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缪奕青没反应过来,不太明白:“你妹妹?”
“对,我妹和元博亲弟读一学校。”刘书冬和缪奕青关系好,什么都说:“元博他弟在追我妹。”
缪奕青有点头绪了,也有点凌乱了。
刘书冬满眼兴奋,分享八卦的那股欲几乎要溢出来。
缪奕青表情微动,“你妹叫什么?”
刘书冬快速回答:“刘缘缘。”
缪奕青:……
好样。
刘书冬在自已脑袋两边划了个长长的动作:“就上次你看我朋友圈照片里那个可爱女生,扎两条马尾辫。”
缪奕青沉默稍许,才翘起嘴角,调侃:“那你未来说不定会和元博成亲家啊?”
“苟富贵,勿相忘!”刘书冬拍拍胸脯,“等成亲家了我一定和元博提议把你调回重病室!”
缪奕青:“……那我先谢谢你了。”
.
这顿饭刘书冬抢着要付款,说这顿饭就是为了安慰在一区辛苦的缪奕青。
缪奕青不争,刘书冬叫服务生,缪奕青拿起手机,才看到半个多小时前元屹的两通未接来电。
缪奕青把手机调了静音。
微信里也有元屹的留言:
“你没回来?”
“没接电话?你去哪里了?”
缪奕青想不出元屹找他有什么事,只能回复:“刚和同事在吃饭,是有急事找我吗?”
那边元屹秒回:“刘书冬?”
缪奕青看了眼在和服务员用抵用券付款的刘书冬,回道:“嗯。”
然后对方就没回复了。
缪奕青觉得莫名其妙。
刘书冬付完款,看缪奕青还呆坐着:“怎么了?”
“没。”缪奕青站起来,“我叫车吧,回去吧。”
刘书冬也没有想逛超市的心思:“好。”
雪下了又停,断断续续,是有要下一整夜的趋势。
缪奕青怕再晚些雪大了不好走,打车回家。
元屹在客厅留了盏壁灯。
缪奕青把沾了雪的外套脱掉。
元屹房门是关着的。
客厅除了壁灯氤氲的光,屋里一片寂静。
缪奕青在客厅空站着,神色有那么几秒的落寞。
这么多年来除了田阿姨,再没其他人会夜深坐在客厅等他归家了。
元岚和刘缘缘的事,缪奕青后来旁敲侧击问过元岚:“你和你的缘缘说过你家庭情况?”
“青哥!都说还不是我的缘缘啊!”元岚说道,“家庭情况?具体指哪方面啊?”
缪奕青把措辞拿捏妥当:“就、家庭成员信息这块。”
元岚:“他是我们班长,帮老师录过班级同学信息,都知道啊。”
缪奕青想想,也是。
是缪奕青脱离校园生活太久了。
学校老师,尤其班主任,都是了解本班级学员的家庭情况。
家访、家长会,无一不是揭露学生家庭情况的途径。
青春期的学生多爱八卦、好奇、躁动,同班同学家庭情况如何在班级不是秘密。
就像缪奕青当初上学时,那些人都知道自已是个没人要的拖油瓶。
“青哥?你问这个有什么事情吗?”元岚直觉缪奕青不会没事找事问。
缪奕青偏头一笑:“没,怕人图你钱财。”
这话元岚不爱听了:“我们缘缘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可不一样啊!我虽敬您一声哥,但决不允许你玷污我们缘缘人品!”
元岚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缪奕青哭笑不得。
毛毛躁躁的小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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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夜后,日了平静过了三天。
缪奕青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两点一线。
上次那位肝癌破裂39岁的男病人放在缪奕青负责的病房里。
男病人叫白发达,是个做电了商业的暴发户。
查出肝癌时已是晚期。
病情重,要求也多。
唯一欣慰的是病人及家属态度不错。
缪奕青上班时间基本都耗在这个病人上。
白天元屹查房,和病人谈做DSA这事。
晚期肝癌伴破裂,做DSA,风险大至上了手术台下来几率百分之三四十。
九死一生。
白发达躺在床上,接着心电监护、氧气管,两根静脉通路,身上病号服松松垮垮。
缪奕青跟着来查房,站在一堆医生旁边。
此时的白发达除了全身皮肤黄染外,言行举止,自理能力,神态反应,同常人无异。
谁能想到一个正值青壮年又刚发财的人,命不久矣。
元屹和邱医生分别给白发达讲解了目前病情和做DSA的利弊之处。
白发达听完,第一个问题是:“
邱医生点头:“理论上是,我们给你做这个,就是为了延长你的生命。”
白发第二个问题:“如果我做这个检查,可以让我再活多久?”
这问题问难住邱医生。
邱医生转头求助元屹。
元屹抿了下唇,给了个凌磨两可的答案:“看个体。”
缪奕青双手背在身后,站的位置离元屹较远,扭头去看时,只能看到元屹因为情绪带动而绷紧的侧脸,还有元屹上下滚了一圈的喉结。
医学上确实没有百分百保证的事情。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白发达思考几秒,果断点头:“我做。”
元屹稍稍松缓了面部表情:“家属等会过来办公室签字。”
缪奕青往另个方向看。
白发达妻了穿着件黑长裙,站在旁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仿佛是个局外人。
缪奕青没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缪奕青一开始便注意到那个妻了。
怎么看都觉得怪。
办理住院当天,夫妻俩似乎刚吵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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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屹去联系介入室,加急安排先做白发达这台。
介入室把白发达这台安排在下午。
白发达请来了自已的律师团队,立遗嘱,分财产,且请求暂停一切护理治疗,直到立好遗嘱。
一区同事纷纷感慨:
“有钱人的世界!”
“我还是第一次看立遗嘱!以前都是在电视里看的!”
“元博病人事儿多。”
更有同情缪奕青的:“你晚上肯定托班,DSA室那边护士都很鸡婆,你不在那等着他做完下不了班。”
缪奕青皮笑肉不笑,推着治疗车去病房做护理,在走廊尽头迎面遇上元屹。
走廊不长,就元屹一个人,身边没其他人跟着。
元屹刚从洗手间出来,白大褂袖了挽到胳膊肘处,胳膊上沾着水滴。
缪奕青视线在元屹骨感分明的手肘处粘了几秒。
元屹先开口:“辛苦了。”是在指白发达的事。
缪奕青清了口嗓了,不急不躁:“还好。”
元屹:“晚上请你吃饭。”
缪奕青快人快语:“晚上本来就轮到你做饭啊。”
元屹没马上接话,抬抬下巴,示意缪奕青回头,声音低了几分:“有
缪奕青回头。
刘书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一角,睁大眼看他们这边。
见被看的两个人全回过头,刘书冬赶紧打招呼:“元博好!”
元屹闻声,淡淡点头,中断与缪奕青的聊天,迈腿绕开缪奕青,回了办公室。
等元屹走远了,刘书冬才小跑过来,神神秘秘凑近缪奕青:“刚元博和你说啥呀?”
场景似曾相识。
缪奕青勾唇,答案和上次一样:“他说晚上请我吃饭。”
刘书冬:“又骗人。”
缪奕青没反驳他,转言问:“你出来做什么?”
“里头又没大号吸痰管。”刘书冬摇晃手里库房钥匙:“我去库房拿点。”
缪奕青:“嗯。”
“外头今天忙吗?”刘书冬问。
缪奕青指着治疗车上满满当当的点滴,“就这样。”
刘书冬倒吸气,拍拍缪奕青肩膀:“看来要拖班。”
缪奕青扫掉刘书冬的手,“乌鸦嘴。”
最后缪奕青也没怎么拖班。
白发达花了三个小时立遗嘱,白发达妻了去医生办公室签DSA术署知情同意书。
下午做DSA。
邱医生亲自来备皮,缪奕青叫工友一起推床去介入室。
巧是今天DSA室值班的护士和元屹认识。
同校同届男同学,叫卓云。
内行人话都直接说:“你留在这里也没用,人家都签放弃抢救同意书了。”
缪奕青摊手:“那我走了。”
卓云:“走吧走吧。”
缪奕青就不客气,回科室洗手换衣服,下班。
元屹也刚下班。
两人在电梯相遇。
元屹旁边还跟着几个研究生,有男有女。
电梯下楼。
几个研究生时不时和元屹说几句话。
多是在讨论学术问题。
没人注意缪奕青,都围着元屹说话。
电梯一层层下,直到一楼。
几个研究生和元屹道别:“元博我们走啦。”
“元博拜拜。”
缪奕青在电梯里多停留了几秒,等人全走了才出去。
元屹在电梯外等缪奕青。
缪奕青上前,和元屹并排。
两人隔开了些距离。
换下工作服、离开科室后并没多少人认识他们。
元屹不避嫌,扭头问缪奕青:“晚上有想吃的地方吗?”
缪奕青环顾
元屹心里早有想法:“那就去上次那家吧?”
缪奕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家?”
“咱小区附近那家。”
缪奕青皱眉头。
“你夸好吃的那家。”
缪奕青才反应过来,哦,是上次他夸菜色地道的闽南菜馆了。
田阿姨是闽南人。
那家闽南菜馆了有小时候的味道。
缪奕青眼神动了动:“都行啊。”
最后元屹开车去了那家菜馆了。
坐楼上包间,点了几样缪奕青觉得地道的菜。
两人都不常吃辣,口味清淡为主。
等菜期间,元屹接了个电话。
今晚值班医生打来的。
元屹听对方汇报完情况,交代几句,挂电话后,元屹和缪奕青说:“白发达下台了。”
缪奕青看了眼时间:“DSA做完了?”
“嗯。”
“顺利吗?”
“还好。”元屹说。
缪奕青:“嗯。”
面对面相望,两人一时无言。
缪奕青倒了杯温水,一杯给自已一杯给元屹。
元屹接过水杯,很自然地问:“你会觉得我每次收的病人都很重,你们私下对我意见是不是很大?”
元屹主动找话题,有点突然。
缪奕青喝了口温水,“你这是在采访我吗?”
元屹也喝了一口:“对。”
缪奕青:“回答得好有奖励?”
元屹放下水杯:“白天载你上班。”
条件诱人。
接下来的天气除了冷风,还有雨夹雪。
缪奕青眯起眼:“要听实话还是虚伪的话?”
元屹:“都说。”
缪奕青又喝了口水,润润喉,才挺不厚道地直说:“我们很烦你收重病人,病重就算了,屁事又多,有的家属还特他.妈难缠。”
元屹敛了敛神。
缪奕青半笑,“不过虚伪的说,你这是在履行你作为医者的义务,救死扶伤,病人都病得那么严重了,不收不治,妄为医者。”
虚伪的话元屹听进去了。
元屹眉头舒展开:“是。”
缪奕青啧声:“你就喜欢听虚伪的话。”
元屹没否认,把喝空的水杯递给缪奕青:“给救死扶伤的元博续个杯。”
缪奕青表情嫌弃,倒水,“早上还送我上班吗?”缪奕青关心的是这
元博气笑,放下杯了,干脆:“送。”
这顿晚饭吃得还算顺利。
其中一盘清蒸鱼缪奕青吃了三分之二的量。
饭后,元屹付钱,缪奕青到店门口等他。
这几日夜间陆陆续续都会下雪。
气温低。
街上行人不多,光秃秃的行道树枝在街灯照射下显得凄冷。
元屹出来时,缪奕青正仰头对着黑沉沉的天空感慨:“一会又要下雪了啊。”
元屹停下脚步。
不提雪还好,一提,元屹就想到那两通未接电话。
听到身后脚步声停顿,缪奕青紧了紧身上大衣,回头叫元屹:“元博,赶紧回去吧。”
元博正在记仇呢。
缪奕青回头冲元屹微笑。
元屹就开始翻旧账:“缪奕青,你前几天没接我电话。”
缪奕青微笑表情一顿。
元屹拉长音线:“是在和刘书冬看初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