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客厅烛火照亮,一主一客推杯换盏,主是崔鸿渐,客是廖文杰。
近来这段时间,廖文杰忙到手不能停,一直没时间和这方世界的朋友叙叙旧,好在燕赤霞仗义,抢着把工作揽到了自己身上,不然他现在还要在地府愁着人手问题。
“燕大侠,高义啊!”
廖文杰举杯敬天,想了想不太对,方向反了,于是挥手将杯中酒水倒在地上。
崔鸿渐酒量一般,没有廖文杰强大的解酒体质,也不像燕赤霞一样无酒不欢,几杯下肚就有些上头了。
就这,还是官场里练出来的,以前更加不堪,闻闻味儿就合不拢腿。
“杰哥,你醉了,这酒可不能乱敬。”
崔鸿渐见廖文杰将好酒倾倒在地,醉眼半睁:“前段时间,天下各地祥瑞不断,我在京师也亲眼目睹,想去找燕大侠问问情况,结果道观空无一人,他不知跑哪潇洒去了,否则今夜三人痛饮岂不快哉。”
“快哉不起来了,燕大侠现在忙着呢!”
“他一无所事事之人,除了喝酒就是怼人,能有什么好忙的?”崔鸿渐奇了。
“怎么说呢……”
廖文杰摸了摸下巴:“好比现在,夜黑风高,燕大侠十有八九忙着给拾弟托梦,让他搞快点,赶紧死下去帮忙。”
“什么?!”
崔鸿渐一听,蹭一下站了起来,满头大汗,吓得瞬间酒醒:“杰哥,你别吓唬我,燕大侠他人……他本领很高强的。”
“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至于燕大侠现在在哪,不好说,过几十年你就知道了。”
廖文杰挑挑眉,诡谲笑容看得崔鸿渐提心吊胆,急忙端起酒杯压惊。
再来说崔鸿渐,他现在在詹事府当差,是个不甚入流的小官,距离中层官员还差了一截,每天的工作用一个字就可以概括。
熬!
熬时间,熬资历,熬胡子长度。
詹事府这个机构,主要为皇帝和皇子服务,再具体点,陪太子读书。
一朝天子一朝臣,詹事府是个极具潜力的机构,在詹事府当差,等同于太子的班底,未来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最开始,也的确如此。
可随着一代代太子上位,皇帝们对这个机构愈发放心不下,以詹事府对太子影响太大为由,不再让詹事府负责教导太子读书。
渐渐地,詹事府主要的服务对象变成了皇帝,是官员练级和熬资历的最佳去处,意义约等于经验房。
这份官职,是傅天仇为崔鸿渐安排的,官位虽小,但经常能接触到皇帝本人,纵然只是混个脸熟,对答两句,都对崔鸿渐的仕途有着巨大好处。
但最近,这一情况有所改变,皇帝经历了临死也没挑出一个合格继承人的尴尬局面,痛定思痛,重新整顿了詹事府,一番筛选后,这个机构的服务重点开始倾向于皇子。
准确来说,是倾向于皇孙,一群平均年龄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
皇帝什么意思,皇位继承人是谁,至此已是心照不宣,詹事府的行走官员又成了香饽饽,尤其是崔鸿渐这种年轻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是择婿的优先选择。
崔鸿渐对自己没被刷下来很是惊讶,寻思着应该是傅天仇在其中出力,毕竟是太子太师,名义上东宫三师,安排一个陪皇子读书的官位并不困难。
所以,崔鸿渐有话要说了。
虽说傅天仇待他不薄都是看廖文杰的面子,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投桃报李才算君子之交。
趁着酒醒,崔鸿渐轻咳两声:“杰哥,天下太平,民居安乐,再无妖魔鬼怪的困扰,以后你准备做什么打算,有想过成家立业吗?”
“问这个干什么,你自己都单身一个,关心别人之前,先管管自己才对。”
“我单身是因为我心有所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崔鸿渐长叹一声,普天之下,红颜虽娇艳,却再没人能进入他的心里,因为他的心跟着女鬼莫愁一起走了。
“这不巧了嘛,我单身用的也是这个理由。”
廖文杰连连点头,他和崔鸿渐一样,都是痴情种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一瓢一瓢又一瓢。
还能继续喝!
“杰哥,你是我见过少有的聪明人,就别在这装糊涂了。”
崔鸿渐不知廖
文杰心里的龌龊,又因他形象立得好,崔鸿渐和燕赤霞等人一样,都以为他是个不近女色的正经道士,便苦口婆心道:“人间正道已立,你无妖魔可斩,是时候考虑一下找个归宿,别再天涯海角继续游荡了。”
“还年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的确还年轻,可等你的人以后就不年轻了。”
“不对,鸿渐老弟你不对劲,是不是收人家红包了?”廖文杰调侃道。
“自愿的,若是好事能成,杰哥补发一个,我绝不拒绝。”
崔鸿渐笑着举杯,两人又是一轮推杯换盏,待到宾主尽欢之时,崔鸿渐无力瘫倒酒桌,嘀咕着:“杰哥,你不愿回应傅家姐妹,千万别忘了莫愁的丫鬟小霜,她随我一同入京,只为找……我和她情同兄妹,你若是负了她,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嘶嘶,你这家伙居然敢威胁我……唉,算我怕了你了,这就去给人家一个说法。”
廖文杰两手一摊,都看到了,他也不想的,实则迫于无奈,不得不见机行事。
……
尚书府,后院。
廖文杰翻墙进入,这次没被人发现,蹑手蹑脚来到一女闺门前,指尖红线冒出,轻松将门栓推……
呃,没有门栓,房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天下太平没几天,就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廖文杰嘀嘀咕咕,动静大了点,所以刚进门把门关上,就被屋主热情招待了。
一柄软剑划光而来,搭在廖文杰肩膀,然后便是一声冷哼:“小毛贼,这点本事就敢学人家窃玉偷香,还是在尚书府,你……你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傅清风屏气凝神,挥手一掌将窗户拍开,待皎洁月光照入,看清淫贼的英俊嘴脸,当即小声惊呼,将软剑扔到墙角边,一副黛玉葬花的娇弱模样。
廖文杰:(一`?0?7一)
人家这么努力在演,信一信又何妨。
大半个月前,自从傅清风听说正经道士有亲近女色的打算,她的闺门就没上过锁。又怕该等的人没等来,真有毛贼不请自来,便随身携带了一柄软剑
护身。
此时,心生后悔,抱怨廖文杰应该手脚更轻一些,否则她也不会上来就拿剑伺候。
正想着,隔壁一声窗户推开的声响,傅月池问道:“姐姐,你那边怎么突然开窗户了,是不是有人?”
“没有,是风吹的,把我也吓了一跳。”傅清风赶忙回应一句,顺便将窗户关好。
廖文杰:(一`?0?7一)
可怕,这就是龙潭虎穴吗,又长姿势了。
黑漆漆的屋里,傅清风四下摸索,点亮烛光,感觉有些不打自招,万一引来了隔壁的好事之徒就遭了。
朱唇轻启,她直接将烛光吹灭,不管屋里黑灯瞎火,小声道:“廖……公子,上次见面招待不周,妹妹她一直都咋咋呼呼的,还望体谅一下,不要放在心上。”
“啊这……”
廖文杰干巴巴一笑,这姐妹,果真是亲的。
“不知公子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要事找清风商量,公子放心,你对我傅家有再造之恩,不论什么苛刻的要求,清风都会答应。”傅清风摸黑来到廖文杰身边,很是义气说道。
“那太好了。”
嗅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家香气,廖文杰本着不近女色的人设,轻咳一声退后一步安全距离:“实不相瞒,今朝天地剧变,我空有手中长剑锋利,却无妖魔可斩,心中烦闷便找鸿渐老弟喝酒解闷……”
“我听他几句劝,决定找一个落脚之地,先成家再立业,就按他的意思来尚书府了。”
“崔公子说得对!”
傅清风闻言心花怒放,暗赞崔鸿渐急公好义、侠肝义胆,爹爹果然没看错他。
“适才清风姑娘说,不论什么苛刻的要求都会答应,有点夸张了,我所求不多,只要清风姑娘你……”
“等一下,我缓一缓。”
傅清风耳根发烫,拍拍胸脯深吸两口气:“公子继续,我在这里。”
“我所求不多,只要清风姑娘你把丫鬟小霜还给我就行了,鸿渐老弟告诉我,小霜一直在尚书府,我才厚颜找清风姑娘。”
“???”
傅清风脑门飘过一串问号,大晚上的,又是让人心跳,又是让人脸
红,就只为撩起火后泼一盆冷水?
这是人干的事吗?
“清风姑娘,你怎么不说话,这个要求太苛刻?”
“是,是有些苛刻了,公子可能不知道,小霜是我陪嫁丫鬟,情同姐妹。”
说到这,傅清风咬咬牙,灯黑说话毫不脸红,娇躯前移将廖文杰堵在墙边:“不论是她,还是我,我们都不会让对方一个人嫁出去。”
“清风姑娘莫要说笑,小霜才是陪嫁丫鬟。”
墙角边的陆地神仙弱小无助,视线都受到了影响,抬手想要推开一断安全距离,一个大意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傅清风顺势跟上,双手环抱在廖文杰腰间,蚊音道:“公子,我的心意……女孩子家脸皮薄,你还打算让我说多少?”
吱呀!
房门推开。
傅月池提着灯笼走进来,看清屋里的情况,暗道果然不出所料,嘟起嘴阴阳怪气道:“姐姐,你屋里这阵风好大呀,都把人吹出来了!”
还有,吹哪都是吹,干嘛不吹隔壁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