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森凉的触感碰了碰陈仰拿着快递袋的手, 他差点没忍住地一把甩开。
身前的阴风绕过了陈仰,没等他松口气,就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爬上了他的后背。
陈仰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 抿得发白的唇抖了抖,是个孩子!
似乎比火车站那个还要小,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她骑在他的肩膀上面,两只光溜溜的小脚在他身前轻晃了一下,长长的细软发丝扫到了他的耳朵。
既然是从顶楼下来的, 那要么是701家的, 要么就是702的。
是杀掉杨沛的厉鬼吗?陈仰的脖子上突然起了一层小疙瘩,那小孩把手放了上来。
冷汗从陈仰的额角滴了下来, 他犹如置身冰窖, 身上的体温在逐渐降低,踩在楼梯上的脚也越来越软。
就在陈仰的意识要被冻僵破裂的时候, 他徒然惊醒!不行, 他得走,他不能停在原地,朝简还在外面等他。
膝盖“咚”地砸在楼梯上面。
最疼的还不是膝盖, 是脊椎,那一下压得陈仰脑子发晕,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从上面往下看着他,满是纯真的阴森恶意。
对陈仰来说,鬼的恐怖程度高低分别是鬼小孩, 女鬼,老人鬼,男鬼,他做了六个任务了,这一点还是没变。
现在最恐怖的就在他肩上。所以他没有睁眼仰头往后看,他不想面对那种冲击。
陈仰尝试了几下都没站起来,他的脊椎被不断往下压,随时都会断裂的感觉越发强烈。
冷静点,陈仰在剧痛中快速分析,鬼小孩到现在都没直接杀他,说明她十有八|九不是杀人的厉鬼,她就是楼里的一个普通小鬼魂,那她现在在干什么,玩游戏吗?恶作剧?
小朋友一个人无聊,偷偷跑下楼,想有个人跟她玩?她不杀人,但她能把杀人的厉鬼吸引过来。
不能正面反击,只能想其他办法。
陈仰的脊椎被压得离极限越来越近,胃部痉挛着,额头抵到了台阶上面,鼻息里是混着霉味的灰尘味道,他哼起了童谣。
“小花猫,喵喵叫,不洗脸,把镜照……”
窗户被砖头砌起来的楼道里昏暗潮湿,年轻男人刻意放柔的哼唱声在阴森的楼梯上回荡着,有种诡异的安宁感。
“左边照,右边照,埋怨镜子脏……”陈仰发现肩上的重力在减轻,他闭在一起的眼皮动了动,轻笑,“气得胡子翘。”
陈仰此时在五楼到六楼中间的楼层上面,只要他一鼓作气就能冲上六楼,但他不能确定到了六楼鬼小孩就会走。
因为她是从顶楼下来的。
很麻烦,一楼老奶奶儿子的尸骸还在他脚边,他返程的时候必须得带上。
鬼小孩必须安抚好,不能让她这个变数再引发出更多的变数。陈仰深吸一口气,接着哼歌谣,他把压箱底都翻了出来。
肩头骑着一只鬼,陈仰走不快,上一层台阶就停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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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前的台阶上,朝简吃掉了最后一个奶片,空包装纸被他攥在手中,指关节冷白。
向东警惕地盯着朝简。虽然这家伙是死是活他不管,可陈白菜出发前嘱咐他了,他不想管也得管。
朝简站了起来,向东跟凤梨都迅速拦在他前面的台阶上面。
“你想干什么?”向东嚣张跋扈地吐了个烟圈。
朝简抬起红得骇人的眼眸。
向东的背上冷飕飕的:“就你担心,老子不担心啊?”他竖起拇指往后面的居民楼指了指,“楼里有厉鬼,陈仰正在做任务,轮到他了,就该是他,我们不能进去,你别他妈添乱!”
朝简往台阶上走。
向东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老子跟你说话,懂不懂尊老?”
“那个,仰哥要送的快递在六楼,爬的楼层高,他下来比其他人慢点也正常。”凤梨一头栽进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弱弱道。
向东冷嘲:“听到了吗?我家梨子都知道这常识。”
朝简没反应。
凤梨小心观察朝简的面色,觉得可怕:“而且说不定仰哥还碰到了那个想回家的鬼大叔,要是帮他完成心愿,那留在楼里的时间就会更长。”
朝简的思维进入了一种错乱而癫狂的状态,感官被他封闭了大半,听不见凤梨说的话,也失去了理性,他按住肩膀上的那只手,拇指跟食指捏到一处,没用什么力道就听到向东发出咒骂。
“你他妈不知好歹!”向东整条手臂都变得软麻,他抬脚踹向朝简的腹部。
两人打了起来。
凤梨以为凭东哥的身手能拖住朝简,结果他错了,东哥不是对手。
东哥干架全靠狠劲跟疯劲,没有章法,朝简刚好相反,他目标明确,下手简练凶残,就两步,第一步是把人撂倒,第二步是攻击一个地方——头部。
几个回合之后,局势就成了单方面的施虐。
朝简大力踢了一下向东的太阳穴,转身就走,后面传来一声咳喘: “去吧!”
“你进去就会违规被杀,等你死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陈仰,代替你的位置陪他往下走,我们一定能走得很远。”向东的口鼻喷出血水,他哈哈大笑,露出沾着鲜血的牙齿,“要是你进楼连累陈仰跟你一起违规,他就是因你而死,被你害的!你害死他!”
后半句不知触及到了朝简的哪根神经,他豁然转头,浓墨重彩的一张脸苍白而狰狞,如同被折磨惨死的厉鬼。
朝简驼着背,身体剧烈抖了起来,垂在两侧的手更是抖得不成样子,他痛苦地喘息着,像是无措脆弱的要哭出声,可他眉眼间的嗜血煞气却让人毛骨悚然。
凤梨吓得后退几步,向东敛去嘴边的笑意,他刚坐起来,就被一股残暴的力道踹倒在地,后脑勺重撞地面。
“我操!”向东眼前发黑,他只来得及骂了声,头部就被踢得往旁边歪,一口血吐到了地上。
向东在晕眩中对上朝简充血爆突的眼睛。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一点,这个疯批受了刺激发病了,神智不清,想杀了他。
陈白菜,老子上辈子欠你的,替你照看这么个精神病儿子!
又是一脚踢过来,向东拼尽全力钳制住那条腿,整个人像豹子一样蹿上去,死死将朝简压在地上,手背青筋鼓动的两只手用力掐他脖子。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踢过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老子死!”
凤梨根本插不上手,磨指甲的细长铁片被他攥出了汗,他也没敢往朝简身上刺。要是他刺上去,仰哥出来了会揍他的。
其他人反应各异。周远飞远离战火事不关己,武庆想帮忙也帮不上,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疯,他一大把年纪凑上去指不定就会误伤。
林书蔚盘腿坐在地上,黑漆漆的眼望着那场由血腥暴力狂搭建的战局,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不脆亮也不低沉,而是粗哑浑浊,给人一种看淡生死的老者的感觉。
“人间是地狱,处处是地狱。”林书蔚合上双眼。
小襄听见了,她看了瘦削病态的林书蔚一眼,高跟鞋踩过凹凸不平的地面跟枯叶,直奔战局。
阿缘的网球包在小襄之前飞了过去。
向东的头部被网球包打偏,他满脸血地咆哮:“老子不打女人,滚!”
话音还没落下就被阿缘跟小襄一左一右拽出裤腰,强行他把往后一拖。
向东被两个女孩子拖到地上,他懵了几秒,指着跟死尸一样往楼里走的身影,大声吼骂道:“都他妈搞老子干什么,拖住那疯子啊!”
吼完就第一个冲了上去,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跟上。
这出混乱局面以朝简被多人制住,向东将他打晕收尾。大家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汗。
向东的头快疼爆了,就他妈不该进一个任务。
凤梨见老大咬牙切齿地瞪着地上的朝简,他吞了吞口水说:“东哥,你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像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向东破天荒地没打嘴炮,他的视线从朝疯子身上转向居民楼,一路往上移动,停在六楼。
凤梨握紧拳头说:“仰哥肯定会出来的!”
向东斜眼:“你开了上帝视角?”
凤梨呆若木鸡:“……没。”
“没有你说个屁。”向东抹掉鼻血擦在裤子上面,赤着的胸膛蹭着灰,起伏不定。
凤梨从袋子里找到大半包纸巾递过去:“东哥你不是说,做任务最忌讳心智不坚定吗?我们只有怀抱希望,才能迎来阳光。”
“行了,别发小作文了。”向东沉默片刻,抽两张纸巾擦脸上的血,“妈得。”刚骂完他就吐了出来。
凤梨连忙拍他后背:“东哥?东哥!东哥!”
“死不了。”向东又开始呕吐。血丝混着呕吐物,一片狼藉。
凤梨把矿泉水给他,让他漱漱口。也就是东哥身强体壮,不然换个人的头被朝简踹那么多下,现在已经没气了。
朝简怎么没吃药?陈仰不想朝简治病吗?应该想的吧,生了病就要医治,否则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而最亲近的那个要承受最大的伤害。
凤梨看向居民楼,忧心忡忡地叹口气,他自己的生命都得不到保证还操心别人。
不过陈仰也不是别人,他是东哥扒着不放,特殊对待的那棵白菜,半个嫂子一样的存在。
也是我的朋友,敬佩的人,凤梨在心里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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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得很慢很模糊,陈仰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站在六楼的时候,压着他脊椎的重量不见了。
陈仰维持弓着腰的姿势慢慢睁开眼,正对着他的是坐在602门口睡觉的大爷,他的余光斜向楼梯那里。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桃红色汉服,打着赤脚的小女孩,她背对着他僵硬地往上爬楼,脚上挂着一串银色的小铃铛,不响。
小女孩的身体背对着陈仰,头忽然往后一转。
陈仰浑身僵直,光线明明很暗,他还是看清了小女孩破烂的惨白脸庞。像是被什么硬物砸烂的。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小女孩就以头转到后面,身体向前的姿势上楼,软糯糯的声音在楼道里响着。
那童音穿过陈仰的耳膜,钻进他的脑海,他整个头部被一阵阵凉意袭击。
顶楼的住户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陈仰上不去,他按了按受伤的颈后脊椎,脚步一转停在602门前。
“大爷!”
靠着门打呼噜的大爷迷迷糊糊醒来:“啊?哪个啊?”
“我是送快递的。”陈仰说。
“噢!快递啊!” 大爷打着哈欠站起来。
陈仰问道:“您是602的吗?”
“是勒,”大爷擤了擤鼻涕,“是602的。”
陈仰注意到大爷的手上有青色针眼,像是前不久才挂过水,他不动声色道:“那您怎么坐在门口?没带钥匙吗?”
大爷皱巴巴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
陈仰花心思陪大爷唠了会才了解到一些事。602确实是大爷的家,他跟老伴年轻时候攒钱买的房子,后来老伴死了,儿子结婚生子,现在是一家四口。
儿媳嫌大爷脏,不让他靠近孙子,儿子觉得他唠叨,他怕影响儿子儿媳的感情,尽量减少在家的时间,白天没事也说有事,没地方去就在家门口坐着。
陈仰虽然没经历过家长里短,却也知道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幸福和不幸,他作为一个外人,能表达的想法跟建议都有限。
“大爷,有什么就说出来,一家人坐一起沟通沟通,房子是你的,家也是你的,哪有不敢回去的道理。”
“晓得的。”大爷搓搓脑袋,憨笑了声,“小伙子,你这快递是我儿子儿媳的吧,你放我这,晚点我进屋给他们。”
“包裹要收件人亲自签收。”陈仰说。
大爷茫然地看着他:“那我离开一下,你喊我儿媳出来签字。”说完就要走。
陈仰看了眼快递袋上的收件人处,张先生,他的心里冒出一个猜测,一把拉住快要上楼的大爷:“您买东西了吗?”
大爷迟钝了会:“啊,买啦。”
陈仰忙说:“那这有可能是您的快递,要不您拆开看看?”
“可要不是呢?”大爷扁扁嘴,“这要是我儿子儿媳的快递,我拆了他们会闹。”
陈仰捏了捏快递袋:“里面好像是书。”
“书吗?”大爷刷地抬起头,“我买的就是书!”
陈仰说:“那应该就是这个。”
大爷抓过快递袋拆开,激动道:“还真是我的。”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本故事书,脸上的皱纹充满慈爱,“我给我孙子买的。”
陈仰咽了一口唾沫,幸好他拉住了大爷,不然对方上楼了,他又上不去,那还怎么签收?
就算敲门叫出大爷的儿媳,签字的人也不是真正的客户。
这任务挺坑的,既要躲楼里的厉鬼,又不能速度的送完快递就走,还得通过唠嗑试探一下户主。
“您在这签字吧。”陈仰拿出笔说。
“哪啊?”大爷糊里糊涂地问。
“这。”陈仰指了指就把笔给大爷,他随意提了句,“楼上的小孩怪活泼的。”
大爷诧异道:“楼上没孩子啊。”
陈仰一惊,没孩子?那刚才的小女孩不是住在顶楼?
“你看看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大爷停下笔。
陈仰瞧了瞧,一笔一划都很认真,他把单子撕下来收好:“可以了。”
“大爷,您在这里住了多久?”陈仰温和地笑问。
“好多年了。”大爷坐回门前的地上,摸着崭新的故事书,“住着舒坦呢。”
陈仰从这句话里嗅出了什么,后背瞬间就麻了一下:“大爷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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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提醒他厉鬼要来了,朝简的奶片也可能已经吃完了,陈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耽搁,他脚步既快又轻地下楼,捞起楼梯上的尸骸。
旁边凭空出现一道身影,陈仰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尸骸的主人。中年男人仿佛没发现陈仰,他径自抽着烟下楼,拖鞋在台阶上磨蹭出懒洋洋的节奏跟声响。
陈仰心想,看来那鬼又忘了前尘往事,只知道要往下走,他也看不见自己的尸首。
脚步声已经下到了四楼。陈仰扛起尸骸快步下楼,他目睹鬼经过杨沛的尸体那,脚步不停,像是看不见。陈仰也目睹鬼消失在前往一楼的台阶上面。
陈仰一路下楼梯,不挨着墙也不碰楼梯,只走中间,他提着心把尸骸扛到一楼,敲响了101的门。
老奶奶一开门就叫起来:“儿啊!”
那一刻,尸骸变成了尸体,皮肉全都长了出来,像刚刚死的。
陈仰的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的儿啊!”老奶奶抱住尸体凄喊,“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妈不是说去代收点拿个快递就回来吗,你为什么偷跑出去?为什么不听话?”
嘴上质问埋怨,老奶奶却又哭起来,老泪纵横:“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陈仰感觉有阴风从他身边经过,门自己关了上去。应该是那个中年男人,他回家了。
回家啊,陈仰呢喃:“我也想回家。”他转身要走,门又开了,一张沟壑横生,布满泪水的脸从门里露出来。
老人红得渗血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口气里裹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小伙子,别再进来送快递了,危险。”
陈仰还没发出声音,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门上的蓝底白字门牌号变成了黑色。
像被什么东西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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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猛地看向楼上墙壁,危机意识在那一秒直冲头顶,他掉头就跑。日光照到陈仰身上的时候,他还在跑,停不下来,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跑,快跑。
“仰哥!”凤梨大喊。
陈仰的身形在这声喊叫之下滞了滞,他恍惚着扭头,发现朝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眼神跟意识顿时变得清明:“怎么回事?”
问完陈仰就猜到了大概,他跑过去蹲下来:“朝简?”
向东的声音飘过来:“还是让他晕着吧。”
陈仰闻声去看向东,被他的惨状惊到了,抿了抿嘴问:“你怎么样?”
“快死了。”向东叼着烟干呕。
陈仰从背包里拿出T恤给他:“你先把衣服穿上。”
向东把衣服一套,脚踹了踹凤梨。凤梨会意地挪到陈仰那里:“仰哥,你没事就好,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你真的去了好久。”凤梨说,“快十分钟了。”
陈仰一言难尽,他的本意是给后面的人节省时间,结果反而成了目前用时最长的一个。
还没送快递的有六人,其中就有埋怨的嘀咕声,认为他耽误了时间。
小襄走近点,沉着问道:“陈先生,你遭遇了什么?”
陈仰概括地讲了讲。大家听完都陷入了沉默,如果是他们摊上那样的状况,不一定能在十分钟内出来,也不一定就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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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把单子给中年快递员,第五个快递就丢出来了。
202的。林书蔚送。
陈仰检查朝简脖子上的伤:“二楼的杂物最多,不但堵住了201的门口,202也被波及到了,要过去敲门必须清理。”
武庆补充道:“对对,有老家具。”
“我经过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怪味。”陈仰又说了一句,“从杂物堆里散发出来的。”
武庆愕然:“我上楼的时候没有闻到。”
“那我就不知道了。”陈仰若有所思,“杨沛送的是201的快递,他死了。”
“你担心点!”武庆好心地提醒林书蔚,哪怕他没跟自己讲过话。
林书蔚什么也没说,拿起包裹就走。
“看不出来还挺吊,老任务者装个几把新人。”向东摇摇晃晃走到陈仰身边,脸一块青一块紫的,神情依旧,“一楼老太的遗愿你给搞定了啊,三Q。”
“路过碰上了顺便捎了他一程。”陈仰回想那个变黑的门牌号,“应该不会再有101的快递了。”
向东坐下来,头很晕:“给的线索不大。”
“我有心理预期,差不多就那样。”陈仰看他,“你要不要躺一会?”
“躺两会三会四会都没用。”向东指自己的头,又指被陈仰捞到腿上躺着的朝简,“他把脑子的头当球踢。”
陈仰摸摸鼻尖:“他是喜欢打那处地方。”
小尹岛那会,林月咬他手背,朝简发疯砸拐杖,全程只砸她的头,最后都给砸变形了。
“谢谢。”陈仰忽然说。
向东口中的脏话跟腥甜都被他闷进了肚子里,他别扭地搔了把后脑勺,扯动嘴皮子:“这笔帐能记?”
“能,记着了,日后还你。”陈仰话锋一转,面上看不出情绪,“不过你掐他掐的也够狠啊,这么深的印子。”
“老子也是人呐,被他那么踢能不爆吗,就这程度还是控制住了,不然直接掐死。”向东观察陈仰的脸色,他赶紧往地上一躺,一副不行了的样子。
陈仰让凤梨过来照顾向东,他摸摸朝简脖子上的掐痕跟嘴角的淤青,心口闷得要命。
朝简蓦地睁开了眼睛,愣愣看他。
陈仰的一只手放在朝简的脖子上面,一只手捞着他的脑袋,也愣住了。
“你给的奶片我都吃完了,一个个吃的,没有一次吃掉,也没有直接咬碎。”朝简嘶哑地开口。
“我知道。”陈仰轻声说,“我在里面遇到了一点麻烦,出来的晚了,让你担心了。”
“嗯。”朝简阖上眼帘,枕在陈仰腿上的脑袋转向他怀里。
陈仰发觉朝简在抖,他不知所措地弯腰凑近:“朝简,你哪疼啊?脖子吗?”
尾音还没落下,腰就被死死勒住了。
陈仰疼得吸口气,手却没推开朝简,而是放在了他颤动不止的背上,动作生疏地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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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林书蔚拿着包裹进了楼,他三十出头,穿简单的白T跟长裤,人长得瘦,嘴里发出的却像是年轻胖子的声音:“这么暗啊,我有点害怕。”
林书蔚往二楼走,声音里的中气弱下去,语气变了样,脆脆亮亮的小姑娘一般:“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行得正……”
他走到二楼,脸上的表情跟声音都徒然一沉:“躲起来!快点!”
“躲哪啊?!”
“就是啊,卧槽,到底躲哪?不清不楚的怎么躲?”
“是不是厉鬼出现了?救命啊,我不想死!呜呜呜呜——”
“柜子里,快躲进柜子里!”
“不行,柜子里阴气太重,里面有东西。”
“那怎么办?”
“好臭,你们闻到了吗?不知道是什么怪味,我有点想吐了。”
“怎么办怎么办?”
“别吵,不要慌,我们来分析一下,三楼不能上去,一楼不能回,只能躲二楼,可是二楼除了柜子就没别的地方能躲了。”
“闭着眼进去,动作轻点,不要睁眼!快!”
好几个声音诡异地从林书蔚的嘴里发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性格各异,像一个队伍,他的神情也对应的变换个不停。
“你们连我都不信?”林书蔚垂着头,冷峻着脸嘲讽,“上次上上次不都是我最后帮你们逃脱的,没有我,你们早死了。”
“现在没其他选择了,我们进去吧,进柜子里。”林书蔚发出平静的女声,闭上眼睛拉开柜门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