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索港国际医院是这座城市的“安区”,不把冲突带到国际医院是各方势力都遵守的“明规则”。官方派武装人员守卫医院,其他人一律不得携带武器进入。
各方大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有一天是否会受伤生病,到时候都需要送到医院去救命,保证医院的安就是保证所有人的安。尽管当地有很多人相信巫术,可是连巫医也没办法的时候,比如受伤中枪需要急救,还是得乖乖去医院。
医院后门外的街区还算干净,建筑也相对整洁,有很多医护人员的公寓。罗柴德在南部海岸另有住所,但度假时才会去那边,平时都住在这边的公寓里,来往工作方便。
假如想想刺杀罗柴德,从医院后门到公寓楼这段路并非最佳地点,至少在白天不是,因为医院后门也有持枪的警卫能看见公寓楼的正面,但这里是找到并跟踪罗医生最好的地方。
华真行并没有发现周围有狙击手,非索港的黑帮也玩不了那么高难度的技术活,他们通常只会近距离开枪,否则子弹能打到哪儿只有天知道了。他给罗医生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一直没打通,罗医生应该仍在做手术,于是他坐在公寓楼的墙角静静等候。
一路赶来有些急,心跳得快了点,华真行调整着呼吸凝神暗中观察,莫名又想起了那个梦,不禁有些恍惚,眼前突然出现了几行字……
确切地说那并不是任何一种具体的文字,而是浮现于感官中的一段信息,它可以是听见的、看见的、甚至是类似于梦见的,在意识中以最熟悉的方式呈现,假如用图文表示应是如下的内容——
欢想国任务系统
任务一:护送罗柴德医生安离开
完成奖励:非索港南部海岸别墅一套
任务二:调查清楚大头帮要杀罗柴德医生的内情
完成奖励:三万米金
在“欢想国”和“任务二”后面还有进度条,目前显示的进度都是百分之零的样子。
华真行差点跳了起来,难道是受梦境影响太大出现了错觉?心神一散乱对这段信息的感知就消失了,但它确实曾存在于意识中,此刻仍清晰地保留在记忆里。华真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起了梦中的一个细节。
在他的梦里,五百年后所谓的“系统”早已不属于神秘侧而是应用侧,只要养元术突破到三级水平,就可以自己弄个“系统”玩,无非是一种意识层面的心理技术而已。
比如针对某个目标,在意识中给自己建立一个“系统”,拟定好计划,分步骤发布任务,而每个任务的奖励其实就是完成计划的结果,也可以是自行设定的别的东西,比犒赏自己的一顿火锅啥的。
这么做看似只是自娱自乐,却另有意义,很多教授养元术的导师也建议大家选择一个特定的目标这么试试。它能督促一个人向着既定目标逐步迈进,并且在每一个阶段性的计划完成后,都能解锁成就感与满足感。
通过这种方式能培养一种品质,就是行为模式与思维模式相匹配。人不仅活在当下,更重要的是在当下做出选择,每一个选择都决定了未来,这好像是欢想国的创立者风自宾的观点。
有人曾问过风自宾一个问题:是理想决定了现状,还是现状决定了理想?风自宾回答,十年前的理想决定了今天的现状,今天的理想又决定了十年后的现状。如果将理想当成目标,并付诸计划与行动,理想未必会完实现,但人的处境一定会有他所希望的改变……
等等!世界上并没有风自宾这个人,那只是他梦到的。华真行仔细想了想,他之所以会梦到这些,应该是杂货铺里经常辩论的三个老头分别从不同角度向他讲述过类似的观点。
可这个“系统”又是什么鬼?难道是那个梦的后遗症?梦中他的养元术已经突破了三级水平,难道梦醒之后就有了“系统”能力?这也不对啊,这个系统又不是他自己弄的!而且那“三万米金”和“别墅一套”又是怎么回事?
华真行接下来的第二反应,就想搞清楚这个系统什么状况。跟两个老头子推测的一样,华真行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发现只要自己凝神召唤,这个“系统”就会非常清晰地出现在意识中。他反复试了好几次,“系统”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刚才那些内容。
但他至少明白了两件事,其一是在自己意识中出现了一个所谓的系统,其信息的真实性尚待确认;其二是他掌握了如何“召唤”这个“系统”……恰在这时,罗医生打电话过来了。
接通电话只听罗柴德问道:“华,有什么急事吗?我刚做完手术,看见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罗医生说的是茵语,华真行开口说的却是板牙语:“罗医生,注意听着!有人要杀,花三万米金找到了金大头动手。非索港很危险,我就在的公寓楼旁边等着,护送离开。”
几里国的官方语言是兰西语,因为这里曾经是兰西国的殖民地,如今茵语更流行,成了国际交流的常用语。而罗柴德是板牙国后裔,所以也会说板牙语,当地人却几乎都不懂板牙语,这么说话便于保密。
电话那边的罗柴德沉默了好几秒钟,呼吸一度有些粗重有些乱,等他再开口时已基本恢复镇定,说的也是板牙语:“华,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会找到人帮忙的,今天就离开非索港。赶紧回去,别让大头帮的人发现了。”
罗医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华真行有种感觉,罗医生应该知道金大头为什么要杀自己,也知道是什么人悬的赏,否则不会连问都没有多问。
华真行当然不会走,尤其是莫名其妙出现那个“任务系统”后,他就更不可能离开了。非索港没有机场,境内最近的国际机场在两百公里外,位于几里国的首都摩旺市。想离开非索港只能通过海路或陆路,无论怎么走,都得先从医院出发。
罗医生是突然到的消息,还来不及收拾准备,而他的车就停在公寓楼的后面。华真行又等了一会儿,罗医生人没出来电话便却又来了,语气很急促道:“华,熟悉非索港的路吗?能不能帮个忙,找一条安的路线,不要被大头帮的人发现,送我去国际码头。”
华真行:“非索港的路我都熟,但现在去码头就是找死。总之赶紧收拾一下,我护送离开。”虽然杨老头和墨大爷都没有提醒他走海路的危险,但华真行自己却想到了。
时间不大,罗医生匆匆赶来,假如不是事先通过电话,他恐怕都认不出蹲在墙角的华真行。打了声招呼,罗医生上楼取了些东西,两人转到楼后去取车。停车的地方已是另一条街巷旁,与医院后门之间隔着一排公寓楼,
罗医生刚刚打开车门,有人从对面一栋屋子的墙角后冲出来举起了枪,随即枪就响了。
这枪声很奇怪,就似打碎了一个玻璃瓶,是华真行开的枪。他平常藏在窗帘后面的那支小手枪此刻带在身上,经过消声改装有效射程只有四十米,但这么近的距离是足够了。
华真行开枪很果断,抬手就击中了那人头部。面对枪口没什么心慈手软,也根本没时间犹豫,否则下一刻该中枪的就是罗医生或者他自己。
罗医生吓了一跳,华真行已经把背包卸下来扔到了副驾驶座上,拿过钥匙道:“坐后面,趴下来。
车子发动冲进街巷,华真行单手持方向盘枪口指向了窗外,这时又有一声枪响。却不是华真行开的枪。在另外两栋房屋之间的位置,又有一人中枪倒下,华真行看见了开枪的夏尔。
夏尔果然也来了。金大头一共派了三名枪手,夏尔见华真行射倒了一个,居然开枪打死了另一名同伙。华真行之所以没有开枪,就是已经看见夏尔在侧后方向同伙瞄准,而不是把枪指向了车。
华真行收起枪开车冲过巷子,夏尔则装做追出来的样子,朝着两侧胡乱开了几枪,然后转身跑掉了。华真行很惊讶夏尔会这么做,想必他肯定会告诉金大头,是罗医生逃跑的时候开枪打死了两个人,而罗医生身边还有保镖。
暂时安了,罗医生在后座探出头道:“多长时间能赶到国际码头?”
华真行:“我们现在不能去港区,只要一靠近那里就会暴露,哪怕能上了船都走不掉。罗医生,原先打算是怎么离开的?”
罗柴德:“我打算坐船,有朋友能帮忙,可是刚才却联系不上了,所以只能自己去国际码头想办法。”
华真行:“直接开车越境去特玛国美里市吧,然后从机场走,只有一百五十公里,我认识路,这样更安。用米坚国护照在那里购买出境机票,不需要入境记录,他们不管。”
恐怕谁都想不到,华真行带着罗柴德走陆路去机场,目标却不是几里国的首都摩旺市,而是北方领国特玛国的首都美里市,因为那里离非索港更近,只有一百五十公里,也有一座国际机场。
杂乱的街巷使华真行不得不经常减速用力摁着喇叭,尽量寻找畅通的路线穿过非索港驶向北郊,途中还匆忙停车买了两大桶矿泉水,半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荒野上。
只有一百五十公里距离,为什么罗柴德原先没打算走公路。因为从非索港到美里市,只有沿着海岸线附近的一条简易公路,很容易被追上也很容易被堵住。至于其他的地方根本没有路或者说到处都是路,不熟悉地形的人还很容易迷路。
非索港以北是起伏的丘陵和大片的原野,草原和稀疏的丛林错落,有各种野生动物却很少看见人,几乎没有什么标志物可以辨认。到这里时华真行已经后悔了,应该把杨老头那辆越野车开出来的,看来自己还是考虑不周。
罗医生这辆是皮卡车,在东国这种车有个外号叫半截美,前面有两排座位后面还有个货仓。罗医生的半截美是米国产的,很宽敞,越野性能比一般的轿车强不少,但有些旧了,在这种地形显然跑不了太快。华真行正在后悔间,突然减速道:“罗医生,下车!”
罗柴德:“怎么了?”
华真行:“有人追上来了,我们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