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外人不知的地方,三个老头又凑到了一起。柯孟朝正说道“小华发火了,拍桌子骂人呢,骂得居然是约高乐。”
杨特红冷哼道“骂就骂了呗,他还能动手咋地?冈比斯庭出了事,他生气就回家生去!跑到这里来甩脸色,说话还夹枪带棒的,这不是找骂吗?”
墨尚同说话一向很厚道“这孩子最近气不顺,他也没招谁惹谁,把火发出去也好,有利身心健康。”
杨特红又补了一句“居然还偷酒,这更不能忍了。”
柯孟朝笑了“小华也没忍啊。”
墨尚同“我看他是没忍住,这就对了,小孩子怎么能没点脾气呢?”
假如换做平日,有谁夸他博学,华真行可能就是一笑置之,说不定还有些小得意,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
华真行最近确实气不顺,首先瓦歌矿业的事情,几里国政府完全是依法查处,但处罚决定还没有正式公布呢,就受到了别利国以及伊卖雷集团方面的抗议与威胁。
请罗柴德出面帮忙解套,虽是华真行早就制定好的计划,但也是无奈之举。罗柴德设计的那一套资产重组方案,华真行并不喜欢。
按照系统任务的要求,他修改了方案,但最终要付出的代价却很大……这些事就不提了,愿打愿挨,还不至于让华真行冲谁发脾气。
可是还没过几天,罗柴德就突然在安全镇遭遇刺杀,众高人都放下手头忙的事情跑来安抚与调查。如今得到了初步的结论,刺客是来自隐枫山修士会的神术师。
这是把几里国当什么地方了,想来杀人就来杀人?罗柴德虽然安然无恙,可是有十几名护卫人员伤亡,刺杀行动造成了重大损失,难道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刺客已经死了,幕后主使者与原因还在追查中。在酒桌上约高乐的脸色很难看,又介绍了冈比斯庭的一些情况,尤其是阿达曼大神术师曾经在神官议会上的发言。
华真行当即就火了,可是阿达曼又不在眼前,想骂骂不着,只得暂时将怒意收起。但约高乐随口“夸奖”他的那一句,终于把炮仗给点着了。
华真行平日的脾气再好,也不等于他没脾气呀,否则金大头那伙人当初是怎么死的,几里国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黑帮又是怎么被铲除的?
华真行发火骂了约高乐,在洛克与连娜的劝说下终于放下了杯子,仍然余怒未消,突然又一拍桌子道“我要去上大学!”
洛克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华老板的脑回路了,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一句?赶紧问道“您要去哪儿上大学?”
几里国原先有几所大学,但如今都已经停办了,正在改造中还没有开门招生。
华真行“我要去东国上大学!”
连娜“这个好办,可以让夏尔亲自联络,走公派留学生通道,你想上哪所大学就能上哪所大学。”
华真行“我要上春华大学!”
洛克“您想上春华就上春华,想上平京就上平京,这都不是问题。”
华真行“我不需要走后门,我要参加东国统考,我也要考个状元。”
洛克“这个……应该也能安排。东国高考好像是分省的,你想参加哪个省的高考都可以。以您的水平,应该是想考文科就是文科状元,想考理科就是理科状元。”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问连娜道,“东国是个情况吧?”
连娜好像还不太了解,那边约高乐答道“是这个情况!华老板啊,您想去东国上大学,今年是来不及了。高考都已经结束了,各大学录取通知书都发完了,得等到明年了。”
华真行愣了愣“距离上次送走石双成,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约高乐“我听说石双成正在春华读书,华老板这是想她了吗,那么曼曼怎么办?”
华真行“什么怎么办?一起去上大学!”
洛克“只要华总导有这个意思,我来找人联系安排,一定给您和曼曼安排好。只是您和曼曼都去东国上大学了,这边的很多工作还需要安排好。”
华真行“不着急,明年的事呢,到时我肯定会安排好的。”他这股邪火真有意思,居然拐到了要去东国上大学,说到这里总算稍微消了气。
约高乐方才说话也是带着些许火气的,现在居然气也消了,又露出了笑眯眯地样子,主动给华真行倒上一杯酒“华老板的火发完了,接着喝吧,我们该谈正事了。”
华真行“对,这两瓶克林大曲倒没了,该换酒了。”
连娜主动起身道“先开哪一件?”
华真行“那个什么普天同庆吧。”
洛克还没忘记正事“约先生,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约高乐“华老板首先通知我是对的,否则风声泄露出去,再查线索恐怕就难了。现在隐枫山修士会的有关人等都已经被监控了,你们就按通常途径上报冈比斯庭。
冈比斯庭会派人接手的,把尸体和查到的证据都交给他们。最好再安排一辆私人飞机,这样速度会更快一些。”
华真行“这个好办,飞到冈比斯庭接人过来,再送人带着东西回去,来回两趟四个航程,一天之内就能搞定。罗医生的私人飞机就停在摩旺市,他暂时还用不着。”
约高乐“用他的飞机来运尸体,他不会介意吗?”
华真行“这是为了调查刺杀他的事件,差点命都送了,还介意什么?他可是在非索港做过援助医生,什么没见过?
假如刺客没死、主使者查不出来,他才会更介意吧?我打声招呼就行,但冈比斯庭得付包机费用。”
约高乐“这个钱也收吗?”
华真行“难道罗医生这个受害者,还要自掏腰包帮你们?”
约高乐“好吧,冈比斯庭会付钱的。”
按照常规程序,几里国这边出了事情,洛克与连娜上报给冈比斯庭,冈比斯庭再派人来调查确认,取得证据线索之后,才能按证据传讯和缉拿嫌疑人等。
假如走这套程序,难保消息不会泄露出去。所以华真行昨天是直接打电话通知了约高乐,让约高乐帮助确认刺客的身份,这不仅节约了调查人员的时间,也防止了风声走露。
在圣堂总部的五名出身隐枫山的神术师好办,直接禁止他们离开圣堂总部即可。但是隐枫山修士会远在汉斯国,离圣堂总部还有一千多公里呢,紧急调派人手也需要时间。
此事安排完毕,华真行又问道“这次刺杀事件造成了重大损失,冈比斯庭是否也应该赔偿?无论如何,至少得给个说法。”
约高乐苦笑道“华老板发脾气归发脾气,但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有歹徒行凶,警察负责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但受害者并不能找警方去赔偿损失。
这件事情的道理也一样,隐枫山修士会因为有神术传承,所以接受冈比斯庭的监管,但他们的行为并不是代表冈比斯庭,刺客也不是冈比斯庭所指派。”
华真行“那么隐枫山修士会,是不是该对此事件负责?”
约高乐“我这不是已经准备动手了吗?”见华真行盯着他不说话,又叹了口气道“华老板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人啊!
隐枫山修士会确实应该对此负责,除了有关人等应受的惩罚,从查抄的财物中,也会对此事件做出赔偿。”
华真行“隐枫山修士会有财物可查抄吗?”
连娜插话道“当然有,这样规模的修士会,不仅有修士使用的特殊器物,在世俗间也拥有大量财富,据我所知,他们也在幕后经营着不少产业。”
华真行“那就拜托约先生了!”
约高乐“洛克,你立刻就联系布雷希神官,对他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包括你这边的调查结果,同时派包机去接人。包机落地的时候,那边就会准备好的。
等调查人员带着尸体返回冈比斯庭,冈比斯庭确认了证据,就会立刻动手。这件事违反了《神术师守则》,行动失败了还暴露了身份,简直就是耻辱,没有人会容忍。”
华真行“到时候就能查明真相吗?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仅仅是冈比斯庭的圣堂议会否决了阿达曼的提议,隐枫山修士会就要私下暗杀罗柴德?”
约高乐摇了摇头道“当然没这么简单?其实我怀疑那伙人是冲我来的,也是冲你来的。”
华真行“冲我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
约高乐轻声道“春容丹。据我推断,他们认为春容丹,或者说生机药剂,其原始材料是罗柴德提供的。杀了罗柴德,就是想搅黄了这桩生意。”
刺杀罗柴德,是为了搅黄春容丹的生意?这又是什么脑回路!洛克和连娜感觉今天脑子不够用了,酒桌上的谈话尽出各种妖蛾子。
约高乐的话中带着神念,将这个荒诞的论断,整理出一条清晰的逻辑线索,众人听完之后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约高乐是一位大神术师,据华真行判断恐怕有九级,算是当世顶尖高手了,他自称是庭宗冕下的特使,那么代表的应该就是庭宗的嫡系势力。
约高乐从华真行这里收购的春容丹,当然就是属于庭宗这一系势力的资源,否则他再有钱也吃不下那么一大批货源。
那么在外人看来,这支势力手中的春容丹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神术师炼制的。
不止一位大神术师,组织了一批神术师,专门炼制了这种药剂,说不定还有数量更庞大的神术师学徒帮忙打下手。冈比斯庭内部给其命名,居然是生机药剂。
数量如此庞大的生机药剂,难道就全靠这些神术师用手搓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根据常识判断,这恐怕只能用工业化、至少是半工业化的方式生产。
由一家大型医药集团提供基础原材料,凡是普通人做到加工工艺,哪怕是再高的新科技,也由医药集团尽量先完成,包括一些配套辅助材料的生产加工。
只有必须要用到神术师的工艺,才会让神术师动手,能用学徒的就用学徒,能用神术师的就用神术师,最后的核心关键工序才需要用到大神术师。
这种推测也是合理的,华真行生产春容丹方式也差不多,依托欢想实业、春容丹中心和养元术中心。
神术师能不能炼成功效类似的药剂?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自古神术师就有一个分支叫炼金术士,相当于精通外丹法的修士,假如不计成本,肯定能炼成这样的灵药。
就比如出自昆仑修行界的九转紫金丹吧,功效别说青春永驻了,还能助人脱胎换骨!
可是这样的灵丹或药剂,要么成本太高,要么无法给普通人使用,更别提大规模量产了。能生产出这种规模的生机药剂,背后肯定有一个庞大的医药集团在提供支持。
这个合作者,当然就是罗柴德收购并控制的奥海姆医药集团。而且罗柴德成立了生机俱乐部,偏偏冈比斯庭流出的药剂又叫生机药剂,帮约高乐搞生产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换一个普通人可能会想,既然不想看到庭宗冕下的嫡系势力拥有生机药剂的生意,为什么不干脆私下控制或胁迫罗柴德,让他停止合作或者将生意交出来呢?
这就陷入了另一个思维误区,世上顶尖的大神术师岂能没有反控制手段?而且退一万步说,无论谁把生意抢过去,那就等于直接撕破脸宣战了。
这生意没有办法抢过来,又不能让它做下去,那么最合理的选择就是把它给搅黄了,至少要制造各种障碍。暗中动手的人没法直接对付庭宗冕下,难道还杀不了一个罗柴德?
解读神念只是一瞬,华真行随即皱眉道“在冈比斯庭,你们把春容丹称为生机药剂?”
约高乐笑了“华老板首先关注的信息点,总是这么特别!
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要好好包装宣传。从我手里出去的生机药剂,总不能像从你手里出来的春容丹,包装得就像一条烟吧?
一盒春容丹三百六十枚,除了最早出手的那一批只是做了重新包装,后来我都配置了专门的溶剂,客户服用的都是药剂而不是药丸。
根据药剂的不同特点,容器也不相同,有珍贵的水晶瓶、特殊的合金瓶、精美的瓷瓶、还有纯金的瓶子,三百六十种,都是请艺术名家专门设计……”
说话的同时,约高乐又发来了一道神念。这位大神术师真花了不少心思,他首先组织了一批冈比斯庭的炼金术士研究春容丹,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专业大神术师,确定了其灵效。
冈比斯庭的团队又进行了进一步的研发,三百六十枚丹药,总共研制了二十八种不同的溶剂,将它们都变成各种液状药剂,包括乳浊和悬浊液。
至于请艺术名家设计三百六十种瓶子以及总体包装,那都是小意思了。
这样一来不仅改变了春容丹的样子,也更有助于普通人服用与吸收灵效。约高乐表现得很大气,直接就将冈比斯庭的“研究成果”都告诉了华真行。
假如华真行感兴趣,将来也可以自己试着调配这些溶剂,或者再培养出一批专门的炼金术士来干这活。
华真行举杯道“谢谢约先生!这么珍贵的研究成果,相信也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您居然这样就给我了?”
约高乐摆了摆手“适配溶剂而已,不是什么核心技术,真正的核心产品是春容丹。这些溶剂的研发,还有各种包装手段,其实都是围绕春容丹的配套。
你看这两件酒,这普天同庆,据我所知有好几个档次,是用不同年份的老习酒调的,这江山永固,是用陈年茅台调的,你懂了吧?”
华真行叹了口气“这方面的经验,我确实应该好好学习,约先生今天算是给我补了一课。”
约高乐“既然这样,这些研究成果,够不够给你们的补偿?”
华真行这才反应过来约高乐的意思,点头道“够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冈比斯庭内部的人,为什么要搅黄春容丹的生意?”
约高乐“首先,隐枫山修士会并不在冈比斯庭内部,只是在冈比斯庭体系下的一个神术传承组织。
其次,冈比斯庭也是一个大组织,而不是一个人,既然是组织当然就有不同的派系。
最后,华老板恐怕还不清楚,你手中春容丹意味着什么?它有无法想象的价值!”
华真行“我当然知道春容丹的价值,它可以帮助我建设一个新世界。”
约高乐“华老板有如此志向,可是有人却不会这么想。华老板认为几里国需要改造,但有很多人并不这么认为。
庭宗冕下认为冈比斯庭需要改造,同样有很多人并不赞成……”
春容丹的价值有多大,恐怕超出很多人的想象。服用一盒可驻颜三十年,假如服用了九盒,有驻颜六十年之效。
到了九十岁的时候,还是三十岁的容颜,这几乎就等于一辈子都不会老啊!春容丹不能使人长生,却能使人不老!
它只有女人才能服用,又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也就是说世上有一半的人,都会为此疯狂。假如女人都疯了,男人也会被逼疯的。
掌控了春容丹的生意,就等于能间接控制这世上无数的资源,通过各种利益交换,几乎可以收买任何人。
就算某个人可以不受诱惑,但他能保证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同事不受诱惑吗?
庭宗冕下手中掌握了春容丹,那就意味着其嫡系势力将渐渐拥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有各种办法将对手分化瓦解。
传统的神术师或修士,有没有类似的手段?当然也有,但不可能与春容丹竞争。
比如像华真行,可以直接用一枚五气丹为中介,施法为瓦里希调理神气、洗髓炼形,应该也能起到服用春容丹的效果,但是这么做又能让几个人受益?根本无法推广。
服用春容丹可就简单多了,一盒三百六十粒,每天根据次序服用即可。它如今的出产规模就已经很惊人了,每盒春容丹是三百六十粒,一千盒就是三十六万枚。
无论是修士还是神术师,谁特么每年能炼出这么多丹药?而且是对自己的修行毫无用处,还是给普通人服用的灵丹。可偏偏就有华真行这种人,而且他做到了!
现在华真行多少也听出来了,冈比斯庭内部也存在路线之争,这种路线之争还涉及到附属于这个体系各外围组织。
约高乐所代表的庭宗嫡系势力,想改造或改变冈比斯庭,可是有另一股势力并不赞同。假如庭宗势力拥有了生机药剂这一资源,会逐渐对其他派系势力形成碾压式的优势。
华真行还能猜到更多内情,其实春容丹并不掌握在冈比斯庭手里,约高乐只是拿了十年总代理权。约高乐这么做如果说主要目的是赚钱,华真行也是不信的。
刻意制造这么一种趋势,目的应该是引蛇出洞,因为约高乐也不能确定,究竟谁是潜伏在暗中的反对派系,又有哪些人是反对派系中激进的狂热份子?
哪怕他确定了,也没用借口直接动手啊。
阿达曼大神术师也许是无辜的,他本人可能并没有策划这一起刺杀行动,但他却代表了另一派系的影响力。
隐枫山修士这次主动跳出来了,事先也没有想到刺杀行动会失败,而且刺客的身份也暴露了。约高乐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打击与清洗这一派系的势力。
说这是排除异己也可以,但是另一方面,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表明,隐枫山修士会确实违反了神术师的行为守则,哪怕在世俗中也是同样不可容忍的,遭受灭顶之灾怪不得旁人。
约高乐想引蛇出洞,可是蛇真的引出来了,他还是会觉得很愤怒、很遗憾,因为这毕竟是冈比斯庭体系内部的问题,绝对不光彩也不可能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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