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两眼放光,自从掌柜将檀香木盒打开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砚台上,心里确定这砚台一定是那一位大师为数不多的作品,越想越觉得今儿的运气爆棚,不然临时起意出门,又随口一说的珍宝阁,居然碰到了如此好物。做古董生意的有他们自己的规矩,物件儿无论珍贵与否,先到先得,绝不会因为谁的身份高贵就为谁留着。
她定的那一方洗梅砚,本身就是珍宝阁没有货源,而她只不过是请珍宝阁代为寻找,这是没有违反珍宝阁规定的,当然,珍宝阁找到了洗梅砚就不能将那一方砚台卖于其他人。
“掌柜的,这一方砚台我要了,给我收起来吧。你这店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新鲜玩意儿,隔了两个多月没来过,估计有不少的新货把。”七月最喜欢的就是买买买,她眼光高,看不上靳国的那些布料,不过却爱上了逛古董店和花市。
听顾客看上了自己手中的一方砚台,掌柜笑得脸上的褶子更深,连忙小心翼翼的将顾客看中的砚台放进檀香木盒子里,又转身吩咐小二将去库房里将另外几个盒子取出来任眼前的贵客挑选。
几个四四方方小小的檀香木盒子,比起放砚台的那一个盒子,真的只能算是袖珍了,不过看掌柜那郑重的模样,七月就认为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比砚台更贵重的,不过个人喜好不一样,也许掌柜就是不喜欢砚台呢。
“这是什么东西,玉兔吗?看着又不想啊,又有点儿像狐狸,不过狐狸的耳朵没这么长,尾巴又没这么短,这玉雕是拿出来唬人的吧,狐狸的身子,兔子的耳朵和尾巴。掌柜,你确定没有收错东西?萧阳,这东西绝对不能买,你看这玉毫无光泽还死气沉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乔欲摇头晃脑的评价盒子中的玉件儿。
不过就算乔欲不说这一番话,七月也不会买这一个玉件儿,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奇怪的动物,乔欲说得对,看着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掌柜,你究竟有没有好东西了,别给本公子拿这些破东西出来糊弄人,掌柜的,我之前在一楼的时候明明看见了无虞先生的一副字挂着呢?你怎么不将那一副字给萧阳取上来,你这店里最珍贵、值钱的就是那一副字,结果你还给本公子藏着掖着,若不是本公子一不小心看见了,你就想着蒙混过关了吧。”乔欲一脸嫌弃的看着掌柜放在七月面前的几个盒子,在他眼里,盒子里面的东西,还没有盒子值钱呢。
他先到珍宝阁,一个人坐在三楼雅阁里喝茶甚是无聊,想着萧阳到珍宝阁肯定是要淘宝,他就先给她看看这小小的破店究竟有什么值得入手的东西,掌柜的也像献宝一样的搬出了那几个盒子,将掌柜认为最珍贵的东西看完后,乔欲得出一个结论,这家店肯定迟早要倒闭,心里觉得临江王太可怜了,做什么生意什么生意就倒闭。
临江王是罕都人人皆知的倒霉王,他无论做什么生意,总是过不了一年就无缘无故的倒闭了,这十几年一直在倒闭开张、开张倒闭中循环,临江王更是成为了罕都自强不息的最佳代表,连皇上提到他的时候都只能深表同情。
“公子啊,那一副字是别人预订了的,姑娘是知道小店的规矩的,就是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私自将他人预订的东西卖给公子哥姑娘啊,公子就莫要为难小的了。”一听乔欲提起楼下的那一副字,掌柜的心都悬起了。
不过,一听是无虞先生的字,七月反而被勾起了兴趣,听掌柜说是被人预订的,直接浇灭了七月心中的那一点儿冲动,想着既然不能买,那见识见识无虞先生的字也心满意足。
她在唐暮的时候看见过无虞先生的字迹,那是在师祖的藏书房里,那里面收藏了无数的大家之作,其中就有一副是无虞先生的字,那时候才十来岁,压根儿不知道无虞先生是谁,竟然能够被师祖将他的作品放在引以为傲的藏书房里。
过去了六年,没想到会在靳国再一次见识到无虞先生的作品,不管掌柜的阻拦,和乔欲直接下楼,果真见那一副字正挂在毫不显眼的角落里,泛黄的纸轴,游龙惊凤的字迹,墨色在泛黄的纸上泛着光彩,和她在唐暮看见的那一副字的字迹和笔锋一模一样。
“本公子家里也有一副无虞先生的真迹,不过那是我二哥的私有物,他从来不肯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只有每年除夕的时候才会让我看一眼,那还是我死缠烂打,他才勉强同意。萧阳,你喜欢这一副字的,对吧,不如我们把他抢了?”一直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乔欲瞥见七月看到字时沉醉的眼神,心里猜想她一定是很满意这一副字的。
掌柜的在一旁听到乔欲的话,吓得瑟瑟发抖,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乔家的四公子和萧阳公主,两个人平日里在罕都的名声太大,他就怕乔欲真的不是开玩笑,而是真要抢了他们珍宝阁。
听了乔欲的馊主意,瞥见掌柜那发抖的身子,七月抬手拍在乔欲的后脑勺:“你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怎么还有抢劫的心思了,我是喜欢这一副字画,不过却不是到了非买不可得地步。”
“我这不是看你的眼睛都快贴上去了,这掌柜的又是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固执货,连白花花的银子都视若无睹。他自己不愿意卖给我们,我就只有自己动手了,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我终于知道临江王为何干什么黄芪什么了,找到一群这样的伙计,他不倒闭谁倒闭啊?”乔欲自认为找到了临江王总是倒闭的原因,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去一趟临江王府,毕竟自己为他做了巨大的贡献啊。
七月抓住了乔欲话里的几个字眼,这珍宝阁竟然是那个寻仙问道的临江王的产业,怪不得乔欲敢说掌柜不卖他就硬抢的话。那临江王可是他的表哥,即使乔欲真的将珍宝阁洗劫一空,临江王也会看在韶阳大长公主府的面儿上不计较不追究把。
都说天子脚下随便抓一个人出来就是非富即贵,果不其然,她到靳国大半年,罕都的这些铺子无一不是背后有强悍的背景。
“哎呀,王爷来了,王爷怎么不派人过来给小的传个话,小的给王爷送到王府就成啊,还让王爷亲自跑了一趟,这都是小的思虑不周,请王爷恕罪。我们王爷听说是沐王爷预订了这一副字,二话不说就从私库里将这一副无虞先生的字送到了店里。”掌柜瞥见门口月白色的身影,顾不得乔欲和萧阳还在店中,卑躬屈膝的就跑到门口对刚进来的男子赔礼。
乔欲还未反应过来掌柜就一溜烟儿的跑到了门口,还一副恭恭敬敬、点头哈腰的模样,可是看见轮椅上月白色的身影,乔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拳头,连七月在一边轻声的唤他,他都没有听见。
“那还请掌柜替我多谢王兄的割爱,皇祖母和皇兄都说本王不能总是困在王府中,适时的也应该出来走走,掌柜转告王兄,等我过几日一定登府重谢王兄。”听说是临江王忍痛割爱让给他的字,冷暮也没有推脱,既然临江王愿意割爱,那在临江王心中就是有价的东西,只要有价,他还怕什么。
掌柜笑得谄媚,精神抖擞的取下那一副挂在七月和乔欲身前的无虞先生的字小心翼翼的收起准备交到沐亲王的手里,在掌柜的眼里,这一副话就好比他的祖宗,若是出了差错,自家王爷肯定饶不了自个儿。
七月看着这一副话是沐亲王预订的,心里只想着要抢过来,谁让上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无视自己,还妄想用两千两银子就羞辱自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是想要这一副字吗?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愿以偿。
“慢着,掌柜的,你说这一副字是被预订了就被预订了吗?那本姑娘还说我也预订了这一副字,怎么,你不应该把这一副字卖给本姑娘吗?”七月目光倨傲的挑衅着轮椅上清冷的冷暮,她就不相信报不了一撞之仇。
冷暮抬眼无波无澜的看了七月一眼,声音如寒冰:“萧阳公主,本王预订这一幅字自然是有凭据,而萧阳公主你是否有凭据,本王就不清楚了,还有,奉劝萧阳公主一句,不要总是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本王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游戏。”
身后跟着的人默契的从袖袋里取出那一张白纸黑字的凭据塞到掌柜的手中。
从掌柜手中接过那一副字,泛着寒气的目光扫过七月的脸颊就示意身后的人推着他离开了,七月见他又这般无视自己,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去将那一副他心爱的字抢过来,哪怕是自己毁了也比落在他的手里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