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结果自然是那只黑猫留了下来。
傅欢退下身上的铁皮军甲,散下高高挽起的浓发,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上送过来干爽的衣物。
说到底穿着束身的紧衣久了,冷不防的换上宽散繁杂的女装还是不习惯的。就连女装适宜的发髻就而不挽手上也生疏了不少。
将乱蓬蓬的发髻重新用木梳捯开,随意的披在肩上。坐在木椅上甩了甩发麻的胳膊,耳边是黑猫断断续续节奏明显的鼾声,好不惬意的样了。
“诶,麻烦。”傅欢抓了抓头发,将手里的木梳颠到桌上。动作熟练的将头发绑成一股,捡起放在一边的发带,缠来缠去又将头发恢复了原样,不过配上这一身襦裙倒也古怪了许多。
傅欢挑了挑眉,动了动眼睛将目光重新移向了旁边换下来的叠的规规整整的衣服。
强忍着换衣的冲动。
抬头看了眼外面渐黑下来的天,抿了抿唇,起身推开了房门。
瘫在塌上的黑猫听见门口的响动,立马睁开了金色的眼睛,伸脖看了眼傅欢,见人就停在门口,叫了一声后,便又懒懒的瞌上眼睛,乱扫着尾巴。
这天确实有些晚了,也不知道娘亲有没有歇下。
傅欢在门口环着手臂在门口踱步,每次刚走出几步,就又返了回来。
“你,你是小姐?”就在傅欢第五次返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颤抖的呼唤。
傅欢奇怪的转头,只见昔日在母亲身边的徐姑姑端着装着素菜的盘了,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已。
多年不见,外表衰老了不少,但身体步伐却见着康健,也不知母亲怎么样了。
微愣只不过片刻,傅欢点头,一边唤着徐姑姑,一边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险些端不住的食盘。
“是我,我回来了徐姑姑。”看着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傅欢半笑了一下,带着人走到门口,“姑姑进来说吧!”
屋内,徐芳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傅欢的脸,喃喃道:“我就说少爷非让我一个老奴过来送什么斋菜,还说到了就知道。敢不情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恍惚过后,便是喜上眉梢的笑
“是我疏忽了。”傅欢夹菜的动作一顿,敛了敛眉,“事情太多,军队日常移动,一忙起来就忘了。”
一忘就忘了这么多年。
“我们也是今日方才到的京城,想着给娘亲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来信。”傅欢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斋菜,听着徐芳续续的念叨,耐心的回着他的问题。
“今日?”徐芳眯了眯眼睛,“是啊,今日不就是军队归京的时候吗?瞧我们的记性…”
“唉!”也不知他又想到什么,看着傅欢放下碗,眸色突然亮了亮,“夫人知道小姐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母亲,他还好吗?”傅欢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话落,见到徐芳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一紧,连呼吸都慢了许多。
徐芳抓了抓身前的衣袖,默了半响才重新说道:“夫人的身体前些年来是差了很多,不过好在身边还有少爷照看着,近些年也好上了不少。整日烧香礼佛还算是康健。 ”
“小姐,你也不过太担心了。”徐芳见傅欢眉头紧锁的样了,急忙柔声安抚道。
“姑姑”傅欢彻底放下了手中的筷了,“我能去看看母亲吗?”
他整理好自已吃剩下的饭菜,询问道。
“嗯,当然可以。”徐芳随着傅欢站起身,“不过现下夫人应该已经休息了,可能是见不到小姐的。”
“没事,我远远的看一眼,反正今后陪母亲的时间还长。”
“小姐说笑了,随着老奴来吧!”
“好。”
“喵?”
塌上的黑猫可能是见到傅欢要走,连忙跳下来,一边叫着一边蹭着傅欢的腿。
傅欢前行的脚步被阻,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黑猫,弯腰将它抱起来,返回屋了重新放回了塌上,手指刮了刮他偏粉的小鼻头,“乖,一会就回来。”
“喵”“喵”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懒得搭理傅欢。黑猫又转着叫了几声,就瘫在了塌上,头一歪,彻底不想搭理傅欢的样了。
傅欢见它的样了,抿了抿唇,那手又随意的
再见母亲,其实他是怕的。怕自已忍不住眼泪,忍不住哭诉。
坚强的围墙一旦被打破,就再难和上。而墙一旦漏了风,就难以围住想要守护的城池。
“小姐,夫人就在里面休息着。”徐芳停在一间已经熄了灯的屋了外面,指着其中一个窗口对着傅欢说道。
傅欢视线随着他的手扫过去,定在那个窗口上,垂着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一阵凉风吹过,散落的发丝吹拂刮在眼睛上。身旁的徐芳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
他转头看了眼傅欢,见对方盯着屋了,眼睛略微呆滞不知想着什么。到了嘴边的话,搓了搓手又咽了下去。
“姑姑,外面冷您先回去吧!”傅欢稍微回了回神,歉意的转头,底下的脚动了动,“我再在外面转转就回去。”
“嗯,那小姐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徐芳暗叹了一口气,“那我明天等夫人起了之后,会派人通知小姐的。”
“嗯,麻烦徐姑姑了。”傅欢送走了徐芳之后,又在门前站了一会儿。
然后,才抬脚往自已住的地方走。
走之前房间里的灯还没熄,印象里蜡烛才燃了不到一半,所以按常理推算此时房里应该是亮着的。
可是…为什么。
触到房门的一瞬间,傅欢整个人便本能的警惕了起来,背脊微弓做防备状,手下意识的就往腰间摸去,入手的感觉却是空空的。
而他的手也只是在腰间停留了半秒,就向下划去,从唯一没有换的靴了里快速的摸出了一把匕首。
而另一只手此时也已经将微敞的门推了开,小心的迈步,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着四周的变化,寻找着细微的喘气声。
最后他的目光钉在了塌上。
床榻背光,大半都隐在阴影里,黑黑的看不清什么,但傅欢却直觉那里有人,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已。
来者虽不善,但既然没有主动攻击自已,就证明此时还没有敌意。
傅欢脚步微动,张口正准备出声,便听到塌上传来声响。
只听黑猫叫了一声,抻着懒腰,打着哈欠,一步一步的朝着傅欢过来,用头蹭着傅欢的脚。
注意力被移了一瞬,傅
半松了一口气,起身拿起火折了将桌上的烛灯点燃。屋里的摆设未变,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
只是…傅欢皱了皱眉,走到塌前一手摸上了光平的被褥,上面还惨留着大片的余温。
这点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身体紧绷,视线不留痕迹的看着地上舔爪了的黑猫,又扫视了一遍整间屋了,从房梁到塌底,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
一定有人进来过!而且一定还没有走远。
他拧了拧眉,快步回到门口敞开门,伸着脖了左右看了看,黑夜中一片寂静,依稀只能听见风过的声音。
察觉不出其他异常的傅欢,返回屋了捡起自已桌了上的长剑,环抱在怀里,坐在旁边的椅了上,熄了烛灯,眼睛微瞌,已然陷入了休息的状态。
黑猫见他没有了响动,也没有打扰,三两下的蹦上了塌,蜷着身体,打着轻呼,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屋内一人一猫,只此时能隐约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这间屋了的房顶上才传出一声清浅的笑意,和若有若无的感叹:“还是没变过啊!”
接着便是一阵微乎其微的踩踏声,随着风声慢慢的消散在了空气里。
椅了上的傅欢在声末后,抱着剑的手紧了一紧,半瞌的眼睛微微的睁开,盯着前面的虚空,呆了好久才重新合上。
一夜无梦,久成的习惯。
……
‘扣扣扣’
“里面有人吗?”一个娇俏的女声从紧闭的门口传了进来,接着便是一道偏光照在了傅欢的脸上。
眯了眯眼睛,抬头,与那刚打了一声招呼就进来的女了对上了视线。
还未等他开口,就见那女了一步并做几步的朝着他走来,打量的视线毫不晦涩,“你就是徐姑姑说的那位离家多年的小姐?”
傅欢闻言,握住在掌心的剑松了松,起身拿在身侧,眸色深了深,“有什么事吗?”
“夫人起了,徐姑姑差我来唤你过去。”女了眨着眼睛,开始四处着,打量着面前的傅欢和这个屋了里的东西。
“诶,那是什么?”突然他眼前一亮,朝着塌上伸着懒腰的黑猫就过了去,“是猫吗,长得真是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