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絮咬着嘴唇,身体有些颤抖,低声说:“一个月前,杏子林被屠杀,只有我和师父活了下来,可是师父他,他也因为舍命护我,受了重伤,经脉尽断,武功,全废。”
说着说着,谢琅絮心头无限凄凉,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郁落白呼吸一顿,简直像是被刺了一刀,胸口钝痛无比,她踉跄一步,险些站不住。她眼睛有些发红,声音颤抖,问:“是谁?是谁干的?”
“是天氓宫的杀手。”谢琅絮抹掉眼泪,说:“可是,他们是受人指使,幕后买家,无从查起。”
霍无怀看着郁落白,眼神复杂。杏子林一事,他以为郁落白会知道,没想到她竟然是不知情的。这时候郁落白的目光看向霍无怀的方向,霍无怀下意识一愣,回避了一下,但是他又马上想起,她看不见,这样多余的动作就显得很可笑。
他叹了口气,说:“先过去和涵尘大师汇合吧。”
谢琅絮回头看了一眼霍无怀,赶紧把眼泪擦干净,深吸了口气,说:“对,师姐,师父他,他看到你一定很高兴的。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师父他一定能治。”
郁落白听到霍无怀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闭了一下眼睛,说:“好。”
见到涵尘大师的时候,郁落白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说:“师父,师门受难一事,我如今才得知,对不起师父……我……”
涵尘大师四十有五,虽然保养得很好,可是受了重伤,顿时像是老了好几岁,他伸手扶起郁落白,说:“为师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不知你可否寻到自己的来处?”
“没有,六年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好像我只是凭空出现的一样。”郁落白话语戚戚,说:“我不想找了,现在这样,也很有意义。”
八年前,涵尘游历四方之时,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郁落白,那时候她似乎是从大火中逃生,浸泡在河水里。涵尘救起她的时候,她整个后背烧伤,脸也毁容了,却顽强地还剩下一口气。
醒过来之后,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失忆了。涵尘为她取名阿药,收她为徒带回杏子林生活。
但是她因为毁容,只能带着面具惶惶不安地活着,涵尘研究了很多易容方面的技术,结合自己精湛的医术,给她“换”了一张脸。当然,换脸这件事,涵尘尝试了两年才成功,其间阿药也因为好几次失败差点丧命。不过她似乎天生命大,最终挺了过来。
然后,谢琅絮才加入杏子林拜涵尘为师,阿药在杏子林两个月后,向涵尘辞行,要去寻找自己失去的过去。离开杏子林游历了很多地方后,她遇见白昔,拜了白昔为师,便长期跟着她游历江湖,白昔给她取名郁落白。
对于杏子林一事,涵尘从未对外人提起,那是他和郁落白之间的秘密。
涵尘以为阿药会一直游走江湖,没想到能在苍梧山遇到。他问:“你现在可有定所?”
郁落白说:“我在莲台山,拜了白昔前辈为师,她为我取名郁落白。”
“白昔?”涵尘想了一下,说:“就是那位不出世的莲台玄医白昔?她很神秘啊,江湖上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郁落白笑笑,说:“好像是挺神秘的,她老人家也从未和我提过她的过去。”
霍无怀站在一边,微微顿了一下,原来她来自莲台山,是玄医的弟子。难怪一直不愿透露师出何门,玄医白昔在江湖上是连百晓生梅花刺都查不出身份的神秘高人。当然了,到底是梅花刺真的不知道,还是他不愿透露,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只知道白昔座下有两名弟子,武艺高强,是奇人异士。郁落白居然就是那其中之一,霍无怀突然觉得,她中了剧毒还能化险为夷,就很好解释了。她果真对得起江湖上给她的头衔。
“你的眼睛是何故?”涵尘问。
郁落白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在青渊镇的客栈里不小心卷入了唐门,白薇谷和桫椤寨的斗毒事件,中了千尾鸩和骷髅花的毒,但是没有毒发,不知道什么原因化解了毒素。后来……”郁落白顿住,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措辞道:“后来,我和他们又比了一场。”
涵尘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说:“你和他们比服毒了?”
“是。我用的,是相思子。”郁落白说。
涵尘点了点头,说:“白薇谷的素谷主,用的是桃夭吧?你有桃夭的解药,事先你服过解药了吧。”
郁落白在比试中用的小心思全都被涵尘猜中,她笑了一下,说:“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师父。”
“要是她知道你是杏子林的人,可能就不会和你比了,看来,你赢了比试。”涵尘说的与事实完全无二,他切了一下郁落白的脉,说:“可是你还是中毒了,是桃夭的毒性。”
“可是,我记得桃夭并不会这样伤及眼睛。难道是素绡寂自己重新配置了桃夭?”郁落白猜测。
但是涵尘却否定,道:“桃夭的配置已经是最精简和毒性最强的,其中各味药材互相发挥最大的毒性,如若重新搭配,只会改变毒性间微妙的平衡,毒性只会减弱,不会增强。这是杏子林百年来几代掌门呕尽心血才配置出的桃夭,你觉得素绡寂有能力改进它?连我都恐怕没有这个本事。”
听涵尘这么一说,郁落白顿时就联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是个怪人,她愣了片刻,说:“师父,那我为什么会这样?”
涵尘皱着眉头放下她的手,说:“大概只能解释为,你的身体能克制某些毒药,同时也会激化某些毒药。你记得你呆在杏子林的两年间,为了治好你的病,你尝试过千百种药材吗?有时候生死一线,有时候痛不欲生。那些药材被你自身所吸收,很有可能衍生出一种常人所没有的特殊药性。而且,在我救你之前,你来自哪里,你的出身是否异于常人这些都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