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掌门似也说不准,言语中充满了不确定,林峰也知道不可能得到详尽的答案,毕竟自己这特殊体质从未有过记载,界源如何变幻,暂且抛开不谈,他更关心的是刚刚遇到的大恐怖。
“幻象?”
林峰点了点头,将自己梦中所遇一一阐明,那种大恐怖,他可实在遭不住第二次了,一切仿佛亲身经历,若不是他神识坚韧,只怕都已经随着梦里那落下的铡刀死去了。
方同掌门眼睛一亮,似是已经知道了答案,“源头原来在这儿。”他抿了一口茶,开口道:“血魔宗屠戮凡人多年,宗门内汇聚了不知多少生魂,这便是你体内生机的由来,而随着生机而来的,还有一些未完消散的记忆,梦之缘由,便是那些记忆。”
“魂?”自己这是被鬼魂缠身了?林峰在原星还是第一次听说人死后还有魂这么一说,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修士也怕鬼啊!
“生灵有魂,谓之修士叫神识,元婴期则叫婴灵,元神期则为元神,境界越高,魂便越强,修士修的,便是魂,凡人之魂力虽不强,但因血魔宗血气压制,魂力不得出,积少成多,便成就了那让界源成长的生机。”
林峰一把火烧去的是血气,放出的是魂力,魂力是个好东西,但沾染了生魂记忆的魂力可沾染不得。
这在凡人里便叫做冤魂缠身,林峰心里苦啊,自己是去救人的,反倒招致了冤魂,这才是真冤啊。
看着林峰黑着一张脸,黎心有些替他着急,开口问道:“那要怎么解决?”
方同掌门摇了摇头,“难,若是好解决那这世间屠戮生命夺取生机的不知有多少,但你也不必着急,你这状况却也不同。”
有了转机,林峰眼睛一亮,“有什么不同?”
“生机要远大于那些残魂记忆给你带来的压迫,你可能是运气好,那些残魂并没有刻意让你陷入那些记忆,许是自主意识已经消散,你借着消化那些生机,待神识更强,便能磨灭那些记忆,这或许,也是你的大机缘。”
大机缘没错,但前提是林峰能挺过神识强大到能磨灭这些记忆的这段时间,这期间,那些梦是不会少的,而谁又能知道,林峰能不能挺过去,而且,方同掌门也不敢断言那些残魂自主意识真的消散了,哪怕仅存一丝,都很有可能让林峰陷入永远的沉睡,直至在梦中灭亡。
这番话像是安慰,但至少林峰听进去了,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方同掌门皱起了眉头,“你可不能死了。”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踩在空中,空中似是有无形的阶梯,渐渐的,方同掌门的身影消失在了天殿。
山路上的黎心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只在心里想,“大伯也没办法么,还要去临仙阁找解?”她听出了方同掌门的弦外之音,后面的是安慰,前面的‘难’才是真。
看着脸色稍好一些的林峰,她眠了眠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行至林峰府邸前,她才止住了脚步,说是要回去,与两人简单告个别,便转身离开。
“心儿姐很是担心公子呢。”看着黎心匆忙离去的背影,长孙梦容轻声说道,“她刚才传音让我好好照顾公子。”
林峰沉默不言,推门进去,似是没有听到长孙梦容的话,他也不知如何回应,在心底叹道:只作朋友罢。
是夜,林峰盘腿修炼,外面的长孙梦容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并没有修炼,林峰也没有过多理会,整个心神沉浸在意识世界里。
满是生气遍布,意识世界愈发活泛,这一切却都和林峰无关,因为他根本无法调动这些生气,整个意识沉浸在其中,能分明的感知到其的存在,却又仿佛与他相隔万里,两者似是不在同一次元。
多次尝试无效后,林峰停了下来,他懂了,意识世界并没有空间的存在,这些生气看似在这儿,其实也不在这儿,这样一来,自己又谈何利用。
正自泄气,又是一股困意袭来,他心脏猛地一跳,知道那梦境又要来了,却是无法阻止,无边的困意让他的意识再次沉睡,这一次,他又会是谁?
还是那血淋淋的铡刀,林峰在铡刀落下的时候醒了,浑身的冷汗浸湿了他的内衬,他大口喘着粗气,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相同的梦境重复了多次,大恐怖依旧是大恐怖,作为生灵,无法逃脱的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比之死亡更恐怖的,是麻木与无从改变结果。
在梦中,他不是看客,而是亲身经历的人,醒来时他痛恨那种麻木,但在梦境中他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这种不平衡让他几近疯狂,他捏紧了拳头,指甲陷入皮肤,鲜红的血液渗出,他的第一感觉不是痛,而是怕。
现实与梦境,有些分不清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吓了林峰一跳,“谁?”
他似是记不得这个府邸只有自己和长孙梦容了。
“公子,是我。”
长孙梦容的声音传来,让林峰的心稍定一些,他走过去打开了门,此时已是深夜,天空中只有惨白的月亮挂着,照在那青石铺就的地板上,却愈发惨白。
长孙梦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她担心的看着林峰,“公子,你没事吧?”
侧开身子让长孙梦容进来,林峰将那惨白的月光关在屋外,折回去坐下,微微摇了摇头,梦境与现实交叉在一起,让他有些恍惚。
身边一阵香气传来,长孙梦容把手里的热粥放在桌上,坐在了他身侧,“公子,这样好些吗?”
仍是那双清秀的眼睛,内里满是柔情,察觉到林峰再看她,她转过头去,似是怕遍布刀痕的脸颊吓到林峰。
“没事的,梦容,谢谢你。”他端起桌上的热粥,一口下去恢复了些许生气,长孙梦容才炼气一重,属性真气自是没有,这一碗热粥怕是花了她不少功夫。
“公子不要怕,那些人又不是你害的。”像是再安慰一个小孩子,修炼的事情长孙梦容懂得不多,但冤魂缠身这种事情她以前也听说过不少,故事里都是恶人被冤魂折磨致死,但自家公子是好人,自然不会有那番境遇。
林峰也不多做解释,只一边喝粥一边思考该如何解决,那些生气自己调动不得,方同掌门的法子自是用不了,反而是几次梦境折磨,让他的神识疲惫不堪,有衰退的迹象,只怕再来几次梦境,他就真真死在那梦境的铡刀之下了。
一碗热粥喝下,心里暖和了不少,长孙梦容起身收拾碗筷,正欲拿着碗筷出门清洗,身后传来林峰的声音。
“等等,梦容,今晚你就在这儿陪我吧。”
长孙梦容脚步一顿,微微颌首,放下手里的碗筷,正欲回到林峰身边坐下,却见林峰起身坐到了蒲团上,还又拿出了一个蒲团。这才明白林峰没有那层意思。
这一夜,两人都在修炼中度过,进境却都很一般,林峰着急解决梦境的事情,长孙梦容也无心修炼,时不时的睁开眼打量一下身旁的林峰,见他总皱着眉头,心里也跟着担心。
就这样几天下来,林峰已然被梦境折磨得憔悴不堪,而每次梦境过后,长孙梦容总会熬好热粥安抚林峰,林峰的状态却是越来越差,肉眼可见的疲惫,哪里像一个金丹期的修士。
“公子,内门考核开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这一天,是内门考核开始的日子,就在青山之下的临仙外门,青山上显得有些空荡,内门考核算是青山派一件大事了,前去观看的人自不会少。
长孙梦容见自家公子一天比一天憔悴,便提议着出门走走,也许这样还能好些。
林峰微微摇头,这几日梦境愈发频繁,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看内门考核,那铡刀落得越来越低,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很多时候他甚至都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差别,一时自己是个老者,一时自己又是老妪,抑或是缺胳膊断腿。但结局都是死于铡刀之下,让他整个人也如同行尸走肉般,只有晴天精神能稍微好些。
可天公不作美,几日里偶见太阳,也只是转瞬即逝,仿佛躲猫猫一般躲在厚厚的云层里。
长孙梦容见此,便也作罢,转身熬着热粥,那一晚还只是搭建了一个简单的炉灶,这几天林峰几乎跟凡人无异,顿顿不落,便将炉灶搭理好,做饭倒是方便了许多。
吃得多了,人却消瘦了下去,林峰再也提不起劲来修炼,每日坐在前厅,看着长孙梦容生火做饭,等待梦境来袭。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这一天,炉灶的火熄了,长孙梦容却没有理会,满脸的焦急,自家公子,已经睡了一天了。
林峰的呼吸很平稳,只有这呼吸声还代表着他活着,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的,是一碗早已冷掉的粥。
长孙梦容想要叫醒林峰,却又不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奈,她只好走出府邸,凭着记忆找到了黎怀的府邸,本想找黎心求助,一问才知黎心早已回家去了,并不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