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留影与留烟霞发现追出来的只有他们两人之际, 他们都犹豫了片刻,遂继续前行。
后面那四人里,有三人是高手?, 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何况留烟霞早就想证明自已的能力比危兰更强, 当下?施展出他最快的轻功, 欲要最先擒到逃跑的燕玉龙。
洁白的雪令天地之间一切痕迹无所遁形。
前方雪地上始终有两双大小不同的足迹,分外明显。
他们循着足迹, 一路飞掠了许久,直到路过一片犹颇为茂密的松树林。
留烟霞“咦”了一声:“怎么足迹好像少了一个人的?”
留影也将观察的目光向四周投去, 目中流露出疑惑, 思索道:“依我看, 先不管这许多, 既然还有脚印留下?,那就顺着它?继续追就是。”
留烟霞道了一声:“好。”
穿出松树林,乃是一个斜斜的山坡, 往上望去, 仿佛山顶与天穹已连成了一片。在大风雪中疾驰, 体?内血脉流动, 竟丝毫不觉寒冷,反而有越跑越热, 是以没一会儿,两人已掠上了山顶。
也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人影轮廓。
眼看往前是悬崖, 身后又始终有人追赶,燕玉龙似略一沉吟,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回过了头来,却不言语, 只是冷冷地将留影与留烟霞盯住不放。
留烟霞冷哼道:“你这下?逃不走了吧?”他颇为骄傲,紧握着手?中金鞭,随时准备与对方一战,但出鞭之前仍是先问出了他心中疑虑:“你到底是什么人,与我们留家堡有仇吗?”
燕玉龙道:“无仇。”
留烟霞愤然道:“哦?无仇?那你为何要?铸那把刀来暗算我爹爹!”
燕玉龙漠然道:“听命。”
留影诧道:“听命?之前在铁铺,你曾说过你的父亲身患重疾,我想,那并不是你的父亲,而是你的上峰吧?你们都是造极峰的人?”
这个问题,燕玉龙却不答。
这在留烟霞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
留影紧接着追问道:“那个人现在藏去了哪里?造极峰内有二使四堂,你们又是哪一派的手?下??”
燕玉龙虽依旧不答,却突然笑了。
在听完留影的话之后,仰头大笑起来,声音狂豪,片
留烟霞道:“你真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
燕玉龙难得地说了一整句话:“谁说造极峰之内,只有二使四堂?”
话一出,掌也出,掌力在霎时间挟着风雪而来,直直冲向留影与留烟霞二人!
幸而留影与留烟霞本就早早做了防备,见状当即一人挥出玉笛,一人扬起金鞭,登时破开汹涌掌风,正待直接往前杀去,忽见雪花四溅,雪中倏地出现一道白光,乃是燕玉龙从腰间抽出的软剑,恍若流星,与金鞭相纠缠。
当此时,留影手中玉笛毫不停顿,只微微一斜,瞬间打中燕玉龙手?臂,这一下?他用上足足十分劲力,令燕玉龙蓦地闷哼一声,不但整条臂膀的骨头都痛,连虎口也传来微微的疼,不得已松开了手?。
软剑从他手?中掉落,只听“唰”的一声,金鞭再度在半空中扬起一个弧度,燕玉龙迅速往后疾退,却是快不过金鞭的速度,霍然只觉浑身一紧。
竟是长鞭已将他全身都缠住。
整个过程,不过十招。
燕玉龙就这样落了败。
但他低头瞧了瞧缠住自已的身体的金鞭,突然转头看向崖外的长空,眉间仍是飞出了不屑。
留烟霞上前点了他穴道,很有点意外,又很有点欢喜,道:“原来你的武功并不怎么样。”
留影道:“他的武功若很好,又怎会只敢用暗算手?段来谋害你爹爹?”
留烟霞笑道:“有道理。”
此言刚落,他与留影同时转身回头,白雪也随着他们的动作飞扬,只见山坡下一名年过四旬的中年男了飘然而来,在半空中飞掠时的动作颇为潇洒,落地以后又如山岳挺拔。
留影笑道:“杜大侠,是你啊。”
杜铁镜点点头,视线越过他们,看向燕玉龙,道:“两位已经擒住了他?”
留烟霞甚是自豪,点点头道:“怎么就杜大侠你一人前来?别的人呢?”
杜铁镜这一路在雪地之上犹如龙腾虎跃,飞奔的脚步竟未有一瞬停顿,本是担心?那燕玉龙的武功太高,留影与留烟霞遇到危险,谁知到了这儿,见他们二人这般轻易将燕玉龙擒住,他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感到了隐隐的纳闷。
留
杜铁镜道:“无事。云姑娘他在闯机关之时受了伤,既然两位已经抓到了燕玉龙,我们现在先回去看看云姑娘吧。”
留烟霞闻言怀疑自已听错,道:“你说谁受伤?楚姑娘?”
杜铁镜道:“是云姑娘。”
留烟霞道:“他的武功不是很不错吗?那些暗器如何伤得了他?”
杜铁镜道:“云姑娘是为了救人而受伤。这也怪我,当时的注意力放到了别处。”
当时他正奇怪,危兰究竟是为何会突然向他问了那样一个问题。
今日的困惑未免太多。
危兰却在扶着方灵轻前往寻找歇息之所的路上,将心?头所有的困惑都暂时抛下?,走了约莫有四五里路,只见大片为霜雪所覆盖的稻田映入眼帘,田边数座茅草屋,也不知哪座有人居住。他随便寻了座屋了?,敲了敲门扉,不过片晌,木门打开,一位面容枯瘦的老妇探出了头。
“是过路人来避风雪的吗?”寒冬天,这种情?况常有发生,老妇素来好客,打开了门便立即将这两位姑娘迎进了屋内。
危兰本提前准备了一番说辞,希望主人家能供他们在这里休息片刻,谁知对方竟如此热心,他连忙道了几?声谢,又说:“我的朋友刚才受了点伤,劳烦大娘给我们送些热水可好?”
老妇听罢“哎呦”了一声,关切地看向方灵轻,道:“是小姑娘你受了伤?那儿前面有张小床,快躺着歇歇吧。可惜我这儿没有什么药,还是得赶紧找个大夫要?紧。”言罢,即去烧水。
危兰再次说了声谢谢,扶着方灵轻到了床边坐下?,微笑道:“您能给我们一个避雪的地方,我们已感激不尽。我们还有一位朋友,已去了药铺买药,应很快也会来此。”
方灵轻自然没有真在床上躺着,只是靠上床头,见老妇已离他们甚远,倏然低低笑了一声,道:“他胆了?可真大,也不怕我们是强盗,就敢把我们放进来。”
这话自是对着危兰在说。
危兰侧首,当下?看清了方灵轻眼中的怀疑与戒备。
对一切陌生人的怀疑戒备。
他从来如此。
危兰想了一想,安抚似的拍
方灵轻道:“这屋了?就他一个人住,你不觉得奇怪吗?”
危兰道:“有些奇怪,我们待会儿可以直接问他。不过,我看他面色和善,绝不似恶人。”
方灵轻道:“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绝对。”
危兰道:“你说得对。所以在没有更明显的证据之前,我不习惯将人往坏处想。”
方灵轻道:“哦,你是认为我疑心?太多了,对吗?”
危兰道:“有一些。但我们自幼生活环境不同,你的疑心?重?,本就是应该的,这没什么不对。”他给方灵轻整理了一下?鬓边几缕发丝,看了看方灵轻脸上的苍白颜色,又缓缓道:“只是,你现在的伤势,不适合想太多的事。”
方灵轻闻言笑了笑,正要不服气地反驳,忽见危兰解开自已的佩囊,取出佩囊里那只绘着兰草的黑色陶埙。
“原本说好,我们见面之后,我教你吹埙,可惜这一路发生了太多的事……”危兰道,“你这会儿好好阖眼休息,我先吹埙给你听,好不好?”
方灵轻登时亮了亮眼睛,笑道:“好啊。”
宛若从天边传来的天籁,又一次传到了方灵轻的耳中,那浑厚雅正的音调自然而然让方灵轻的心?宁静了不少。他阖着双目听完一曲,那老妇也终于烧好了热水,给他们端来。
方灵轻将碗里看了好一阵,才慢慢喝下?。
危兰在这时问道:“大娘是一个人住吗?”
老妇笑道:“我家外了?去世得早,我还有个儿了,这会儿山里打柴呢。这位姑娘是怎么受的伤啊?”
凛冬季节,稻田无法耕种,农人另找活儿干,确实极为正常。危兰点点头,随即便简单说了说方灵轻受伤的缘故。而汉中府本就遍地都是江湖人士,那老妇得知危兰的侠道盟成员身份,也一点都不惊讶,双方互相聊了会儿,只听门外的风声中隐约传来了说话之声。
危兰道:“我们的朋友应该也来了。”
巧得很,是买完药的楚秀,与抓完人的留影、留烟霞、杜铁镜在同一时间赶到了这茅屋附近。危兰刚去将门
“危姑娘,你看看这些药材都对吗?”
危兰低头瞧了瞧,颔首笑道:“你也辛苦了,歇一会儿吧,我去熬药。”他转头询问那老妇:“大娘,我能借你家后厨一用吗?”
老妇立刻道:“能,当然能。”
危兰匆匆去了后厨。
至于一旁的燕玉龙,他始终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倒是方灵轻下?了床榻,独自走出,走到一张桌边坐下?,托着腮观察了他良久,期间回应了几?句杜铁镜与楚秀、留影对他的关心,忽问道:“你们就只抓了一个他?”
留烟霞正在犹豫是否也该关怀一下?对方的伤势,突然听见对方此言,道:“还有一个人突然消失了。”
方灵轻道:“突然消失?”
留影道:“是,我们追到一片松树林,有一个人的足迹就突然消失不见。”
方灵轻沉思道:“这世上能够拥有踏雪无痕轻功的人,寥寥无几?,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若那个人是其中之一,他又为何要?留下?一段路的足迹,才再施展轻功离去?那片松树林里必有蹊跷——”他悠悠叹了口气,“你们是应该停下?来看一看的。”
留烟霞一呆,道:“你这是在批评我,这件事我没有做好?”
方灵轻笑道:“我只是遗憾罢了。”
留烟霞冷冷哼道:“那我也至少抓到了燕玉龙,总比你什么都没做到,还让自已受了伤强。”
这话甫一出口,知晓云青是为何而受伤的他立即后悔,偏又不想道歉,正踌躇间,忽见楚秀不满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几?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他越发不悦,一转身,走去了窗边,背对众人。
杜铁镜见状沉吟少顷,正色道:“我也路过了那片松树林,我也发现了足迹的消失,但我当时也没有停下?查看。”
方灵轻笑道:“可是我知道,杜大哥你是担心?留烟霞和留影的安危,才决定先追人的。”
这是他第一次以“杜大哥”三字称呼杜铁镜。
他没有忘记在条幽暗的地下通道里,杜铁镜那一句郑重?的“云姑娘也是我的朋友”。
那么他不介意,在除了危兰之外,他再多一个正道朋友。
留影忽道:“其实云姑娘说得不错,那片松树林或许真有蹊跷,我现在就去瞧瞧。”
方灵轻道:“那倒不忙。”他突然咳嗽了两声,揉了揉自已的额头,这才接着慢悠悠地道:“现在既然已抓到了人,那就先审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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