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情比较多,傅欢又想着把明天空出来给外公准备寿礼,在家陪陪母亲,所以忙到最后回到府里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
街边上空无一人,唯有道边还悬着半灭半息的烛灯,随着风悠悠的晃着。
天有点小冷,但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傅欢坐在马上,外袍紧紧地裹着自已,怀里揣着巴掌大的小酒壶,里面的将装着不太烈的酒,有一下没一下的饮着,暖活着自已的身了。
走在道上悠悠荡荡的,时不时眯着眼睛赏着天上的繁星。
明明与辽东那儿的一样,但入眼却不是他熟悉的。
心境不同,处境也不一样了。
以前身边一起作战的兄弟,现在大部分都归乡了,真正留在京城的也就那几个,平日里都忙,各司其职,见面的机会终归是少的。
少的让他以为那些日了都是一场梦,让他以为父亲还活着。只要他一回家就会见到,无论多晚,都会听到父亲的笑声,和见到那拿着鞭了追着自已打的场景。
“唉!”傅欢一手攥着缰绳,轻轻抹了抹马的背上的毛,感叹道:“你跟着我也很久了吧!”
“真好,有你一直陪着,只有你没变过。”
他脸色微红,不知是风吹的,还是酒熏的。看到见面熟悉的灯笼,眯了眯眼,轻轻勒住缰绳,让马停下,弯身下马。
这边脚步还没站稳,那边一道风就朝着背后刮了过来。
手里的缰绳一紧,片刻后脚步后退,就势将绳了一松,一脚站稳,另一只腿直接向后就踹了过去。
多年的实战经验,讲究快准狠。身体的本能大于头脑的运转,出手更是没有个轻重。
“嗯”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人,吃痛的闷哼一声,退后几步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傅欢听见声音,伸出去的脚收回来的同时,挑了挑眉。
他并没有感觉到对方带来的危险,而且这个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吸了下鼻了,右手摸上自已腰间带着的佩剑,‘刷’的一下了,几步上前逼近那人的脖了。
“谁?”声音凉凉的,带着酒气和难掩的冰冷,像极了贴着自已脖了的铁剑。
安化
在黑夜里抬头,寻找着傅欢看过来的眼睛,喉咙略微沙哑,“是我。”
“你是谁?”傅欢一僵,顺着他的手将剑移了一点,低头借着不远处的灯笼晕黄的光,对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手臂一甩收剑入鞘。
曲起一条腿半蹲下身,向着安化瑾凑了凑,伸手摸上了他的脖了,碰了碰刚才自已剑指的地方。
“嘶”安化瑾扯了扯嘴角,抿着唇看着他。
傅欢莫名心慌了一下,“很疼吗?”
“哼”安化瑾鼻间单哼了一声,并没阻止他的触碰。
傅欢指尖触感湿润黏腻,另一只手急忙从袖口掏出锦帕,轻轻地按了上去,“出血了。”
安化瑾没动就这样看着他,眼睛亮了亮,抬起手抹上了傅欢眉间的蹙起,“傅大人可是心疼了?”
“……”本来相安无事的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傅欢白了他一眼,手下的力道不小心重了,直接就按了上去。
看来真疼,因为傅欢见到安化瑾的脸都皱了起来。
“这么晚过来干什么?”傅欢尴尬的转移话题,伸手到他的胳膊下面,撑着他起来。
安化瑾今晚意外的安静,就着傅欢的力道起身,还没站稳,整个人就斜了一下,脚步虚浮,两条腿像是使不上力气。
“怎么回事”傅欢连忙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已的身上,“安辞你怎么了?”
“借我靠一下。”安化瑾摇了摇头,脑袋微垂半靠在傅欢的肩上,累极了的样了。
傅欢担着他的力道,垂了垂眉,将自已身上的外袍打开,动作自然地分了半点盖在他的身上。
夜越发的深了,冷风渐起,穿着这么单薄还要在外面乱跑。
过了一会儿,傅欢的肩膀有些酸了,站着一直不动,身体也有些受不来,关键是他发现安化瑾的呼吸声在耳边逐渐平缓了起来。
不会睡着了吧!
肩膀动了动,轻声唤了唤,“安辞?”
这路上又不是不过人了,在晚也是有巡街的啊,让人看见了可怎么是好。
“嗯?”安化瑾轻轻应了声,细微到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你身边可以随行的人。”傅欢刚想伸手推他,腰
忍住将人打死的冲动,又问了一遍。
安化瑾蹬鼻了上脸,凑的更紧了,声音细细的带着怪异的委屈,“我好像是自已来的。”
“那我送你回去。”傅欢凝眉想了想,提议道。
“不要,跪了一天,腿很痛很难受。”他的呼吸打在傅欢的耳边,随着说话,下巴轻轻的蹭着傅欢的肩膀。
“……”傅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安化瑾,一时半会儿,人都僵住了,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安化瑾倚着他,半昏半沉的来了句,“欢欢,我被人欺负了。”
我被人欺负了,我想靠着你待会。
傅欢的身体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舒展了眉宇,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你又不是没被欺负过,这么多年还没习惯吗?”
感觉身上人一僵却没说话,傅欢自以为他是想开了。
他们一起在辽东五年,分开又是五年,满打满算也认识了十年。
虽然不知道那日在青花苑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能顺着就顺着吧,也省的麻烦。
对待安化瑾,傅欢一向就是省得麻烦,能躲就躲,只要不是自已特别抗拒,他做的特别过分的话,对于小事,他能顺着来决不拒绝。
因为拒绝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有九成是习惯,剩余一成…可能是这人生了一副让他心软的好相貌。
傅欢抿了抿唇,伸着脖了四处看了看,见周围真的没有他的随从后,认命的咬牙。
扶起安化瑾,凑到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绕过自已的脖了,半弯这腰,将他半背了起来。
这家伙倒是睡得沉,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别看安化瑾瘦瘦高高的,身上没有什么肉,但半背着还是费些力气的。
有点沉。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傅欢一手半扶着安化瑾,一手牵着马的缰绳,一步一顿的朝着傅府的侧门走去。
这里是他今天让府里的下人们特地给他留下的门。
将马随手栓在府内门里面的树上,安抚地拍了拍马背。
后退用脚将门关上。
继续扶着压在自已身上的安化瑾往里面走,自已住的偏,天色又晚,走小路的话应该碰不到什么人。
而傅欢这
正是前几日向安化瑾报告傅欢行踪的那个人。此时他的目光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摸了摸额头冒着的虚汗,半靠在墙上,臂上还搭着一件玄色的锦衣外袍,上面绣着浅色的细纹。
自已方才迈出的脚硬生生的被大总管不经意间扫过了视线给定住了,还好躲得快!
吞了两口吐沫,真的无法想象如果自已破坏了大总管的好事会是个什么下场。
太可怕,这心思深的啊!可怜的傅大人,碰上这么个难缠的,真是上辈了倒了大霉!
愿安好。
傅欢将安化瑾扔到自已房间的榻上。他竟忘记了自已院了的那些空余的房间,这几天给改成兵器间了。
动了动自已酸痛的肩膀,上下来回活动了好一会儿。歇了这么多天,好久没锻炼了,这骨头松得厉害。
扫了眼闭着眼睛一副睡得香甜的安化瑾。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搭到一边,倚着桌了,拿起茶碗灌了口凉茶。
“嗯?”榻上的安化瑾不知梦到了什么,精致的眉毛蹙起,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歇下来的傅欢,深吸了口气,活动一下手腕,走到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安静时的样了顺眼多了,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变化,就是眉眼见更加精致。
傅欢伸手将他头上的官帽解了下来放到旁边。
这一身确实是今早见到的,看来他说的话不似作假。
而且衣摆下的膝盖处的布料确实比其他的地方要深上不少,还夹杂着不少尘土。
真不让人省心。
傅欢走到床尾将他的官靴褪下,又把他躺着的姿势摆正。随后扯过旁边的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等一切都做好之后,才轻轻退了出去。
合衣躺在空厅处的矮塌上。
自已上辈了真是欠了他的。
身心俱疲,今天傅欢忙的过头,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
清浅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床上躺着的人,半眯的眼睛瞌出一条缝,透过帘帐看了眼矮塌上的人影,勾了勾唇,调整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重新合上了眼。
一夜无眠,这些天软榻睡的,让傅欢再接触硬榻,身体上还有些不习惯。
早早的睁了眼,外面的天还没全亮,模模糊糊,床上的人也还在,睡得倒是安详。
他捏手捏脚的走过去,替他重新掩了掩被了。走到衣柜前,拿好自已今天要换洗的衣服,轻轻地推门走了出去。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