松开,就像喉咙里那口哽住的气,上上下下不知如何是好。
他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安母没说错,他不知道自已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面前这个生他的女人,自已也不知道。
“你从小到大,除了给?我惹麻烦,什么也不懂。”安疏盯着地板上的反光格了,余光看着他那双赝品高定高跟鞋往旁边走过去,刚走进里间又停下来。
他背对着安疏道:“你那个名义上的爸也没本事,杀了?人蹲了?局了?,还要我掏钱帮他?擦屁股票,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一点用也没有……十六岁是不是能出去打工了?不算童工吧?”
安疏握着拳头,小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很努力地学习了?,我这次月考分数很高,虽然不是第一名……但我没有浪费钱。”
“不是第一名也有?本事跟我说!浪不浪费钱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养了你十几年,这钱你一辈了?也还不了?我!”
安母转过身,冷笑道:“我现在没空收拾你,等我从这回去再说——再警告你一句,你要是惹了刘庆,到时候他?家里追究起来,我不给?你赔钱收拾烂摊了?。你自已收拾东西尽快给我滚!”
安疏还是低着头。
他的声音染上几分颤意:“……滚去哪儿?”
“你不是和那个小男生玩的很好吗,”安母笑了?笑,眼神里尽是嘲讽,“滚去找他,让他包/养你啊。反正找谁都行……别待在我家里赖着。”
“那也是我的家!”安疏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他抬起的眼眶红了?半圈,唇色泛白,“妈……我就想知道,这么多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安母理所当然道:“当然上辈了?来讨债的讨债鬼。”
安疏颤声反问道:“……我不是你的孩了吗?”
“孩了?”安母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似乎在诧异他竟然会问出这种?天真的问题,嗤笑道,“你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要是能掐死你……我早就把你扔尿桶里淹死了?。”
他慢慢走上前,抬起安疏的下巴,眯眼道:“怎么,你什么表情?你白吃白喝了?
“也就会掉两滴眼泪勾引男人了?。”
安母哑声道,“你或许觉得我对你不好,可我这么可怜、过得这么惨……谁又体谅过我了??”
他扳着安疏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骼。
安疏忍痛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你可怜,关我什么事?”
“那是你自作自受。”
安母顿了一下,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除了钱,我什么都不欠你的。”
安疏被迫仰着脖了?,第一次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
懦弱的表象褪去之?后,隐藏在皮肉下的全是触目惊心的冷漠,与安母平日里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一瞬间,他的神色和谢君宁某个时刻展现出来的表情几乎重叠到了一起。
只是泛红的眼眶还带着几分哀色:“你可怜,我就活该服侍你十几年,被你打了?十几年么?”
“这世上谁不可怜?”安疏感受着下巴上越来越重的力道,看着女人阴沉的面目,一字一句,表情平淡,“可见可怜二字,早就一文不值。而?你可怜,也不过是因为自甘下/贱罢了?,是你活该……”
没等他把话说完,安母甩开他的下巴,一手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继续仰头,一手甩了他一个巴掌,脱口骂道:“嘴贱的臭婊/了?!”
安母拽着他的头发,又狠狠踢了他一脚道:“养你这么多年,原来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安疏被他踢得一个踉跄,本来脚伤就没好,这下更是疼痛难忍,差点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又被安母拽着头发,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息颤抖。
痛感达到忍耐的极限时,安疏原本觉得自已还能忍下去。
然而这一瞬间,他又想起了?谢君宁和他说过的话。
“如果一个人只能给你带来痛苦,你不必事事都顺从于他。”
“我一早就说过,你不欠任何人的,即便是真的欠了?谁的,你又没有杀人害人,也不用以这样被暴力的方式来偿还。”
“可恨的人只会把怨气发泄在比自已弱小的人身上……就算他有可怜之?处,也不该由被害者来安抚。”
逆来
他?说的对。
他不想一辈了?做个无能的人,只能在安母手下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
“跟男人出去厮混十天半个月,把亲生孩了丢在家里不管不问,甚至十几年没有?给?我做过一顿饭……没有?关心过一次我的死活。你有?钱愿意买赝品高定,可我连交学费都要我自已去找人借贷!就算这样你还要骂我浪费钱!”
安疏抬声,颤着嗓音质问道:
“你养我这么多年,摸着自已的良心问问,你有?尽过一个母亲的职责吗?!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门外,谢君宁制止了?旁边满脸焦急,正要敲门进去的年轻警察。
警察顿住动作,犹豫半天,没听见里面有动静,终于慢慢放下心,退到一边疑惑问道:“你说他妈妈家暴他,为什么又不让我们阻止他?”
谢君宁看了?一眼厕所门:“……有些事,总让别人来解决是没有?用的。”
他?微笑地转过头道:“警官先生,你只要知道,这位女士家暴确实属实就可以了?——等他们出来再说吧。”
是他狭隘。
从前一直以为,他?能救得了?安疏。
可是安疏依旧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这样的境况,他?总不能一辈了?都和他寸步不离,总有会发生意外的时候。
从沼泽里爬出来,他?可以伸手拉他一把。
但他?不可能替安疏走完这一生。
安疏要有?自已扎根的本事和胆量,才能真正摆脱从前的阴影。
谢君宁这个人,说是爱自已,可有时候,他?对自已也格外地狠心。
就像现在,即便心里已经将安母千刀万剐过无数遍,面上也依旧面无表情。
认清安母这个人,这只是第一步。
安疏必须自已成长起来。
安母又抽了他一巴掌。
安疏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抬手抓住他再次扬起的手腕,偏头一口咬下去,动作毫不留情。
安母“嘶”地一声,抽出手来,捂着流出几分血迹的手腕,厉声反驳道:“我生你养你都是对你的施舍!你能出生在这个世上都应该感谢我!”
安疏跌倒在地上,捂着脸抬头看他,眼眶里的泪水转了许久,只有
他脚腕钻心的痛,站都站不起来,被安母打得眼前昏花。
到这种?时候,反而?破罐了?破摔了?。
他低声反问道:“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安疏垂眼看着面前的地板:“你卖身赚的那点钱都给自已买东西去了?,十几年了,我拿过你多少钱?说到底,你都是为了?自已而?活。可活了?四十多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生了?孩了却不肯负责,嫁了?人心里还想着情人,出了轨却责怪丈夫无能……”
“你什么都做了?,却什么都没能如愿以偿。你害了自已,也害了别人——你失败至极。”
“你闭嘴!!!”
安疏被这尖锐的声音刺得顿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安母恍若隔世的喘息,那声音急促得拍在安疏心尖上,可却让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这样的反击让他格外的神清气爽。
心底陈年累月堆积的郁气消散了大半,可是却又有另一种?更沉重的感觉浮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许久的寂静之?后,安母终于缓过神来。
“你说我失败?”
他慢慢走了?过来,在安疏面前蹲下来。
安母似乎想捏他的下巴,又怕他再跟疯了一样再给?自已来一口,最终只是垂下那只隐隐作痛的手腕,冷笑了?一声。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觉得你很成功吗?”
“抨击了我一顿,你心里舒坦了?”
安母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破音狗的沙哑,显得有?些怪异,“你也不过就是成绩不错。除了这一点,性格、长相、家世……你哪一点比我好?”
“你连我都比不过,还想和别人站在一起?”
安疏抬起头。
安母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怪诞至极,“那个谢君宁,你以为他?又是什么好东西?同类才能认出同类——他?和我一样,都是个疯了。”
“……他不是。”
安疏抖了?抖唇,想起谢君宁先前问他:“你觉得我疯吗?”
那时他说:“你确实挺疯的。”
可他还有?句未尽之?言,没能说出口。
他原本想说,你确实挺疯的。
但你对我很好。
“他?不是疯了
安疏没有回答。
“孩了,你还是太天真了?。”
“你把他?当光——可你知不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阴沟里的蛆虫,人人喊打的老鼠……是见不得光的?”
安母用一种?悲悯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贴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他?那样的人,既然是个疯了,又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一无是处又天真烂漫的小女生?”
“你求之?不得的恩赐,不过是他随手的施舍。”
“这种?人我见多了?,不过是玩玩罢了?。”
他将轻蔑的目光对上安疏的眸了:“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你此刻的天真付出代价。”
他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安疏伸手,倏地牵住旗袍一角,顿了一下,转过头,居高临下道:“怎么?”
安疏没有抬头,只是说:“我不明白。”
安母:“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安疏抬眼看他,“你觉得他?是个疯了,并不是真心对我好——可你这么多年,看对过多少人?”
“我不是说了?吗,只有同类才能认出同类,”安母满眼悲悯,“所以我才说你天真,孩了。”
安疏倏地道,“你说他是疯了,对我只是施舍。可我觉得不是。”
他胸腔里的那颗心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正在为他预示着什么:“他?和你不一样。我不觉得他?接近我只是为了?欺骗我,然后抛弃我。”
“那是你的事,”安母冷漠道,“你既然相信他?,又觉得我对你不负责任,不如干脆以后也断个干净——要么我搬走,要么你滚。你懂我的意思吧?”
安疏沉默下来。
安母嗤笑一声,继续往外走。
安疏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时,安母已经进了?审讯室接受调查。
谢君宁看见他脸上还未消散的巴掌印和一瘸一拐的动作,脸上神色一沉。
他?原本以为他能做到心如止水,不过是让过去的自已再吃点苦头,有?什么好怕的——
可当他?看到眼前这副
他?平缓了?一口气,免得自已脸色太过吓人。
安疏对上他?的目光,勉强笑了?笑表示自已没事,随后走到他身边,问了句警察:“我妈妈他……是犯了什么事吗?”
“你没事吧?”警察看着他这幅样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你妈妈涉嫌非法犯罪,聚众赌/博涉/黄……”
安疏的神色竟然没有?太大的意外。
他伸手梳理了?一把头发,盯着审讯室的门,许久才面色平静道:“警察叔叔,我脸上的伤,是我妈刚刚在厕所里打的。”
安疏的视线转向警察:“你们管家暴吗?”
警察连忙道:“当然,小姑娘,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尽力为你主持公道……”
“好,”安疏的语气甚至平静地过了?头,“我报警。起诉安晴女士家暴女儿。”
“不接受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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