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郑在铉的脸色变了变，微微泛白，视线定在阿善脸上, 沉黑色眼珠转了转，长睫毛轻轻颤动，遮掩住恼怒, 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恍惚间想到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被挑衅的怒气顿时又消散了，在空中凝散成极细的雾气, 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抬眼看向化妆镜里的自己, 并没有发脾气。
阿善也没再挑衅，把最后一瓶粉底液放到可移动的架子上，整理好之后推着离开了。
角落那边有好几个职员因为负责的女爱豆正在烫头, 是等待时间，没什么事做, 所以凑在一起闲聊, 看阿善推着可移动架子往这边走, 小幅度地冲她招了招手。
阿善笑了一下，推着移动架子, 加快脚步往那边走过去。
郑在玹微微扭头, 看向她窈窕的背影, 身材纤细，体态优雅，及腰的黑色长卷发被她拢了起来, 随着她每一步走动，在背后微微晃动着。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好像也是这样，似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可能因为隔了三个多月，觉得有些模糊又似曾相识。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应该是脱口而出的质问。
“你这个皮肤真的可以在美容室工作吗？”
甚至因为看见她长满痘痘的脸，觉得不舒服，丝毫没有婉转地和经纪人提出来想要换一个工作人员来服务她。
因为被裴室长训斥，挨了一巴掌，所以转身哭着跑走了，当时的背影似乎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卷发晃动的幅度更大一些，连背影都透露着伤心和委屈。
只不过现在两人的角色完全颠倒过来，同样的话是由裴善嘴里说出来，他才切身体会到无端受到外貌指责是什么感受，不是因为品格，更因为做出不好的行为，只是因为外貌。
也许是郑在玹因为从小帅到大，这样一张上天恩赐，五官鬼斧神工，帅气的脸蛋让他觉得一切落在他身上的赞美夸奖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对女生或者别人外貌的无端指责，会给当事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和负.面的影响，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陈述事实，但现在自己经历了才知道，有时不经思考说出口的话，也许自己不以为意，但一字一句都会变成锋利的尖刀，插在对方的心窝里，不会流血，甚至在表面看不到伤口，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并没有受到伤害。
现在他才知道当时那些话给饱受皮肤问题困扰的裴善带来的伤痛是有多大。
他依稀还能回想起那天的场景，美容室的三层有很多人，有NCT的成员，有wannaone的成员，有很多造型师，可自己却任由经纪人说出那样难听的话。
她当时脸上的痘痘很严重，想来平时也没有少遭受到无端的外貌攻击和指责，所以才会有那么激烈的情绪反应。
郑在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外貌偏见一直存在他的想法里，就像当初他问，你这样的脸，真的可以在美容室工作吗？
如果按照这样的评判标准来说，他现在的脸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爱豆，可这种情况是没办法控制的，因为这次回归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这样，并非他本意，可却要承受网民们的谩骂。
郑在玹现在才清楚意识到，他当时对裴善说的那些话有多过分，现在更觉得自己误以为裴善对他是有好感的，甚至因为自己这张脸来就和他搭讪，对她的态度是有些轻视的。
之前有多么洋洋得意和窃喜，现在就有多么可笑愚蠢，站在她的立场上来看，应该只觉得自己是个很可恶，而且品格低劣，会伪装的爱豆吧。
阿善推着可移动架子过去的时候，职员们冲她小幅度地招了招手。
其中有人和她咬耳朵，低声问：“我刚才看你和在玹聊了一会儿天，近距离看他的脸怎么样，最近皮肤有没有好一些？”
“前几天他突然长痘来的时候，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之前他可是男爱豆里面公认的牛奶皮肤，光滑细嫩，好的不得了。”
有人听见了，跟着附和：“是啊，之前感觉在玹性格还挺温和的，虽然他人有点傲气，但是对职员们说话都温声细语的。”
“但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皮肤问题困扰，感觉整个人气压很低，给他服务的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怕他发脾气。”
阿善回头，远远看了一眼坐在化妆台前的郑在玹，开口回答，声音清透：“我刚才近距离看了一下他的脸，感觉其实还好，可能因为本身职业是爱豆吧，所以他才格外敏感，其实如果按照正常的社交距离来看的话，应该看不太出来。”
职员们点点头，其实也是，但爱豆毕竟和她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几乎生活在曝光灯下，无时无刻都要经过镜头严苛的考验，现在镜头的高清程度别说是痘痘了，连鼻子上有颗粉刺都看得异常清楚，也不怪他这么敏感。
坐在化妆台前的郑在玹掏出手机刷了起来，因为还有其他成员的妆造没有完成，大家要统一离开，坐保姆车去跑行程，所以就算他先完成了，也没办法离开，只能干巴巴坐在这儿等其他成员们，感觉没什么意思，就掏出手机来，点进网站，看最近的娱乐新闻。
其实他出道后经常会在网站上搜索自己的名字，大多数明星都会有这个癖好，虽然知道可能会有恶评，但还是忍不住想看。
一点开搜索之后，几乎是马上就弹出来关联他名字的帖子，最近关于他的新闻，大多数关联词后面都是皮肤管理，长痘，压力大，烂脸之类，这样让人一看观感就不好的关联词。
其实按照以前来说，他的名字后面的关联词基本上都是脸蛋天才，名场面，这样的夸赞词，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堵得慌，压抑的情绪排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