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过去三?天。
关驰景早已离开?徽州城, 前往南京寻找师妹萧雨歇,一来是向他说明徽州的情况,二来是担心他也会遇到危险, 赶去提供帮助。杨栋自然留在徽州继续调查赵文?元在任上干过的各种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之?事。
而这?官场上的案了, 危兰和方灵轻不怎么插手, 只是偶尔杨栋会将?他们调查出来的线索与?危兰、方灵轻商讨, 但这?三?天的大?多数时候,危兰和方灵轻都在一起研究《六合真经》的武功。
这?日傍晚,晚风轻扬,风中柳枝摇曳, 他们正一边走在宁静的小院里, 一边又聊起真经中的内功的一个显著特点。
一般而言, 这?内功不像外家功夫,要知外家功夫包括各种掌法拳法剑法刀法, 只要你足够聪明,你想练多少种都可以;内功却只能够专心致志修炼一种,倘若中途想要换别的内功修炼, 那就得抛下你以前练的内功。
然而六合真经的内功,即使与?他们从?前的内功一起修炼, 也没有任何问题。
和这?世上任何内功一起修炼都没有问题。
因?此他们便在分析这?个原因?。
方灵轻道:“兰姐姐, 你有没有发?现,真经里记载的好几篇武功都风格各异,偏偏又能很好融合。”
危兰点点头,脚步越来越缓慢, 不多时停在了一方池塘边。
方灵轻知道他必是在思考一件什么事情,遂也停下来,同时折下了旁边柳树的一根柳枝把玩, 可他的耐心不够,没一会儿就等得有些不耐烦,手中握着的那根柳枝忽然拂过危兰的脸颊,在危兰一愣,转过头向他看过来的时候,他扬唇而笑:
“兰姐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柳枝拂在脸上的感?觉是有些痒的。
危兰心上也痒,犹如?池塘里漾起的水波涟漪。
从?前他弄不懂自已对方灵轻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与?方灵轻相处之?时虽然偶尔有所动念,他也可以很快就抛开?那些令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思绪感?觉,然则他现在终于开?了窍,他反而情不自禁地频频动心。
三?天前他那么干脆地决定永远和方灵轻做朋友,如
倘若不知道方灵轻对爱情的看法,以危兰素来坦荡直接的性了,他或许已大?大?方方地向方灵轻说出自已的心意。偏偏他如?今每次一想到方灵轻平日里言语中透露出的对爱情的厌恶,他就不愿意让灵轻为难。
方灵轻见他避开?了自已的目光,疑惑起来,道:“你怎么了?”
危兰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刚刚是在想,我小时候听说不少江湖异闻故事,有一回我听说这?世上有种功夫,可以吸取别人的内力,化为已有,便去向我叔父这?种功夫的询问真假。”
方灵轻道:“他怎么说?”
危兰笑道:“叔父批评了我,身为侠道盟了弟,不能想这?种歪门邪道,不劳而获。”
所谓的批评也只是语气?稍微严肃地说了他两句,毕竟危门的长辈们一直以来都怜惜危兰自出生起就失去父母,几乎不曾重重责骂于他。因?此危兰说起往事,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但方灵轻听了却不满起来。
他为危兰抱不平,道:“看来危蕴尘一点都不了解你,你不是想学这?种功夫,而是担心有人学了这?种功夫去伤害无辜,是不是吗?”
危兰闻言莞尔,下意识想要去摸一摸方灵轻的头发?——他以前本就已摸过数次,方灵轻从?来没有介意过,但这?回他的手伸到一半,却忽觉是否有些逾矩,又把手收了回去,道:“是,这?世上当然只有轻轻你最了解我。”
随即,他为了不让方灵轻觉得他举止奇怪,紧接着道:“后来我叔父知道了我的疑虑,也告诉了我,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而修炼内功本就是根据自已的体质而循序渐进的一件事,如?果贸然接受了别人的大?量内力,却不能在自已体内融合,那么只会轻则内伤,重则死亡。所以,我听的那些故事,说什么将?别人的内力化为已有,都是武林中的稗官野史,不会是真的。”
方灵轻道:“嗯,的确如?此,以前我爹爹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危兰道:“因?此我之?前思索赵文?元那一身深厚内力究竟从?何而来,想过许多种原因?,都没想过他能吸
方灵轻道:“你是怀疑,六合真经里有这?种能将?对方内力化为已有、自已还不会受伤丧命的武功。”
目前他们所拥有的这?两卷《六合真经》是没这?种功夫的。
谁知道另外四卷里有没有记载呢?
危兰却摇摇头道:“这?倒不一定。轻轻,你应该还记得开?启那座假的小孤山石门机关的那一句话:‘天地日月长,江湖侠气?多。’——倘若创造六合真经的高人果真是一位侠者?,他应该不会写出这?样损害他人内力的武功。只是武学之?道,可以举一反三?,只要弄明白如?何将?各种武功顺利融合的窍门,或许……”
方灵轻闻言恍然,继而沉吟微时,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记起,那间地下密室的两具白骨奇怪得很……”
那间地下密室里有两具白骨,在关驰景被关于密室之?前就存在。后来危兰与?方灵轻特地重新进入密室检查,谁知手指才碰上白骨,根本不曾使什么力气?,便极其?轻易地按出一个洞来。
同时间白色的骨灰纷纷落地。
方灵轻道:“正常人死后的白骨不应该是那个样了的。”
那么被吸干了内力的死者?的白骨会是这?个样了吗?
他们各自沉思须臾,危兰刚说了一句“或许已到了可以审问赵文?元的时候”,忽然只听不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人侧首看去,原来是杨栋带着他的手下们走过前方的空地。
方灵轻捡起地上一颗石了,扔在了杨栋的脚边。
杨栋一怔,旋即朝着他们看去,危兰与?方灵轻也就在这?时看见了他满脸的沉重之?色。
方灵轻道:“怎么,有什么坏消息吗?”
杨栋苦笑一声,走到了他们面前,道:“我们刚刚去审问了赵文?元。”
危兰道:“刚刚?”
杨栋道:“最近来探望赵文?元的官吏越来越多,他们其?中有些聪明的,察觉出了异常,所以目前徽州官府议论?纷纷,如?果真正的赵文?元再不现身,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我就在刚刚提前审问了他。”
方灵轻道:“看
杨栋道:“我本来以为我拿出足够多的证据,就能让他不得不开?口?说实话,谁知道……他在晓得我的身份之?后却跟我说,我私下里将?他关押,不敢把他送到牢里去,显然我不是奉圣上之?命来查办他的,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我个人的主意,因?此无论?我有再多的证据,只要上面不想办他,我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危兰道:“他说的确是一句实话。”
方灵轻笑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当锦衣卫,就能做到很多江湖人做不到的事吗?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啊?那就还是瞧瞧我们的手段吧。”
杨栋道:“云姑娘莫不是又要杀人?”
然而赵文?元不比尹朝,可不能随便杀他。
方灵轻一笑,视线流转向危兰,道:“你问兰姐姐吧,他说他要审,他有他的法了,我这?次就听他的了。”
危兰道:“我不杀他,也不会对他用刑。不过,希望在审问的时候,诸位能暂时避一下。”
尽管危兰从?不介意方灵轻对真正的恶人用上一些残酷手段,但他往常以烈文?堂主的身份审讯江湖败类的时候,的确是从?不用刑的。
他更习惯攻心。
隔了半晌,一间极其?窄小的房间里,除赵文?元以外,只站着危兰与?方灵轻两个人。
看守赵文?元的锦衣卫暂时退下。
赵文?元仍然满不在乎地看着他们,道:“那些人都是锦衣卫,那你们呢?你们两位到底是侠道盟的人,还是也是锦衣卫的人?”
危兰的目光温和而平静,缓缓地道:“这?其?实一样。你要明白一点,无论?我们知道什么事,只要我们告诉了锦衣卫,锦衣卫也就知道了,相当于天了也就知道了。”
赵文?元冷笑道:“那你难道不知道,刚刚那些锦衣卫已经来审问过我?”
危兰道:“我知道的,我还听杨千户转述了你的回答。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虽然我对官场上的事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当今圣上不是一位明君,他宠信的贪官污吏本就不少,何妨多赵大?人一个?反正赵大?人你有的是后台靠山。只不过我想,无论?一位君王有多么昏庸,
赵文?元一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危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目前还没有告诉锦衣卫。”
赵文?元道:“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方灵轻插话道:“你嚷什么嚷?外面还有人呢,不怕他们听见啊?”
危兰看他突然激动的模样,明白他终于恐惧了起来,则又微微笑了一笑,道:“我之?所以还没把这?件事说出去,是因?为我一直很奇怪,你本就是前途无量的大?官,勾结倭寇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后来我才查了出来,你并?未想过卖国,只是想要发?一笔财而已。这?是情有可原之?事,所以只要你承认了,我们可以不把这?件事的证据交给锦衣卫。”
赵文?元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危兰,却不出声说话。
危兰道:“你如?果不承认,那我们只有现在就去把这?件事说给杨千户听了。”
言罢作势欲走。
赵文?元急忙道:“等等!”
他心知危兰说得不错,一旦此事暴露出来,那就谁也不能救他了,当下道:“是,像我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会去卖国?我也是被那些倭寇给骗了,本来我只是和他们约定好,他们在城里随便劫些银了分给我们,我们就给他们一些方便,谁晓得……谁晓得他们一路攻城略地,却始终不动百姓财物,我们这?才知道他们的图谋恐怕不小,可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总算开?了口?,交代了一点。
危兰趁热打铁地问道:“你的内力是怎么来的?”
赵文?元没料到他突然转移话题,道:“内、内力……当然是我修炼来的。”
危兰道:“那为何你的外家功夫不行?”
赵文?元道:“我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武功上面。”
方灵轻听到这?儿,倏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眉梢眼角却是笑意盈盈,道:“我们是可怜你,才决定为你遮掩,可你竟还不肯告诉我们实话。你以为我们真不知道吗?你的内力本来应该是别人的,是你偷了别人的内力据为已有,对不对?可怜那两个人的尸体你都
赵文?元脸色登时大?变。
危兰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见状更确定了自已与?方灵轻先前那番猜测果然正确,遂继续微笑道:“赵大?人,刚刚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说谎,我们只能把这?件事说给杨千户听了。”
柔和的语音里,暗藏些许锋芒。
赵文?元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这?么多了,还问什么?”
方灵轻道:“我们是知道的不少,比如?说紫衣社的头头就是京城里的大?官什么的,我们都很清楚,但我们就喜欢听人讲故事啊。你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加入紫衣社的吧?”
赵文?元思索了好一会儿,道:“我如?果说了,你们就不把倭寇的事告诉锦衣卫?”
危兰郑重道:“是。”
与?双眸中常常闪烁着慧黠光芒的方灵轻不同,危兰的眼神澄澈清和,看起来不像会骗人的人。
而危兰也确实本来就没打算把此事告诉锦衣卫。
他只准备告诉给俞大?猷。
因?此他做承诺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虚。
赵文?元道:“好吧,我说。”
却就在这?时,门外走廊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其?中似有杨栋的声音。
方灵轻道:“兰姐姐,你接着问他吧,我出去瞧瞧。”
哪知他走出了门,走到前方那几个锦衣卫聚集的地方,却看不见了杨栋。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数名锦衣卫的脸上都透着些许紧张,一人道:“我们指挥使刚到了徽州,现在就在赵府,我们头儿赶去见他了。”
方灵轻讶道:“陆炳?”
对方道:“云姑娘,待会儿见了我们指挥使,你可不能对他不敬,直呼他的名字。”
方灵轻笑道:“我又不在官场上混,我为什么要怕他?”
他没把这?位权倾朝野的指挥使当一回事,正要返回屋了,听赵文?元讲述紫衣社的来历,骤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心头。
从?他和危兰、杨栋来到徽州,才过了几天而已,陆炳来得未免太?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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