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喝了酒的缘故吗?
江宁灼感觉自已攥着一团火苗,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明明惧火,却在这一瞬间生出了依赖,不想松手。
斩杀鼠妖的暴躁感被路寒舟撒娇似的呓语莫名被抚平了不少,他放慢了声音问:“师什么?哪里烫?”
路寒舟纤细的手指没什么力气,却拼尽尽全力扣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那些褪去的思绪被迫重新涌上心头,江宁灼皱眉,费尽力气把他们压下。提醒自已道:“清醒一点,江宁灼。”
他掀起自已的白色的衣角擦去手上溅上的鼠妖的污血,凑近了一些想听清楚路寒舟的话。
汗水淹没了路寒舟,他眉心拧在了一起,额前的碎发全都粘在了面具上,江宁灼的靠近让他的情况有所缓解,可仍并未醒来。
他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
这种情况其实很糟糕,这是迷惘之境,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危险全然未可知。
“十一,十一!”
江宁灼着急唤了几声,尝试渡了点灵气给他,可都不管用。就连一向冰凉的手都被路寒舟传递过的温度捂热。
见路寒舟毫无回应,他情急之下鬼使神差喊了句:“寒舟!”
这两个字似乎有什么魔力。
沉溺梦境的路寒舟就像抓住了一根稻草,“嗯……”
江宁灼的心跳瞬间不受控。
他嗯了吗?他应下了吗?这不是幻觉吧!
颅内的弦似乎一下了绷断,看着面具遮掩下那带有一丝熟悉感的嘴角,江宁灼在掌心凝了些灵力,呆滞地冲他的面具伸手。
大手覆上了那暗红色的鎏金面具,可不管使用什么办法——摘不下。
江宁灼突然想起十一曾说这面具是师尊送的。
正当他心急时,路寒舟微微转头躲开了他的手,“烫,耳朵……”
直至此刻,江宁灼才发现自已呼吸快的惊人了,而左手也在路寒舟白皙的手背上抠出了红印。
他慌里慌张道:“耳朵吗?”
如果此时江尘在场,一定又会想尽办法吐槽他们宗主手忙脚乱的模样。
江宁灼念了两遍清心咒逼迫自已冷静下来。
也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他的视线
十一曾经趁他熟睡时化成猫咪狠狠拍过他的脸,那他现在捏一下他的耳垂,应该不过分吧。
这叫有来有往。
有了这样的心理建设,江宁灼伸手就拂开了他耳边的碎发,温凉的指尖捏上了那红透的耳垂。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一捏让路寒舟妖身的兔耳耸了耸,整张脸都往江宁灼手上蹭,贪那点凉。
他现在就像一只八爪鱼,浑身上下缠着江宁灼。
伴月风铃再一次响起,江宁灼这次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铃响的时间间隔不同了。
屋内一扇窗未开,却划过了几道清凉的风,参杂着一股胭脂俗粉的味道。
路寒舟嘴里呢喃不断,最后说了一句,“疼……”
刚才注意力全集中在环境,江宁灼全然不知自已手上使了多大的力气,等回过神来,路寒舟已经疼的皱眉。
“对不起。”
他轻轻揉了揉,下意识想起了十一上次说的“吹一吹就不疼了”,俯身就靠近了他的耳朵。
路寒舟被困梦魇,感觉到一股凉风在耳边划过,不自觉的就伸手用力去推。
温热的呼吸全打在了江宁灼的耳廓上,顺着接触点一路红到了脖了根。
他此时整个人俯身悬空在路寒舟身上,整个人被推得好脾气消失了一瞬,“啧”了一声。
垂眸盯着路寒舟的嘴角,瞳孔微动,沉声威胁道:“十一,再不醒,我可就咬你了。”
他在迷惘之境中幻化出的妖身是狼,撕咬是狼的天性,更何况是面临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白兔呢?
可话音刚落,一股刺骨的寒凉杀意就从江宁灼的脊背爬上。
江宁灼从日落踏进这狐妖忆阁起就开始处处不爽了,前有鼠妖不识时务,后又有这个藏在阴沟里的人窥探打断,让他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沃野剑“嗡”的一声应声而出,顺着整个房间的中间狠狠划过!
那是每个房间覆咒的墙砌,用来隔绝外界的吵闹,现下统统被这一剑破坏。
可预料中的喧哗声并没有涌进来,反而比之前还要寂静。
江宁灼起身出门朝楼下看去,人来人往的狐妖忆阁此时空空如
繁华一去不返,那正中央的云幕倒是还立在那里。只不过一片暗淡,没有任何内容显露。
灵力铺散而开。
可除了隔壁房间昏头大睡的百折坤兽还有昏迷不醒的小白兔,江宁灼没有在这栋楼感觉到任何其他存在。
狐妖忆阁不分白昼,能幻化出如此落寞的景象还能藏身其中的,除了那位掌柜应该就没有别人了。
看谁能忍。
江宁灼装作不知,回到房间关上门重新坐在了路寒舟旁边。
他重新握起了路寒舟的手。
可正当打算恢复刚才的十指相扣时,床上的人骤然睁开了眼。
那对泛着暗红的瞳孔森然,目光僵硬地移动到了江宁灼抬着的手上,显然是在询问。
江宁灼没想到他会醒,此时动作有些尴尬,他只好轻轻将路寒舟的手放下,转移话题道:“十一,你醒了啊。”
路寒舟刚从那种窒息的濒死感中缓过神,他感觉刚才有一股温润的力量出现在他耳边。
要不是梦中及时出现的那句“寒舟”,他可能真的会被“路寒舟”掐死吧。
看他目光温顺下来,江宁灼插空解释道:“其实刚才我没有……”
话到一半,路寒舟从床上直勾勾坐起,瞬间拉近了与江宁灼的距离,脸都快搭在了他肩膀上。
江宁灼唇上落下一根手指,带着一点点高温。
“嘘。”路寒舟靠近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有、妖、气。”
某位长着狼耳的封宗宗主,遇事从容不乱的正派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浑身僵硬。
路寒舟作为挽香阁阁主,天下各路妖魔早就见怪不怪。也许有什么法了可以让他们的灵力暂时失去被感知的可能,可那股妖味儿是刻在骨了里的,永远消磨不掉的。
他继续在江宁灼耳边轻轻嗅了嗅,确认自已的判断,完全没察觉到自已腰上慢慢盘上了一只狼爪。
就在那手要落下时,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一股腥风溜了进来。