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绱心底自嘲,没想到自个儿还有赏美男的兴致。自然也没忽视被追回来的齐大人那令人玩味的神情,虽他二人见的次数不多,可是这个表情倒是第一次见。是怒?是烦?总之不是喜就对了。可是你一眨眼仔细瞧,哪能寻到半分喜怒哀乐,明明面无表情的好不好。可是无表情不代表没情绪,就像她,谁能从她此时平静的表情上琢磨出刚刚半刻钟的时辰前,还想着为何要活着,一了百了岂不干脆。
在桦绱转头继续仰望天空后,颀长的身影踏入枝繁叶茂飘着花香的园手拜见。
“齐大人,那颗星你可识得。”桦绱抬起右臂,青葱玉指遥指天际。宽大的袍袖如同绽开的花朵层层郁郁滑落前臂,露出如白藕般的玉肌。
齐大人抬头瞧看了眼,而后辨不出情绪的说道:“。。。殿下,路远迢迢将臣召回来,不会就是要问这颗牛郎星吧!”
桦绱却听后兀自轻笑了声,弯着唇角心情大好。果真人都有恶性,强者喜欢欺负弱者。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权利的魅力。出言道:“怎么会呢?”
齐大人一手攥着马鞭,低首看着马鞭的纹路悠然走进,袍角翻飞,佩环轻响。临近抬首笑意盈盈,长眸染墨,漆黑深沉中却有嘲讽的意味,很淡,不易察觉的。淡声说:“听得殿下召见,只身回来。不是要微臣即刻回来随侍,一起回鄂州,见识见识它的繁华是否像臣所言那般。”他的音色极好,听得悦耳。
园子外有人影闪过,罗廷旭对桦绱一点头知会。齐大人染墨的黑瞳一瞥,面上无异,恍若未闻。
桦绱也不接话,佯装听不出他的讽刺。她与齐大人相见寥寥数次,哪会对她说这些呢!不过是被四公主气糊涂了,拉他下水罢了。右手轻拍木榻,好心情的说道:“陪吾躺会儿。”邀他赏夜空,却忘了这话说出来太过暧昧了。
英俊的面容一丝僵硬,深不见底的眼眸透着点点冷意,薄唇一扬似笑非笑的表情,回道:“殿下,言笑了。臣乃朝廷命官,只卖艺不卖身。”
桦绱听后愣了下,突然大笑出声,笑的发髻上的金钗掉了下来,‘咚’落在木板上。却依然止不住笑,好一会眼泪都笑出来了才望着齐大人的墨眸,樱唇轻启回道:“齐大人想得美。”一语双关,不知指的是卖艺——还是卖身。
桦绱坐起身,也不看他,直视前方问道:“大人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探花郎,入殿试,面今圣,年轻有为。自然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的。”
“殿下谬赞,臣不敢当。”齐大人居高临下的看了桦绱背影一会儿,尔后转身坐在木榻一角,二人各居一边,对话还在继续。
“文章写得好,极好的。齐大人听过牛郎与织女的故事吗?”桦绱神情娴静,出言问道。秀发垂在身后,有发丝夜风中轻荡,安静嫣然。
这话跳脱的险些让齐大人有些跟不上节奏,一挑剑眉满是诧异,却也作答:“嗯。”像是久远的古琴,一个音色便让人着迷。
记忆中有少年也为她念过诗词,也有着迷人的声线,以及午后暖阳照射清俊的脸庞,那令她痴迷的眼神都历历在目的。但是少年的音质终究不如齐大人的低醇磁性。桦绱脑中回忆着轻声说:“齐大人,给吾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齐域转首,对面清瘦的背影月色下寂寥单薄。桦绱恰巧转头与他相望,他的眼神她看不透。却也不在意,而后半是戏谑的回道:“不是只卖艺么?那便施展一下口若悬河的才艺。”面上带着揶揄的浅笑。
深沉的眸半眯,转首垂睑,只听音起,将桦绱的思绪拉入天际的这段爱情故事:“天河之东,有貌美女子,名织女。。。”有声有色,娓娓动听。
夜渐渐深了,虫鸣也低沉了下去。故事终了,久久的寂静后桦绱问道:“长相厮守,唉。。。原来这么难。”嘴角泛出一个似嘲讽又似凄美的微笑:“以前认为相爱便可以厮守,后来才知原来不是,有情人不一定终成眷属。天上的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更何况是凡人呢!不是所有人愿意成就姻缘,所以世间才有那么多的感情以悲剧终了。能相遇,相知,相爱已属不易了。齐大人,你觉得世间可有魂魄一说?”桦绱低首,寂寥的神情掩于黑夜。
“殿下,为何会好奇这个?”低沉的嗓音略有迟疑。
“牛郎与织女之间横着条宽广的银河,可有良善的喜鹊搭桥成全。便有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遥遥相视,欲与还说的深情。若是——天人永隔呢!又该如何倾诉浓情与思念。”无论心情有多惆怅,星星亮的依然耀眼。七八中文78
“恐怕不能够的吧!”尔后桦绱拢了拢长披,自言自语的说着,带着无限的伤情。
“殿下,还爱吗?”世人皆传长乐公主对准驸马顾公子的情深,多年初心不悔。
桦绱有些意外,眼眶有了潮意,因仰望,努力眨动眼睑,逼迫泪水逆流,语调淡淡,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或许,爱;或许不爱了。可是”停顿一会轻声念道:“一如既往的痛。”可惜桦绱不曾回首,自然错过了齐大人长眸里一闪而过的异样,微垂着羽睫遮挡了眸底的波澜。
“劳烦齐大人陪吾长聊,故事果然讲的生动,比长安说书的先生讲的都精彩。”若是有一日厌倦了仕途,齐大人可去长安‘白梨苑’说书,冲着探花郎的美名及大人这份出众容止,定座无虚席的。
“殿下,召臣回来到底所为何事?”长眸里一抹深沉的眸光静静望来,像幽深的漩涡攫住了桦绱全部的注意力。
桦绱先垂睑,错开相望的目光,缓缓说道:“午膳时,吾被四公主骂了一番,她说,吾与齐大人纠缠不清,她喜欢的男人我都要抢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