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曾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怕的就是不辞而别。因为那样的离别,没有等待的期限,更像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持久战。
那晚,顾宸在门外守了一夜,却是一年里,他睡过最安心的一觉。
而在顾宸看不见的地方,林姝在深夜惊醒。她梦见了顾溪,梦见她就站在客厅的中央,拉着那把小提琴。她冲出房间,甚至忘记了穿鞋子。她跑进顾溪的房间,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但再也没有了那个叫做顾溪的女孩。她下楼跑进客厅,空荡的客厅里灯还亮着,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林姝坐在楼梯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眼泪不自觉的流下。“小溪……天使之城的你,可好?”
夜色渐渐由深变浅,林姝哭累了,眼泪也就干了。
黎明即将来临,林姝站在The city of angel之外,一直站了很久。这么久,她终于回来了,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顾溪种下的矢车菊蓝竟然奇迹般的露出了新芽,像是带来了生命的奇迹。只是,“小溪,连这花都有着死而复生的奇迹呢……那么,你呢?”,林姝说的轻声,仿佛怕惊着那初醒般的矢车菊蓝似得。
林姝向那玻璃墙又走近一步,眼里仿佛一下子鲜活了许多,手指轻轻抚着玻璃墙,嘴角有了些许弧度,“小溪,这是你,对吗?这花,就是你生命的延续,对吧?”林姝的笑在唇畔荡漾开来,是的,矢车菊蓝的重生,就像是顾溪的新生一般,她深信这点。
不觉太阳已慢慢爬上枝头,折腾了一宿竟到了天亮。林姝转身打算在沙发上小憩一下,却又瞥见那一抹熟悉的侧影,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姿势,似乎连那一如既往的淡漠都会浮现脑中。她,对徐鑫锐是不是太过于了解了?“扑哧”,林姝笑着摇了摇头,怎么都觉得像是相识已久的感觉。
径自向阳台处走去,白色的光线打在徐鑫锐全身,林姝却觉得新鲜。徐鑫锐站在那里不知多少次了,可是第一次的,他是站在那么温暖的阳光里,看着有让人很温暖的感觉。突然想到歌舒逸,林姝心底咯噔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不觉一笑。离开的这些日子,并不长,却让她对一切有了一笑置之的习惯。似乎除了图书馆遇见顾宸的那次,原来这样的情景,她从来都觉得是歌舒逸专属。
“何事?”林姝开口,有些明显的生分。
“想第一个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徐鑫锐语气有些隐隐的僵硬,无论怎样,一年前她离开的那天他都辜负了她的信任。
“嗯”,林姝淡淡的回答,在桌子旁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徐鑫锐的角度并看不见纸上的内容。
“关于血沁古玉,我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很多事并没有想好该如何。”徐鑫锐解释着,“不过,如果现在的你还是想知道那晚所发生一切的真想,或者我的存在,我都会悉数告诉你。”
林姝的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动了起来,徐鑫锐也顿了一下又开口,“或许我不知道歌舒逸对于你,是否是个正确的存在。只是,姝玥,矢车菊蓝的重生若真的是奇迹,那也是因为歌舒逸的爱。”
林姝颤了一下,笔在手里总觉得重似千金难动,所以她并没有看错,the city of angel里那些土被浇的痕迹,和歌舒逸那晚种下矢车菊蓝的方式如出一辙。可是……,林姝继续动笔,“锐,很多解释,如果错过了时机,便是徒劳。”
林姝的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徐鑫锐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听不出话里的情绪。
林姝放下笔,将手里的白纸折叠着。“锐,我从未怀疑过你,即使对你有着迷茫。以前是,以后都是。”
徐鑫锐有些意外,她,深信自己至此吗?即使他让她处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林姝走到阳台边上,向着远处放飞刚刚折好的纸飞机,“锐,即使你置我于绝境,我也深信,你定是赌了自己的性命,会去救下我的。”林姝转身,冲着徐鑫锐一笑,一如既往的烂漫,仿佛那时的首高。
徐鑫锐侧过了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林姝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倒不至于你这么付出,不过相信你是真的。”
林姝的眼里满是色彩,对他是那么笃定的信任。可他,却在一年前的事情上确实致她于最危险的境地。林姝,对不起。徐鑫锐抬步向前走去,“我回去了。”
“站住”,林姝急忙喊住他,她干咳一下道,“……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从大门走出去吧”,林姝指了指天空,“毕竟现在是大白天,你在阳台上这么的来去自如,吓着同学倒是事小,被当成怪物可不关我的事。”
徐鑫锐笑了一下,“除了歌舒逸,你觉得有人的视线足以跟的上我的速度?”徐鑫锐说完已消失不见,林姝愕然,他是人吗?
徐鑫锐站在歌舒逸宿舍阳台下的时候,他正坐在那里独饮。徐鑫锐翻身上去,桌上有个多余的杯子,看来他这是在等着自己了。视线移向旁边,看见了那张白纸:
我的笔尖能走多远,我就能走多远,
如此坚信这点的我,所以才不敢轻易执笔吧。
我喜欢着一切古老的东西,旧书,旧友,旧诗篇,
就像我喜欢记忆,写满了岁月的沧桑,生命的年轮。
我喜欢落在风铃上的尘埃,喜欢掉了漆的墙画,
喜欢那哥特式风格的书店,喜欢时光沉淀在你身上的沉稳与静默,
也喜欢有你陪伴着的那段旧时光。
用一场相遇的惊艳,温暖我以后人生的整个时光。
用一杯染了薄凉的咖啡,度过每个华灯初上的夜。
徐鑫锐放下纸,拿起醒酒器给自己倒了一杯,“逸少何时也学会了听人墙角?”歌舒逸的存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徐鑫锐根本毫无察觉,若不是他去接那张纸,他竟丝毫没有察觉歌舒逸当时就在楼下。
“若你去之前我一直在那里,是你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那么,又怎能说是我听人墙角?”
“沉稳与静默,你说,是顾宸,还是你呢?”徐鑫锐说完离去,那杯酒倒了却未喝。
歌舒逸回头看了看那张背面画着矢车菊蓝新芽的纸,眉头微皱下去。是顾宸,还是自己呢?一个是懵懂之际的相遇,一个是……,呵呵,自己算是什么呢?难道就因为与理工一号楼共同的牵扯,就注定着她该是自己的什么吗?歌舒逸,你何时这么的贪得无厌了?他放下杯子走进屋子,夜晚的风总让他觉得很冷,即使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