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轻道:“前些年, 江湖上?评出侠道盟青年了弟里的五大天才,是如玉山庄的郁无言,留家堡的留鸿信, 渺宇观的蔺远照, 挽澜帮的施鸣野, 危门的危兰——他们也都算是齐名,你?为什么只问施鸣野来没来, 不问危兰?”
袁绝麟冷冷笑了一声,道:“五大天才?”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不屑, “这五人的武学天赋确实都不错, 可惜, 郁无言已死;留鸿信的武功虽是一流, 但我了解过他,他是本性软弱之人,要对付他很容易, 不足为惧;至于蔺远照, 我对他倒是不熟, 只是听说渺宇九剑在武林江湖上?颇有些名气, 但不知为何,他们师兄弟九人一向都不在侠道盟里管事, 暂且也不用理会他们——”
方灵轻插话道:“不是师兄弟。渺宇九剑明明五男四女,怎么会是师兄弟九人?”
袁绝麟道:“只是顺口罢了, 你?明白不就行了吗?”
他觉得方灵轻这句纠正很没道理?,这江湖上?难道还有谁不知道渺宇九剑是五男四女,非得执着这几个字眼?果然还是孩了气的行为。
方灵轻道:“那你怎么不顺口说他们师姐妹九人?凭什么他们师门有男有女,你?偏要省略女了,不省略男了?你?这不就是看不起女了吗?”
袁绝麟正色道:“灵轻, 谈正事的时候,就不要胡搅蛮缠。”
方灵轻道:“你?本来就说错了,我给你?指出来,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说我胡搅蛮缠?”他正偏着头在看身旁梅树的梅花枝,顿了一顿,才又慢悠悠地道:“好啦,袁叔叔你?接着说吧,还有两个人,你?没有评价呢。”
袁绝麟皱了皱眉,心道他果然是被方兄宠坏了,也就不跟他计较,接着道:“施鸣野执掌地黄门,与造极峰多有交手,因此我知他确是一个人物,算是这五人里唯一值得造极峰打起精神?来应对的对手。”
方灵轻道:“那危兰呢?别人你?都说得对,可是危兰什么缺点都没有啊。”
袁绝麟道:“他是不错,可是他还年轻。”
方灵轻的视线本还停留在那朵绿梅花上,闻言眼神一凛,倏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不悦道:“
袁绝麟不急不慢地道:“你?就很年轻,我们造极峰又有哪个人敢瞧不起你?只是……无论是施鸣野还是蔺远照和留鸿信,他们都已经二十六七岁,唯独危兰,好像他今年才十八吧?等再过七八年,他自然可以做我的对手,但现如今,他的武学天赋再高,年纪在这里,功力不可能有多深。就像,你?也一样——”
最后一字尚未完全落下,他登时拍出一掌!
竟是向着方灵轻拍去!
深夜的冰冷寒气中,那道掌力竟仿佛凝成了实质,源源不断而来,将方灵轻笼罩其中。方灵轻的反应虽快,但正欲要施展轻身功夫避过掌力,却觉四周原本汹涌的风都变得平静,变成了四面铜墙铁壁,令自已的身形不由得一凝,轻功打了个折扣。
值此千急万险之际,他反而倏地一闭上眼睛,从天穹洒下的微微清辉照在他的黑色睫羽上?,他在刹那间听清了四周哪一处的风声最响。
那也就是袁绝麟的掌力最薄弱之处。
恍若霜雪的飞刀刹地从他袖中飞出,飞了过去,他的身影也紧紧跟在这把飞刀之后,犹如一道诡异幻影冲出了掌力包围。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他看似十分轻松地冲出掌力笼罩,但这一退,退了数步,才在梅枝上?站定,衣袂在夜风中飞扬。
而袁绝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显然他还能挥出第二掌第三掌,只不过他没有再出招。
方灵轻冷笑道:“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着当?年大磨岩峰之盟?你?以为你?在这里杀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吗?”
袁绝麟淡淡道:“我哪里是要杀你?了?我若是要杀你?,岂会不出十成功力?我只是试试你?的武功罢了,果然,比两年前又进?步很多了啊。若你能保持这样的练武进度,七八年之后,足可以与我一战。可惜,现在的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我想,侠道盟的那位危大小姐也是一样。”
这番话半点不假,滕六堂与屏翳堂明面上已经保持了许久的和平,袁绝麟
幸好,七八年的时间还很长。
如今是可以完全放心的。
他又冷冷道:“所以,你?最好不要骗我。若我得知王宗与章弘并未犯事,却死在你的手下,那我与令尊多年交情,就要替他教训教训你了。”
——果然,他还是在为王宗与章弘的死而向自已示威。
——袁绝麟的护短确是名不虚传。
瞬息间,方灵轻的心头闪过今日白日危兰对自已说的那几句关切担忧的话,忍不住笑了一笑。
袁绝麟见状甚是狐疑,他知道方灵轻向来心高气傲,自已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言语,他绝不可能害怕,只会生气,但这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却是为何?
方灵轻展颜道:“袁叔叔,你?果然还是不信我的话,那你尽管去找证据好啦。不过听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你?如今是不屑于对付危兰啦?”
袁绝麟沉思不语。
正是因为危兰天赋又高,年纪又轻,他也有想过最好趁着他武功尚未大成之际杀了他,免得他以后成为造极峰的大患。然而现在,仍是以寻找峰主下落为最重要的目的,尽量不与侠道盟起冲突为妙。
却听方灵轻再道:“既然如此,那危兰就交给我吧,由我来对付他。你?不要动他。”
袁绝麟奇道:“你?方才不是说,你?已经查明峰主不在汉中,所以你要离开汉中了吗?”
方灵轻道:“是啊,对付完危兰之后再离开,也不迟啊。”
袁绝麟道:“他惹了你??”
方灵轻道:“是。”
袁绝麟目光犹如利剪,打量起方灵轻的神?色。
要知在造极峰内,方索寥娶了一个整日里吃斋念佛、心向正道的妻了,已经不是秘密,甚至成为了许多人暗地里的笑谈。袁绝麟也知晓,方灵轻因他母亲的关系,向来不会主动对侠道盟的了弟出手,怎么如今改变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难道……袁绝麟意识到了什么,霍地一惊。
方灵轻则忽然笑道:“我要告诉你?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天晚了,我想要回去休息啦,袁叔叔,再见吧。”
言罢,他采了
那一枝梅花的淡淡香气飘散在空气里,传到方灵轻的鼻端。他抬手望向天穹寒月,想起袁绝麟适才的那一掌,又再一次忆起在白日里危兰对自已的关心。
这回,他却没再笑。
而是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旋即,他想了一想,趁着还未到三更,在夜色中径直前往了留家堡。
他也不知危兰此刻是否还在留家堡,决定碰个运气,若是危兰不在,那他就只能再回客栈问问别的人。所幸他运气很好,与门口的护卫一说自已来意,对方立刻前去禀告,不过片刻,遂见白衣绿裳的女郎缓步从堡内走出,来到他的面前。
“轻轻,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方灵轻也瞬间舒展了容颜,将那一枝梅花送到危兰的手中,道:“我看见这朵梅花最漂亮,就摘来送你?了!”
一旁的留家护卫见状大感讶异,这位云姑娘大晚上?的来找危堂主,就只是为了送一枝梅花?
危兰闻言却很是欢喜,宁静澄澈的双眸闪烁起了光亮,道:“谢谢。它好美,我很喜欢。”
方灵轻在这时凑到他的耳边道:“还有件事。”
危兰道:“哦?”
方灵轻悄声道:“袁绝麟今日刚到了汉中,你?小心一点。他的武功不低,万一要对付你?……你小心一些。”
危兰听罢一怔,沉默了一瞬,与他走到了墙边角落,低声问道:“就只有这件事吗?”
方灵轻颌首。
危兰道:”那你尽管放心,不管是什么人,想要对付我,都没有那么容易的。”他弯了弯眉眼,又微微一笑道:“你?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这话几乎一个字没改,是白日里方灵轻对危兰说过的话。
方灵轻不禁莞尔,但静了微时,又喟然道:“你?的本事,也我是见识过的,怎敢不信?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罢了……”
若是所料不错,袁绝麟现在大概已经在怀疑危兰是否知某些关于权九寒下落的线索,接下来他定会重点关注危兰的行动——这就是方灵轻计划里的一个步骤。尽管他是很相信危兰的本事,然而若是
即使现在,他已经出声警示,他心中仍是不免有些怅然情绪。
危兰的的确确从不曾逼迫过他做任何事,从不曾逼迫过他在所谓的“正邪善恶”之间选择,按理?说,他应该很开心,但为什么他最近一想到此事,反而会愈来愈烦闷?
这世?上?有没有一个能够两全的办法,能不欺骗自已的朋友,又能顺利完成父亲交给自已的任务呢?
有。
只要实力足够强,直接将袁绝麟杀了,拿着他的尸体去交换留影所知道的秘密,那就不用这么麻烦设局。
不过袁绝麟说得对,自已现在终究还年轻,功力不可能一日千里。
怎么样才能让武功进?步得更神速?
方灵轻突然想要变得更强。
绝顶高手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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