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茶凉了”墨黑长眸不再盯着面前的茶盏,抬眼平视泾王,烛光微晃,英俊的容止跟着烛光忽明忽暗,表情令人着实看不透
雅间宽阔,推拉式木门上面裱着巨幅锦鲤图,与外面走廊上的荷花图相互呼应,仿佛置身池底一般
窗外,烟花璀璨,繁星满天,皎洁的月儿高悬,耀眼的夜景却无人观赏
李乾成抬头看向齐域,染墨的眉,湛黑的眸,挺拔风姿,依旧如初不曾因命运多舛而丧失意志,纵使风沙侵蚀,依旧遮挡不住他的光芒
他们对面而坐,倒影斜映墙壁上,一时寂静无声,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李乾成唇翕动了下,打破安静说:“我从来不敢奢望可以得到你的原谅,可即使不原谅,我也应——”顿了顿,哽咽住,带着一丝变调的颤音继续说:“亲口对你说一声,北辰,对不起”
这声道歉,他迟了好些年李乾成直视他,满面泪痕,紧握拳头青筋暴突,骨节也跟着泛白用了万分的勇气说完,倏忽,一闭眼,一串泪坠落
许久,未发一言的齐大人,提起茶壶,给李乾成面前的茶盏斟满
又坐了会儿,他们起身出了雅间,与他们的沉默寡言,冷凝气氛不同,隔壁间可谓是格外热闹
小厮撤果盘的时候,从半敞开的推拉门中看见,几名富家子弟在这设宴小聚,还各人揽着名粉头陪坐屋内歌女歌声婉转,西域美女舞姿曼妙,真是典型的长安高门公子哥们的纸醉金迷、豪奢享乐的日常生活
一段对话,令齐域停住脚步
公子甲饮了口美酒,卖着关子问席间其他几人:“来的时候,我途径龙葵商行,你们猜我听到什么了?”
公子乙喝的有些高,晃着晕眩的脑袋,笑问:“怎么?又是花街上哪个酒楼新进了姑娘不成”
几个公子挑眉相互对视,了然轻笑
“公子既然请了我们姐妹,又想旁的姑娘,可真是伤人心”他身旁做了个粉头,明明卖笑的女子,却偏偏穿的如同世家姑娘似得得体端庄,言行举止却稍稍孟浪
男人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果真不假,近来这些花街女子兴起了良家打扮,衣饰淡雅,着装保守,还真有了点儿大家小姐的模样
“不是,跟你们说正事呢!”公子甲有些急了,也顾不得哄身旁的软玉温香,难得他正经次,还被误会了
“这还不是正经,得多正经?”公子乙公子十分不正经的笑着反问,并意有所指的瞥看他一眼,揽着身旁的粉头大笑不止
“不是你说的,酒足饭饱思嘛!”公子丙抬手一抹唇边还残留的口脂,回他
“”公子甲决定不卖关子了,没让他们好奇,反而把自己给憋死了,直言:“长乐公主从镜州的龙葵商行,取走了杜家存放在那的证据”
舞女还在不停地旋转,裙摆转成了一个整圆,脚踝上的铃铛脚镯,随着旋转不停响动
最先反应过来的公子,放开怀中的姑娘坐起身又问了声:“啥?”
“杜家?哪个杜家?证据?什么证据?”连歌女都被这话题吸引,竟然唱错了词,不过没人在意这点小事
“杜家不就是杜尧桢,杜太后的娘家嘛!”十年前就被灭门了,昔日的辉煌只能从家中长辈的言语中窥得一二
这些公子年龄不大,双十上下,可是多年前的那个案子,就是现在他们也记得清清楚楚,毕竟当年实在是太轰动了况且最近因施彤闹出的动静还小嘛?那晚王家也跟着‘忙活’,听说追杀一位蒙面男子,不过至今没找着人,也不知到底是谁?
至于长乐公主?那可是跟太国舅陆铭远水火不容的人
“我的老天啊!那,证据岂不是——”公子乙失声喊道
正此时,半掩的拉门被人从外面强力推开,一名武服男子疾步走进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名男子已经立于公子甲身后
玄色衣袍绣深色祥纹,足蹬官靴,腰间带佩玉,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耀眼光芒等这些人视线缓缓上移,看清男子面容,再也没有人去打量他的着装配饰,只因这名男子生的太过于英俊俊眉星目,深邃幽沉,鼻梁高挺,下颚如刀削,俊逸潇洒的令人恍神
齐域居高临下斜睨这名公子,面无表情的冷声问:“这位公子,刚刚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啊哦,应该是吧?我坐马车经过商行,听从里面办事出来的三名男子这样说的”公子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齐大人的脸,回道
龙葵商行只用了两日,就将‘长乐公主取走杜家存放在商行的证据’这句话传到了帝都长安,快得令人咂舌若不是酆公子犹豫,压了几日,这事儿恐怕早已经散播开来
“多谢!”齐域道了声,面色阴沉,转身离开
“这人谁啊?”席间的女子一个个引颈而望,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公子乙也望着门口那里说:“不知道”不过门口立着的那位总觉得在哪见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擦擦你的口水,爷还坐这呢!”公子甲故意眼神冷漠,望着身侧女子说了句,提醒她收敛些
“还说奴家,刚刚公子不是也看直眼了”女子掩嘴偷笑,怼了回去
“嘿——大胆!”公子甲摆出冷面神色,佯装怒道
从月宫出来往湖边走,碰到游玩一趟,尽兴而归的小世子与卓一正刚上岸卓一抱着昏昏欲睡的葳璟,看泾王、齐大人神情不对,忍不住出言问:“出了什么事?”
“原来真的有证据!”李乾成脑中正梳理刚刚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内容,他差点儿没忍住冲进去追问,其中一名公子他是认识的,还是莫要让人认出才好
“什么证据?”怀中的葳璟哼哧两声,卓一拍了拍他的后背哄了哄,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