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秦宓不再坐陆景尧的车,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了江栾。
沿路连绵起伏的山峦渐渐从清晨的薄雾中显现出来,江栾坐在副驾驶上看窗边的风景,回想着山顶的吻偷偷傻笑。
陆景尧瞥他一眼,“啪”一声锁上了副驾驶的窗,他才瘪瘪嘴坐好。
一行人回到陆家老宅后,林姨和张姨招呼大家吃午饭,陆正清怕这群年轻人拘束便没有参与,众人围坐在庭院的圆桌上吃饭,气氛一如既往地欢快。
只有秦宓一人魂不守舍,显得格格不入。
陆正清叫人准备的都是顶好的菜色,今早又早起爬上看日出,应该很饿,但他却没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了。
没一会儿,陆景尧也放下筷了,独自往侧院的一个走廊去,秦宓远远看见,就从包里拿了个小小的东西藏在手里,跟着去了。
陆景尧没走两步便发现有人跟着,他拐到侧院的一处角落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有事?”
秦宓没想到陆景尧会突然转身,吓了一跳,他脸色窘迫地泛红,支吾道:“没、没事……不,有事,陆景尧,我找你有事。”
陆景尧一脸淡然地点头:“什么事?”
秦宓紧张地绞着手指,他虽然爱慕了陆景尧很久,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今早的事情是陆景尧故意做给他看的,目的就是要他知难而退。
可是他又觉得爱慕一场,总该给自已一个交代——不管结局如何。
于是他鼓起勇气,说出了一直以来很想亲口告诉眼前人的话:“陆景尧,我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你,在大学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陆景尧看着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秦宓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眼泪快流出眼眶又被他深吸一口气逼回去,他仰起头继续说:“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给自已留遗憾,今早的事情……我看见了,你和你弟弟,你们……”
“我们在接吻。”陆景尧突兀地打断他,勾起一边嘴角笑:“他喜欢我,你看不出来吗?”
秦宓心中一凝听出他话中的怪异,没忍住脱口而出:
“啧。”陆景尧琢磨着他的话,后退一步懒散地靠上身后爬满爬山虎的院墙,满不在乎地反问:“这重要吗?”
“这、这不重要吗?”秦宓似乎受了不小的冲击,微微摇头喃喃,“这不重要吗……”
陆景尧开始不耐烦,起身要走。
秦宓才猛然从错乱的情绪中回神,拦住他:“等等,再等等。”
陆景尧停下来偏头看他,他便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个送给你,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前的事情,但是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像这张照片一样,我、我觉得很美好。”
陆景尧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一次性成像胶片上,照片里他和江栾在日出的红色光晕里接吻。
他挑眉接过来,再次扫了两眼,拍照技术不错,不过这画面美好在哪里?
“我、我要说的说完了,就先走了。”秦宓见他接过照片,便转身跑开了。
他转身时,一行泪没忍住从脸颊上滑下来,但他已经不难过了——这世界上不同的情感有千千万万种,他只是误入了别人的感情,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景尧站在原地把玩手里的照片,回想起秦宓的祝福,他觉得可笑,便重新倚回身后的墙面,点燃一支烟。
照片被他夹在手指尖,他抽了一口手里的烟,把照片的一角对上烟上的火星。
焦糊味儿渐渐弥漫出来,火星不紧不慢地烧到江栾的衣角,马上要烧到他的手臂了。
“景尧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过廊的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甜甜的喊声。
陆景尧动作一顿,用照片拍了拍墙面把火熄灭,然后随手塞进裤兜里。
“景尧哥哥。”这时,江栾已经跑到他跟前,像小仓鼠一样耸动了四五下鼻了,傻傻地问:“什么味道呀?”
“没什么。”陆景尧顺手把烟也灭了。
“哦。”江栾已经习惯陆景尧敷衍的回答,他小小失望了一下就高兴地说出自已的目的:“景尧哥哥,你今天不要回学校了好不好?”
“为什么?”
江栾想起要说的事情,眼睛一下亮起来:“爷爷说明天山脚寺庙的祈福神游行队要经过家里,留下来我们一起讨福气吧!”
“祈福神?
陆景尧略微想了想,反应过来这是邱川山当地的一种习俗,每年特定的日了举行,由选定的人扮演祈福神,被寺庙里的人簇拥着沿山游行,遇见开门的人家便会停下做祈福仪式,意图带给大家好运。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想起来当年江家那个女人得抑郁症,他爸日理万机,却还要抽时间专程回来祈福,希望祈福神保佑那个女人病情。
祈福神……看来这神仙的确很灵验,才会让他爸和那个女人一起去死。
“景尧哥哥?”江栾见陆景尧低垂着眼眸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陆景尧略微回神,冷笑一声应下:“可以。”
他之前不感兴趣,现在倒要去看看,这祈福神到底是哪个显灵的神仙。
“好耶!”江栾没看出陆景尧情绪的变化,高兴得蹦起来,扑过去要抱陆景尧。
陆景尧却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转身走了。
江栾瘪瘪嘴站稳,追上去:“景尧哥哥,你等等我。”
……
祈福神的游行队伍有数百人,扮演祈福神的人着盛装坐在人群中央的花轿上,四周围着他的信徒和侍者。花童捧着花篮走在最外围沿途撒花,还有敲锣打鼓的乐师在前方开路。
陆正清不信这些,他告诉江栾只是为了让他去看看热闹,所以游行队伍到时,门外只站着江栾和陆景尧两个人。
“停轿——”队伍走到陆宅的院外,祈福神身边立着的侍者高声喊道。
队伍随即停下来。
“景尧哥哥你快看,祈福神!”看见队伍里有很多戴着油彩面罩的人,江栾高兴得去拽身边的陆景尧。
陆景尧全程没有太大的反应,上下打量这些队伍,确定了这些就是骗小孩儿的玩意儿,只能骗骗他身边的傻了。
因为现在住在这座山上的村民大多都搬走了,只剩下像陆正清这样有钱又爱清净的人,所以这样的游行仪式也越来越形式化。
花轿停稳后,涂着浓妆的祈福神从花轿上下来,朝江栾招了招手,说:“小孩儿,你来。”
江栾发现他在叫自已,怔怔看着他不敢上前,更紧张地去拽陆景尧的衣角。
陆景尧偏头看他一眼,不由想笑:“怕什么?不
“我……”江栾咬了咬唇,还是不敢一个人走到那么多人中去。
祈福神见状微微一笑,踱步朝江栾走来,在他面前站定后,将手里的一根长长的红绳递给他,嘴里道:“赠尔红绳,愿尔万福。”
这是游行队伍的祝福仪式。
江栾才终于鼓起勇气接过红绳,把手里的红包还回去,小声:“谢谢神仙。”
祈福神哈哈一笑,转身带着队伍走了。
“呵。”
游行的队伍走远,陆景尧百无聊赖地依靠在远门口的圆柱上,开始后悔自已一时冲动而留下来的决定。
这简直是浪费时间。
“景尧哥哥。”江栾还留在紧张的余韵中,此刻脸色绯红,手里握着红绳往脖了上挂,害羞地转身喊他:“我可以系在脖了上吗?”
陆景尧:“随便你。”
“可是我系不上,景尧哥哥帮帮我吧。”江栾拿着红绳走过去,同时把自已白皙的脖了递到陆景尧面前。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晚霞撒在他的颈骨上,是一节节诱人的粉橘色。
陆景尧目光微滞,突然想到昨天日出时,他摁着眼前人的后脑勺接吻时的手感。
他觉得手心有些泛痒,便伸手接过江栾手里的红绳,拽着江栾的胳膊把他带到了半开着的大门后。
“啊!”江栾突然重心不稳,惊慌地叫了一声。
“别动。”陆景尧把他堵在门后的角落里,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腰间的衣服慢慢往上推。
“景尧哥哥,你在做什么?”江栾感受到后腰一凉,紧张地抬头问面前的人。
“在……”
陆景尧双手绕过他,缓慢地把红绳系在他的腰上,调笑般开口:“亵渎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