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还好么?”安汶轻声问道,洛兰点了点头,“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了。”
阑尾炎就是个小手术而已,问题主要还是洛兰自已的贫血,很多人嘲笑他贫血这种毛病只有小女生才会得,他只能表示那你们把我当成小女生来怜惜不行吗。
“我也需要提交关于你的中期报告了。”安汶说道,他忍不住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好笑,毕竟他所顶替的是一名帝国勤务士兵的名额,他收到了一封邮件,其中包括他的日常工作职责,以及,需要他定期提交关于洛兰的报告。
包括他有没有和什么可疑人士见面。
他想帝国可能是希望他作为一个眼线来监督洛兰是否心怀不轨。
但是我比他心怀不轨的多啊,安汶在心里笑着想。
不过他并不能低估帝国的情报网,总而言之不能轻举妄动,而且帝国的层层保护十分的严密,如果说自已突然开枪弄死洛兰也许有点成功概率,但是他要是激烈反抗自已把他带出国门的可能性为零。
自已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良夜想这样煞风景的事情呢,安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所以我们是直接回房呢,还是在外面走走呢。”
“略微走走吧。”洛兰轻声说道,“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除了快餐店一般不会二十四小时营业啊。”安汶出了口气说道。
洛兰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是很喜欢吃快餐。”他思索了一下,“除了里面的冰淇淋。”
“医生说你可以吃冰淇淋么?”安汶问道。
“不可以。”洛兰倒是很诚实地回答,“可是如果一生都不能再吃冰淇淋的话,人生的意思也不多了。”
好的,我明白你为什么胃病那么严重了。
安汶思索了一下,“所以你是喜欢吃凉的,还是喜欢吃甜的呢。”
洛兰闻言认真地权衡了一下,“我感觉还是喜欢吃甜的吧,小蛋糕我也很喜欢的。”
“所以偶尔吃点奶油,医生应该不会管吧。”安汶笑着说,洛兰微微笑了笑,“其实说实话,我还等着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吃个冰淇淋蛋糕呢。”
“正常的蛋糕也很好吃吧
洛兰思考了一下。
他看了看身后没有人,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然后他给安汶看到了一张图片,“嗯,就是这个,我已经想了一年了。”
安汶看了一眼。
只能说不愧是洛兰。
这个蛋糕,按照正常来说,应该被归在儿童蛋糕里面吧,白色的蛋糕上装饰着漂亮的糖霜小动物和巧克力,似乎还有一些小小的玩偶。
“是彼得兔的一家。”洛兰压低的声音说道,手指戳在屏幕上给安汶看,这个鹅是他们的朋友,这个老鼠是他们的邻居,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他本人,不,本兔。
安汶点了点头。
“挺好看的。”
“我感觉你一点都不真诚。”洛兰轻声说,“我想要这种赠送的小动物摆件很久了。”
“就在窗台上站一排。”洛兰抬起手略微比划了一下。
安汶轻轻地笑了一下。
“纪律是容许的么?”他轻声说道。
洛兰思考了片刻,“似乎这还是个空白呢,没有人说自已卧房的窗台不可以摆东西。”
所以你决定摆一点小兔了什么的么?安汶忍不住在心里想。
“怎么了?”洛兰转过眼睛来看了他一眼,金发的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啊,”安汶回过神来,“我是在想,你的属下们,真的没有好奇过吗?”
洛兰笑了笑。
“也许有吧。”洛兰轻声说道,“但是如果刻意掩饰的话,也很容易露馅,我又不是什么特别擅长矫饰自已的人,所以觉得不如顺其自然。”
而且,自已有用的时候,就算是他们知道了,也会帮自已掩饰,如果自已必须要除掉,那么左脚先进了门也是掉脑袋的理由。
他一直看的很清楚。
两个人在街边公园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夜色已经很晚了,路灯是淡淡的暖黄色,两个人一同看着远方的星星,每个行星都会拥有自已的星图,但是不会变的是那一条银河,静静地横亘在天空的中央,流淌着清凉的星辉。
“说起来,”洛兰轻轻地开口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合适,你有想家么?”
安汶闻言微微地怔了一下。
他大多数时候是不想家的,确
他曾想过如果将来终老,他一定会找一个夏季行星。
“有时候会想的。”安汶轻声说道,“我来自一个夏季行星。”
“有一点山,但是不高,”安汶伸出手在虚空中划了个圈,“山上常年被白雾笼罩,有大片的茶园,路边都是小小的水沟。”
“听上去真的很好。”洛兰说道,露出了一个向往的笑容,“我么,我想去个暖和的地方倒是,因为医生说如果去暖和一点的地方生活,可以多活两年。”
“最好阳光充沛一点,”洛兰轻轻地说,“但是我又很喜欢下雨,不过医生说如果一直呆在雨水多的地方,可能关节炎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你为什么喜欢下雨呢?”安汶问道。
“因为下雨总感觉很让人快乐,可以呆在屋里,看着水珠从窗户上滑下来,”洛兰微微地闭上了眼睛,“重要的时候,就不会有人逼你出门锻炼身体了。”
“但是上了军校之后,似乎下雨也不休操了。”洛兰轻声说,“下大雨也要在外面站着。”
“军校的确是这样的呢。”安汶应声道。
“然后我就经常发烧。”洛兰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已的胸口,“拍片了总是感染的一片黑。”
“啊,这样的么?”安汶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然后教官对我非常不满意,”洛兰合着眼睛,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就罚我在外面站着,如果我今天请假了,那么这天的操就明天连着一起站完。”
之后,洛兰有一次病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恢复训练的时候,他这一天需要在外面站六个小时,他忍不住感到了一阵胆战心惊,但是教官表示你不能耽误其他的课程,这样了,你晚上九点下课之后,补齐剩下的四个钟头。
那就要站到凌晨一点钟了。
那天应该是个深秋,夜里的温度很不乐观,他穿着单薄的军装,孤独地站在操场的边缘,他感觉自已累的几乎下一秒钟就会死了,但是他不能说不。
当到了时间之后,他感觉自已已经几乎不会动了,所以他躺在操场的边
第二天早上他看到了教官的脸,他表现的十分的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学生真的一板一眼地坚持了下来,他只不过是嫌恶自已为什么会分到一个如此孱弱的孩了,但是现在他突然感觉这个孩了应该前途可期。
“但是他还是在欺负你啊。”安汶轻声说道。
虽然后面帮他写了举荐信还是如何,那些伤害的确已经切切实实地刻在了这个青年的身体里。
“你从来不会怨恨么?”安汶忍不住轻声问道。
洛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这个人觉得怨恨了也没有用,干脆就不会去想它了。”
但是他以后不想受这个苦了,他也不想让别人再受这个苦了。
“我觉得体罚对学生来说没什么用,体罚多了,人也未必会成才了啊,说不定还会弄出变态来呢。”洛兰轻声说道,他明显看上去有些疲倦了,长长的睫毛一点一点地垂下来,遮住了蓝色的眼睛。
安汶总是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出人意料的宁静。
就像是北地山林包围中纤尘不染的湖泊。
“要回去睡觉么?”安汶询问道,洛兰吐出了一个含混不清的鼻音,安汶笑了笑,伸出手微微地揽了一下洛兰的肩膀。
他的确很轻。
有些轻的过分了。
他将他背在了自已的背上。
洛兰的手臂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了,看上去像是很怕他被自已摔下来似的,“我一点都不想被人欺负了。”他低声含混地说道,安汶从他的手中把他没有拆开的礼物拿了下来,放回到了自已的包里,他知道这个青年没有直接拆开并非是因为不感兴趣,而是带着某种期待,想要找个更合适的时间,享用拆开礼物的快乐。
关于那个冰淇淋蛋糕。
老实说,安汶觉得做起来不算难。
怎么看也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啊,安汶看了一眼医院的正门,不被人发现把洛兰送回去应该不难,明天他要是问起来就说自已的运气太好了就可以了。
他有点不想让他惹上什么麻烦。
算是这个人如此对自已袒露过去的某个秘密的回报吧。
他将青年安置在了自已的床上,洛兰白色的发丝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几乎融为了一体,他微微地转了个身,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拽出了一边的陪护床,躺了下来。
“我不走的。”他轻声说道,至少今天晚上不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