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胜寒一跃下马,走了过来,手中长剑指着叶子明,脸色阴沉,冷笑道“五师弟,你运气真好,居然练成了《易筋经》。这样吧,师兄也不是心狠之人,你乖乖把秘籍交出来,师兄给你留个全尸!”
叶子明心中又是惊骇,又是心酸,自己自十岁投入师门,与二师兄高胜寒相识已有十余年。在众多师兄弟中,叶子明与高胜寒情谊最为深厚。不料今日高胜寒以为自己练成了《易筋经》,转瞬间便要杀人夺经。
叶子明胸口剧痛,颤声道“二师兄……你……《易筋经》不在我手中……”
高胜寒怒喝一声“住口!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这才几十天不见,你的武功居然到了如此地步,若非《易筋经》之故,谁能相信!当日你与那小和尚一起消失,今日便只有你一个人了,必定是你将他杀了,将《易筋经》据为己有!”
叶子明苦笑道“二师兄,我何必要骗你!”
高胜寒冷笑“交出来!不然老子今日先卸下你一只手!”
高胜寒说罢,长剑闪动,向叶子明一剑斩了过来。叶子明急忙顺地一滚,避了过去。高胜寒又上前一步,恰在此时,高胜寒身后传来嗤嗤轻响。高胜寒大吃一惊,转身一剑刺出,击落一把飞刀。然而,此时一次却飞来两把飞刀,高胜寒击飞了第一把,却没能避开第二把。飞刀一声轻响,刺入高胜寒的心口。高胜寒一声惨叫,身形一晃,便仰面倒在了地上。
叶子明本以为今日难逃一死,没想到逢此奇变,看到这独一无二的飞刀之术,便知道是六师妹到了。六师妹秋云水心思灵巧,竟独创了两把飞刀同时发出却一前一后相继而至的飞刀之术。这等招数,临敌之际对方若有防备,便能轻易化解,若使用来偷袭,却能收到奇效,因此,即便高胜寒武功高出秋云水不少,仓促之间也未能避开。
此时,十几步之外的一棵大树之后,跳出来一个十岁的姑娘。叶子明大喜道“六师妹!果然是你!”
秋云水问道“五师兄!你的伤怎么样?”
叶子明苦笑道“还好,只是一点外伤。”
秋云水脸色凝重,说道“五师兄,没想到二师兄居然见利忘义,不顾同门之情……”
叶子明黯然道“二师兄误以为《易筋经》在我身上,练武之人,要说不动心,也是……只是二师兄向来宽厚仁义……”
说话间,叶子明想起与高胜寒多年的兄弟之情,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秋云水愤愤不平,说道“到了此时,你还叫他师兄!”
叶子明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也是一时为外物所惑……六师妹,咱们把二师兄葬了吧。我还有要事,要赶去少林寺。《易筋经》之事很是复杂,其中内情我还要亲赴少林寺,告知方丈大师。”
秋云水疑惑道“《易筋经》不在你身上?江湖传言,当日是你接应那个小和尚,又一起跳到河中,而后你数十日不见踪影。方才高胜寒又说,‘几十天不见,你的武功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叶子明苦笑,他心里知道,如清之事,现在还不能传扬出去,此种内情恐怕一时难以说清了,只能说道“《易筋经》确实不在我身上,不过,此中曲折,说来话长。师妹,此处大路之上,非久留之地,我们找个地方,将二师兄葬了吧。”
秋云水点头道“也好,不过咱们随后却不能去少林寺。”
叶子明一怔,问道“这是为何?”
秋云水道“师兄有所不知,自你跳下红沙河起,数十天来,《易筋经》失窃的消息哄传江湖。江湖传言,是你与那小和尚拿走了秘籍,就连派遣那小和尚潜入少林寺的魔教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于是,各路人马纷至沓来。眼下在这少林寺附近百十里方圆内找你和那小和尚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叶子明目瞪口呆,不过细细一想,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在江湖中人看来,魔教大费周折,自是为了让余江海趁虚而入。《易筋经》的江湖中声名赫赫,若是《易筋经》尚在少林寺之中,自是无人敢于造次,而此时所有人皆以为《易筋经》在他二人手中,岂有不赶来抢夺的道理。
秋云水又道“此处乃是非之地,应该远离才是。少林寺高手齐出,到处找你们,同时也在搜寻魔教中人。魔教还没找到你们,自然不愿退让,与少林寺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了。就别说这里了,云剑山也不清净,还有不少人赶到云剑山闹事,要师父把你交出来。师父实在不胜其烦,干脆带着众师兄弟前来找你。眼下只有先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躲起来。依我看,我们先去找师父,有什么事,都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叶子明沉思片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便点头道“也好,先回去找师父吧。”
两人商议已定,便在附近山头上将高胜寒埋葬了,也不敢再回大路,便顺着山间小路离去。
叶子明与秋云水正在山间小路行走,忽听得背后远远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甚轻,不多时便走得近了,显然来人轻功不弱。两人不敢大意,当即拔出长剑,并肩而立。一个黑布蒙面的黑衣人从山路上飞出来,几个起落,便站在二人面前。叶子明仔细一看,此人一身皆是黑衣,连鞋子也是黑色,胸前还都绣着一个红色手掌印,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拍上去的血手印一般。
黑衣人冷声道“叶少侠,跟我走一趟吧。”
叶子明奇道“阁下如何认识我?”
黑衣人笑道“叶少侠得到了少林寺的《易筋经》,江湖中何人不知!不过,兄弟以为,叶少侠于这一门功夫似乎尚未窥得门径。不如随兄弟回去,大家共同参研,一同修炼,岂不是美事?”
叶子明摇了摇头,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并未见过《易筋经》。不过不管在下怎么说,阁下终究是不会相信。看来今日在下要走,只好靠这手中长剑了。”
叶子明说罢,便挺起手中长剑,一招“紫气东来”,抢先向那黑衣人刺去。这一剑刺向黑衣人心口,速度极快,不料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长剑一挥,便挡住了叶子明的这一剑,左手却从剑下穿出,击向叶子明左边胸口。叶子明长剑被挡住之后,左边胸口便成了要害,此时黑衣人一掌袭来,叶子明无暇抽回长剑,电光石火之间,只得伸出左掌迎了上去。只听一声大响,叶子明连退三步,黑衣人却只是晃了一晃。
不过此时,那黑衣人却并未上前追击,只是笑道“叶少侠出招之快,令人意外,如此身手在江湖上也算不错了。只不过叶少侠内力尚有不足,眼下还不是兄弟的对手。不如叶少侠再考虑一下兄弟的提议?”
叶子明心知此人武功甚高,若非自己修炼了御风真诀,出手之时比以前快了不少,只怕此人的这一掌便来不及抵挡。叶子明转眼间便做出决断,向秋云水说道“师妹,我挡住他,你快走!”
秋云水惊道“师兄!要走一起走!”
叶子明道“快走!去请师父!此人武功甚高,若是我二人都走不了,此间情形,谁能得知!”
秋云水咬住嘴唇,面色焦虑,似乎犹豫不定。
叶子明又是一剑刺出,向黑衣人攻去。
叶子明大叫“快走!”
秋云水眼神复杂,随即一咬牙,转身离去,几个起落,已然远去。
这黑衣人武功甚高,叶子明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因御风真诀之故,叶子明出招甚快,黑衣人也无暇挡住秋云水。黑衣人知道,即便将叶子明擒下,消息毕竟也泄露出去了,故而脸色阴沉,手中长剑一时间攻势甚急,急于擒下叶子明。黑衣人剑招诡异,寒气森森,总是在不经意间突施杀手。不过虽然黑衣人大占优势,却因为想要生擒叶子明,不敢伤了他的性命,不免有些束手束脚。因此,黑衣人虽然占据上风,却与叶子明斗了个难分难解。
恰在此时,叶子明背后传来一声轻响,似是一道剑气袭来。叶子明大骇之下,一剑横削,防住黑衣人,同时身形向右边急速一闪,堪堪避开这一剑。原来是一个青袍汉子,手持长剑,从后面激射而出。青袍汉子一剑不中,也不言不语,再度出剑,向叶子明攻去。
青袍汉子内力深厚,剑招精妙,一时间剑气纵横,叶子明左支右绌,黑衣人此时却大出意外,急忙叫道“阁下这是何意?”
青袍汉子却不去理他,只是向叶子明问道“那小和尚在哪里?”
叶子明不言不语,手中长剑奋力抵挡。
青袍汉子冷声道“不说是吧?那便先杀了你!”
青袍汉子剑招奇特,连出十多招,似乎都是不同门派的剑法,叶子明也看不出青袍汉子的武功家数。青袍汉子剑招狠辣,叶子明却是攻少而守多,一时不慎,还被青袍汉子将衣领划破,若不是躲避及时,这一招便要丢了性命。
青袍汉子奇道“你小子内力平平无奇,出手却如此之快!”
黑衣人却着急了起来,他本来是要抓住叶子明,逼问《易筋经》的下落,可眼前这青袍汉子却招招都是要命的招数,若是叶子明被他一剑杀了,那可如何是好!想到此处,黑衣人当即挥起长剑,向青袍汉子杀去。他不禁想到,自己一向心狠手辣,往往杀了人还唯恐没有斩草除根,这次居然干起了救人的勾当。
青袍汉子却冷笑道“阎罗宗的人也要以多欺少吗!哼!今日你就是不出手,也活不了啦!”
叶子明心中大惊,这黑衣人居然来自江湖中那个神秘的杀手帮派阎罗宗!
青袍汉子说罢,一剑横削,黑衣人长剑挥出刺向青袍汉子的手腕,青袍汉子却将手腕一抖,长剑变削为刺,刺向黑衣人胸口。这一招精妙无比,黑衣人猝不及防,急躲之下,仍然被长剑刺中肩头。
叶子明全力出手,黑衣人也是凶悍异常,然而青袍汉子以一敌二,竟是丝毫不落下风。黑衣人心中着急,心知若不能出奇制胜,叶子明被杀也就算了,大不了不去打《易筋经》的注意,不过今日若是不杀了这人,恐怕便要在此人剑下做了孤魂野鬼,想到此处,出招更是狠辣。
青袍汉子一掌逼退叶子明,一剑向黑衣人横削过去,黑衣人见到又是此招,不敢正面抵挡,只好横剑当胸,以图自保。不料青袍汉子手腕一抖,长剑却向黑衣人腹部刺去,黑衣人猝不及防,腹部中剑。青袍汉子见伤了一人,便以为今日有胜无败,不过还没等他松口气,只见黑衣人竟悍不畏死,不顾对方长剑已经刺入腹部,竟弃了手中长剑,双掌齐出,向前扑来,青袍汉子大惊,他本想后退,此时却不得不丢下长剑,出掌相抗。
叶子明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长剑一挺,向前扑去。青袍汉子双掌击出,只听得一声大响,黑衣人向后飞了出去。而此时,青袍汉子却再也无力避开叶子明这一剑,掌力激荡之际,后退一步,却正好撞在长剑之上。叶子明的长剑刺入青袍汉子的后心,青袍汉子口中鲜血狂喷,却头也不回,向叶子明击出一掌,叶子明也倒飞了出去。
一时间,三人都受伤倒在地上,四周无人,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声。青袍汉子掌击叶子明时已然受了重伤,因此三人之中,倒是叶子明受伤最轻。过不多时,叶子明爬了起来,只见青袍汉子被一剑刺入后心,已然毙命,黑衣人腹部中了一剑,又与青袍汉子对了一掌,内伤颇重,已是命在顷刻。
黑衣人苦笑道“叶少侠,我是不成啦,你自己保重吧。”
叶子明道“阁下是阎罗宗的人?”
黑衣人道“叶少侠,你我本无冤无仇,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如今各门各派都在找你和那个小和尚,还不是想夺取《易筋经》!不过兄弟现在明白了……这……这《易筋经》不在你身上……”
叶子明奇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苦笑道“自然是这个家伙告诉我的。你想想看,所有人都想要《易筋经》,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你生擒活捉,万一一剑将你杀了,你又没将《易筋经》带在身上,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不过,此人……此人刚刚对你却是招招致命,显然是要杀了你,再去杀了那小和尚!这却不免令人生疑!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此人一定知道《易筋经》不在你身上,至于他是谁,他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何一定要杀你,兄弟我却如论如何猜想不到……”
叶子明脸色凝重,黑衣人这么一说,他就想到,这黑袍汉子应该与出手偷袭余江海的人有关,除此之外,再无别人能够确信《易筋经》不在他身上。
叶子明急忙问道“这人是何门何派?”
黑衣人缓缓摇头“这家伙武功不错,内力深厚,出手之际有意隐藏武功家数,兄弟实在没看出来他的师承门派。他有一招是浙东谢家的‘流星剑法’,有一招乃是化用金刀门的‘横断江流’,还有一招却是化用青石山的青石刀法中那一招‘斩断红尘’……不过,叶少侠,你……你可记住他伤我的那一招,这一招他使了两次,威力极大,后招又多,应当是他本门的绝招,以后便可以从这一招上去追查……”
黑衣人与叶子明本是无冤无仇,此时命在顷刻,可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叶子明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他见识广博,心中非常佩服,却又想到自己的处境,苦笑道“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去追查……”
黑衣人又说道“叶少侠,你……《易筋经》既然不在你身上,你便要尽快找办法自证清白……还有,你这长剑,比寻常三尺之剑短了三寸,一看便知你是云剑山的人,你还是用我这把剑吧……只是……各门各派都在找你,实不相瞒,我阎罗宗也是大举出动,如今,你先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吧……”
话没说完,黑衣人突然吐了一口鲜血,随后喉头咯咯轻响,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过不多时,便没有了气息。
叶子明将二人尸体拖到了旁边山腰上葬了,心中暗道“你二人生前不死不休,如今到了阴间,便化干戈为玉帛,做个好邻居吧。”
叶子明在二人坟前坐了许久,却不知该去何处。
一觉醒来,天又亮了,叶子明还是决意先冒险去少林寺。
叶子明此时还不知道,就在他遭遇二师兄高胜寒偷袭的地方,他的四师兄南宫文正在匆匆赶路。
南宫文手提长剑,正行走间,突然,旁边山坡上的小路走出一个人。南宫文抬头一看,竟是大师兄丁雪年。丁雪年见了南宫文,立时叫道“四师弟!”
南宫文停下脚步,问道“大师兄要往何处去?”
丁雪年说道“这几日从徐家镇绕到这里,一无所获,四师弟,你一路上见到那小子没有?”
不料南宫文冷声道“莫非大师兄真的要将五师弟抓回去?”
丁雪年心中一震,叫道“你……你不是答应师父了吗?”
南宫文冷笑道“我要是不答应,焉能活到今日?”
丁雪年叫道“好啊!你是想抢先杀了叶子明,独吞《易筋经》?”
南宫文摇了摇头,说道“大师兄,你这是以己度人了!你难道真的不顾同门之义,兄弟之情?”
丁雪年一愣,冷声道“莫非你是想救他?”
南宫文厉声说道“大师兄!师父向来教导咱们,身为练武之人,行走江湖,要行侠仗义,方才不负了一身武艺和手中长剑!然而,师父图谋别派武功秘籍在前,杀害自己的弟子在后,他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侠义之道?大师兄,你若是杀了五师弟,日后行走江湖,别人叫你一声‘丁大侠’,你难道不会心中有愧?!”
丁雪年脸一红,却大声叫道“南宫文!你……你这样说师父!岂不是欺师灭祖?!”
丁雪年说罢,手握长剑,向前走了两步,对南宫文怒目而视。
南宫文叹道“大师兄,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如此!我不相信大师兄你竟然是非不分!我今日有言在先,你若是伤了五师弟,我绝不放过你!”
南宫文天资聪颖,剑法精妙,派中众人皆以为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然而,丁雪年心中知道,他的武功修为不如南宫文。之前的数次比试,南宫文都是故意容让,而又不愿宣扬,丁雪年心中对此却清清楚楚。
丁雪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不敢拔出剑来,只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南宫文叹了一口气,呆呆站了片刻,正要继续赶路,却听见旁边树林中传来一阵大笑。南宫文心中一惊,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和一个瘦高汉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那老者笑道“怎么样?方堂主!老夫说这小子的武功定然胜过那个家伙,没说错吧?”
南宫文一愣,没想到他们竟在此处潜藏许久了,心中暗道不妙,刚才那些话岂不是都被这两人听了去?
那个方堂主说道“薛长老果然眼力过人,属下佩服!”
薛长老叫道“小子!你是叶子明的师兄?”
南宫文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薛长老笑道“方堂主,将此人留下吧。说不定还有大用!”
南宫文心中一惊,方堂主却拔出长剑,扑了上来,一剑刺向南宫文胸口。南宫文没想到此人出手如此之快,匆忙间拔出长剑,以攻为守,使出一招“紫云出岫”,一剑刺向对方右肩。此时,方堂主若是不闪不避,那便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方堂主只好将身形一侧,长剑一缩,挡了上去。南宫文趁势一剑斜削对方小腹。方堂主却将长剑削向南宫文的右臂,也是以攻为守的妙招。南宫文只好退了一步,又一剑刺出。转眼间二十余招过去,南宫文虽退了五六步,却与方堂主斗得有来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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