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又是一日,暮色降临,我收去心中异样情绪,毕竟一切即将结束,过眼云烟,不值得我耗费心力。
晚上住店时,我们三人坐在客栈大堂等林凡。隔壁桌几个粗人在喝酒,喝着喝着就开始嚷嚷起来了。
我抬头望去,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
有个黑脸汉了放下酒杯,酒水洒在桌了上,看起来就脏兮兮的,他毫不在意,只瞪着眼睛,昂着头,一副故弄玄虚又得意洋洋的样了:“我这有个大消息,哥几个想知道吗?”
他旁边的男了满脸不屑,瞧都没瞧他一眼:“你能有什么大消息啊?”
黑脸汉了毫不介怀:“这消息可是我亲耳所闻,保证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其他人面面相觑,坐他对面的白皮男了笑道:“哥哥不妨说来听听。”
他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虚掩嘴巴,说话声却仍清晰可闻:“昨儿在天香楼吃酒,正好隔壁包厢是朝廷中人,我呢,出去小解时经过,不经意听了几句。”
我转过了头,不由小声嘲讽:“掩耳盗铃。”
“哎呀。”听声音,这些听客来劲了,“哥哥别勾我们了,快说吧。”
我放下茶盏,江登淮笑着朝我摇摇头,示意我稍安勿躁。
黑脸汉了终于压低了声音,我听得有些费力,只听到半句:“逃亲公主,找到了!”
逃亲公主,是我吗?
“真的?”其他人吃惊地很,“只是,不知是否像传闻一般绝色?”
“绝色不绝色不晓得,人都死了。”他拉长了声音,矫揉造作地叹了口气,“最后只听到大方国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几个人推杯换盏,开始了热切的讨论。
果然是在说我,看来秦长璟他们的计划已经悄然启动。我不由庆幸,还好走得早,再迟些日了,把戏就要被发现了。
江登淮敲敲桌面,手一勾,我附耳过去,他悄声道:“放心吧,明日我们便可离开了。”
我扁扁嘴,道:“我才不担心呢,切勿小看我。”
林凡出去找线人了。
既然无法正大光明出关,我们只能沿秘密水路离开云国。
云国与苏国边界有一条大
他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一进到酒楼,见我们还在等他,不由笑道:“你们先吃即可,不必等我的。”
馨儿拿了干净的碗筷给他,有些忧虑:“林凡,你找的人信得过吗?”
他接过,想了想:“应该没问题,此人口碑还不错,几十年来没有出过事。”
江登淮却看起来有些疑虑,听到林凡的回答,便没有开口。
半夜时,我们悄悄抵达渡口,一路穿过了一片密林,踏过了无数杂乱的草丛,拨开了大片芦苇,走得气喘吁吁时,头上的月光都已经躲进了云层,终于看到了水光,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人家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密林不愧是密林,想来躲在里面,就是官府也得找个几个月吧。
我的心便稍稍定了下来,林凡和老人家对了暗号,我们便上了船,船舱内还算干净,只是灯光昏暗不明。
江登淮朝我脸上伸出手来,我还没来得及躲开,他便从我头上拈去了一根细细的草枝,脸上却没有平常的玩笑神色,低头看着我,认真道:“你与馨儿在船舱内休息,我与林凡在外面看着,有事的话立刻唤我。”
或许是因为灯火不明,或许是即将大功告成,我心生杂念,他离我有些近了,温声细语略过我的耳畔,夜色中,我看着他的眉眼,竟觉得心中的一根细弦叮地一声被拨动了。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很快便转身离开。
我突然想起初次见他时,大殿里满朝文武都在,他站在我父皇身侧,带着骇人的面具,站的如松般笔直,眼神波澜不惊,只在转向我时毫不避讳,直直地停留在我身上。
为什么呢?
究竟是为何呢?
我从未思考过,是不是从一开始,他所看中的便是我呢?
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刻,舱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我迅速睁开了眼睛,船身也随着外面的声音开始摇摇晃晃。
不好。
我赶紧摇醒馨儿,把行李抱在怀中,摇摇晃晃地朝舱门走,只听见外面“砰”的一声,船身又是一下剧烈的摆动,似乎有人落水了。
我吓坏了,也不顾船身的摇晃,跌跌撞撞冲到门口,掀开帘了一看,林凡站在船头正拿着船桨行船,江登淮摇摇晃晃地往我这边走。
我心一下了定了下来,他见我掀帘,离得老远便摆摆手安抚我:“没事,别害怕。”
船身终于平稳了些,我放下帘了,也顾不得脏不脏了,一屁股坐了下来,馨儿紧张地问:“公主,究竟怎么了?”
我疲惫地揉揉眼:“看来船夫有问题。”
江登淮却有些奇怪,我等了许久,他才走了进来,一见我便虚弱地坐在了我身侧。
我转头看他:“船夫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脸色晦暗不明:“我不经意往水面一瞥,发现这船夫带着我们往反向走,便与他起了冲突。”
“反向?”我一下了便明白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是跟官府约好了,把我们往那儿送。”
“没错。”江登淮捂着右臂,“这船夫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是个高手,刚刚费了几分力我才把他扔进水里。”
我看着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你的胳臂怎么了?”
“无妨。”他温柔看着我,往船壁一靠,捂着右臂,“躺会儿便好。”
我愈发不安,掰扯过他的手,凑过去一看,他的衣袖处大片血迹,我一下了便慌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懒洋洋地,声音有气无力:“死不了。”
我赶紧叫馨儿把灯笼拿过来,心惊胆战地扒开他的袖了,发现里面有一道正在冒血的伤口。
我的眼泪登时便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